第22章 生日
壁外调查后的七天休假被蒂娅用于了搬家，国王甚至支持蒂娅支持到特意又赏赐了几位仆人和一名管家的地步，这个做法就意味着减少了蒂娅身边有施耐德家的人的可能性——至少能够保持两方都有安插的人手。
其实不论是施耐德家的仆人还是国王的仆人，对于蒂娅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她既不会和施耐德家联手反抗王族，也不会和国王一起打压施耐德家。她只想暂且利用国王的恩惠平静的生活一段日子，然后找准机会彻底离开王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等蒂娅再次回到调查兵团时，全兵团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倘若这是在宪兵团，那么蒂娅肯定是相当风光的那个，但在这个可以说与宪兵团截然相反的兵团里，蒂娅的人际关系因此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一些原本关系不错的人都慢慢远离了蒂娅，理由很多，有妒忌蒂娅拥有爵位的，有不屑蒂娅靠调查兵团的成就来获得爵位的，有生气认为蒂娅利用同伴的生命来换取前程的，还有看别人远离自己也远离的。
虽然谈不上孤立，但蒂娅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亲近自己。
不过没什么，蒂娅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自己有利威尔，有凯撒，有娜塔丽，有法兰伊莎贝尔和夏恩，这些已经足够了。
其实也就是比以前的日子清净了一些，除了和凯撒混在一起的时间以及集体训练的时间，其他时候蒂娅都在训练场独自练习——她要让自己变的更强，强到可以成为班长或者分队长，这样在壁外调查时就可以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上一次壁外调查成为了840年最后一次壁外调查，随后的几个月都是不停的报告、训练、报告、训练。埃尔文似乎想在新年前再进行一次壁外调查，但碍于资金的限制，埃尔文的计划死在了摇篮里。大家都慢慢从那场墙外的噩梦里缓过神来，怀着对新一年的向往，他们都期盼着新年的脚步再快一点。
不过比起渐渐临近的新年，利威尔的生日则更早的来到了蒂娅的生活。
840年12月25日
利威尔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
他对自己的睡眠时间相当有把握，所以绝不可能有起晚的可能性。不过想到了今天的特殊性，利威尔心里有了答案。果不其然，打开门后他就看见蒂娅正将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子上，而伊莎贝尔和法兰也还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显然也是刚醒的样子。
看到利威尔也出了房门，蒂娅相当精神的朝他打了招呼：“利威尔先生，早安。”
利威尔顺手揉了揉蒂娅的脑袋：“太早了。”
往常他们吃早餐的时间都比这晚了半小时以上，但现在蒂娅就已经能拿着热乎的早餐过来，那就证明她起的肯定比这还要早很多，才有空余的时间来准备早餐。
蒂娅也明白利威尔的意思，她嘿嘿的笑了一下，“因为是生日嘛，要认真对待才可以。”
八年前，蒂娅是想珍惜和利威尔分别之前的最后时光才提议让利威尔陪她过生日的，在此之前蒂娅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不知道生日应该怎么过。但利威尔给了蒂娅第一个生日，那天她是那么的开心和幸福，她从来不知道过生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她自认能为利威尔做的不多，那么在生日这件事上，她一直希望利威尔可以拥有和她当年一样的幸福的感觉。所以自从三年前和利威尔重新见面起，利威尔每年的生日蒂娅都会跑到地下街来陪他过。有一次差点被威廉发现，还是凯撒帮蒂娅蒙混了过去才算没事。
想到以前过生日的样子，蒂娅边倒茶边笑了出声。
“又在那里傻笑什么？”利威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才不想告诉利威尔她在腻歪歪的怀念当年过生日的样子，蒂娅看着利威尔落座，忽然发现洗漱完的利威尔已经没了刚起床时长出的一点点胡茬。
眼珠一转，蒂娅带着一丝调侃开口。
“因为在想利威尔先生留胡子的样子。”
顿了一下，蒂娅又补充道，“结果完全想象不出来。利威尔先生，你不如试试吧？或许会格外帅气呢。”
利威尔才不会吃蒂娅这一套，他瞥给蒂娅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那我就把剃胡子的时间用来修理你的头发。”
“……哼。”
头顶一凉，蒂娅还是怂怂的闭了嘴。纵使平常她再怎么能说会道，到了利威尔这里她总是败下阵来。有时候蒂娅甚至会想，如果把利威尔放到政治圈里，那他大概都能把那帮蠢货长官骂的找不着北，场面一定很精彩。
就在蒂娅和利威尔闲聊的这一阵儿，伊莎贝尔和法兰也很快就洗完了漱。四人气氛相当和谐的解决了蒂娅准备的“生日第一餐”，早餐过后，蒂娅便带着利威尔他们去到自己的新家，因为他们必须在下午三点前回到地下街，所以蒂娅将所有庆生安排放在了白天。
蒂娅的新家距离地下街入口并不是很远，虽然说是拥有爵位的人会有自己的“领土”，但对于一个刚出锅的、主要作用就是工具人的蒂娅而言，“领土”不过就是一栋坐落于王都南部的小别墅，和施耐德家本家的庄园还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然而蒂娅并不在意这些。况且虽然小别墅看起来没有那么气派，但建筑风格比本家更新颖。早在昨晚蒂娅就给家里所有仆人放了假，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再回来。现在别墅里只有蒂娅和利威尔他们，伊莎贝尔正拽着法兰东瞅瞅西看看，按伊莎贝尔的话说，她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而另一边，利威尔则和蒂娅在厨房准备食材。
一边削着马铃薯，利威尔一边用自己的死鱼眼瞥了蒂娅一眼：“喂，臭小鬼，我才是今天最应该享受的人吧？结果你就让我来给你削马铃薯吗？”
“没办法嘛，我可不放心伊莎贝尔进厨房。”蒂娅毫无愧疚感的无视了利威尔的死鱼眼，“况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过生日的时候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蠢货，我每天都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看吧，她就说她永远也说不过利威尔。
“话说，利威尔先生……”
就在蒂娅准备开启下一个话题的时候，伊莎贝尔先一步跑到了厨房，打断了蒂娅的话：“蒂娅，有一个男人敲门，说是你找来的。”
“啊啊啊啊，太棒了！没想到卢卡鲁尔先生来的这么快！”
把方才要说的话完全抛到了脑后，蒂娅起身将刀托付给伊莎贝尔，便兴冲冲的跑到了厅里。握着刀的伊莎贝尔一脸不明所以，只好遵从本能的看向利威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利威尔的脸色有点儿黑。
“大哥……？”
“坐下，削马铃薯。”
“哦哦。”
削着马铃薯，伊莎贝尔时不时还瞥一眼外面，她发现蒂娅和那名男子聊的很开心，法兰坐在一边偶尔也能插上两句嘴，场面相当和谐。再抬起头，她发现自家大哥正和自己一样看着外面，可能又是错觉吧，她感觉大哥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攀谈了大概十分钟，蒂娅重新折返回厨房，那名姓卢卡鲁尔的男人和法兰一起跟在她后面。
“嘿，利威尔先生，来和我一起做蛋糕吧？菜就交给伊莎贝尔和法兰就好啦。”
法兰在旁边点点头，“利威尔，交给我吧，没问题的。”
利威尔：……这个臭小鬼又出了什么鬼点子？
反正做什么都无所谓，利威尔起身将刀交给了法兰，在水池洗完手才和蒂娅站在另一边的烘培区域。他看着那个在厨房门口拿着一个垫板写写画画的男人，拍了拍旁边蒂娅的胳膊。
“喂，臭小鬼，他是干什么的？”
“诶呀，利威尔先生不要管他啦，卢卡鲁尔先生就待两三个小时就走了，这期间他会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的。”
“……”
“好啦，利威尔先生，快和我一起做蛋糕，这可是你今天的生日蛋糕！”
“啧，我真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过生日的待遇……”
这么说着，利威尔还是将蒂娅准备好的食材拿了过来。蒂娅看着利威尔这一番口嫌体直的操作，心里美滋滋的给自己今天的安排竖起了大拇指。
唯有行动才能留下来更多特殊的回忆，蒂娅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平常都是做点简单的饭菜，利威尔和蒂娅都是第一次做生日蛋糕。为此蒂娅特意买了一本书，两人对着书里的教程研究了半天。两人都以为对方在烹饪上有点天赋，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比起伊莎贝尔和法兰那边相当顺利的进程，利威尔和蒂娅简直就像在面粉里滚过一样。
最初利威尔还对面粉沾在身上相当抗拒，但后来因为蒂娅的失误，面粉像下雪一样弄的两人浑身都是。看着利威尔已经接近锅底般黑的脸，蒂娅强憋着笑朝利威尔连着道歉，最终利威尔放弃了抵抗——至少是面粉而不是灰尘，
他打赌，这要是灰尘，他一定把蒂娅从房顶上扔下去。
厨房里经常传出蒂娅和伊莎贝尔爽朗的笑声，法兰和利威尔扮演着相似的角色，在干正事的基础上一会儿一句“你是笨蛋吗？”，或者“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有多少水”。
不过虽然过程艰辛，四人也都在中午的时候完成了这顿“生日第二餐”。利威尔和蒂娅完全是因为新手摸索加上过程复杂，而法兰则称本来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东西，带上伊莎贝尔就能变成三四个小时，惹得伊莎贝尔又是一顿打闹。
那个卢卡鲁尔先生也果然就在午饭前离开了蒂娅家。伊莎贝尔和利威尔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而法兰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和蒂娅一样守口如瓶，半点不透漏风声。
蒂娅这次准备的食材比上次利威尔他们准备的还要多，所以法兰和伊莎贝尔做出来的午餐相当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子。但为了保证四人都能够清醒地回到家，蒂娅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准备很多的啤酒，而是改换了度数低味道好的梅子酒。
“干杯——！”
四只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伊莎贝尔将梅子酒一饮而尽，然后高呼着“开吃啦——”就开始埋头奋战，据法兰所说在做饭的时候伊莎贝尔就已经偷吃了两根香肠、一块奶酪和一小块苹果派。法兰的手艺真的很好，蒂娅甚至建议法兰以后有机会可以在地下街也开个酒馆。
饭后，蒂娅将之前和利威尔做好的蛋糕拿了出来，奶白色的奶油平滑漂亮的覆盖在蛋糕表面，上面有各种水果简单的点缀，蒂娅还用可可粉撒上了“利威尔生日快乐”的字样。
她才不会说在她撒完之后利威尔吐槽了好几句这几个字好丑呢。哼。
将提前准备好的细根蜡烛插到蛋糕上，点上火苗，蒂娅开心的把蛋糕向利威尔的面前推了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利威尔。
利威尔看着蒂娅，无奈的开口：“……知道了，我会许愿的。”
“今天一定要许够两分钟！”
“哈？有什么愿望是要两分钟的？你是蠢货吗？”
“让利威尔先生许就许嘛，快点快点。”
许愿是蒂娅第一次给利威尔过生日时就要求利威尔要做的事情，起初利威尔相当抗拒，觉得蠢货才会向上天许愿，但耐不住蒂娅的软磨硬泡，利威尔每年一度的许愿事件就这样落成。
不再抵抗，利威尔按照当年蒂娅教给他的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闭上眼睛，沉默着许了愿望。以往蒂娅就说许愿的时间不可以太短，否则就是没有认真许愿，但都保持在二十秒左右，今天的两分钟绝对出乎了利威尔的意料。
估摸着怎么也到了两分钟，利威尔才睁开眼，看着蒂娅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才放下手，吹灭了蜡烛。
“耶——大哥生日快乐！！”伊莎贝尔相当开心的蹦了起来，给了利威尔一个拥抱，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扫帚，递给了利威尔，“这是大哥今年的生日礼物！”
利威尔难得的低笑出声，揉了揉伊莎贝尔的脑袋，接过扫帚。
“谢谢你，伊莎贝尔。”
紧接着是法兰，他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纸袋，包装的有点儿老旧：“利威尔，我记得你想要酒馆大叔他家的珍藏红茶好久了。喏。”
“哈。”利威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同样带着些许笑意的拍了拍法兰的肩膀，“竟然能拿到这包红茶，谢谢，法兰。”
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法兰相当有眼色的往边上靠了靠，将面对利威尔的位置留给了蒂娅。蒂娅手里拿着一沓纸，有点脸红的将它递到了利威尔面前。
“利威尔先生，我爸爸的笔记本曾经记载过‘相机’的存在，听说是可以将人的模样复刻在纸上的东西，但是我没有这种神奇的‘相机’，就决定将这个东西代替它。”
利威尔接过这一沓纸，立刻就明白了那个卢卡鲁尔是来干什么的了。这些址上面都是用彩色铅笔画的画，内容一张接着一张，是方才他们在厨房做饭时的场景。
包括法兰按着伊莎贝尔的头吐槽的样子、伊莎贝尔偷吃苹果派的样子、利威尔嫌恶的拍衣服上面粉的样子、蒂娅偷偷往利威尔后背用面粉写字的样子……每一张都栩栩如生，看着这些画就好像回到了当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连笑声都可以重新回荡在耳边。
翻到最后一张时，是一张画功和前面都不相符的画，看得出来画画的绝对不是刚才那个人。颜色不再是彩色，只是单一的黑色铅笔，角色也不再是四个人，而是草草的画出了他方才闭眼许愿时的样子。
“再怎么说也是我要亲手送的礼物嘛……我不好意思让卢卡鲁尔先生全画了，就提前学了两天，勉强也就可以在两分钟以内画成这个样子，你……你别嫌弃。”
他将视线从纸上挪到蒂娅身上，她的脸红的像喝多了酒，眼神里带着害羞和期待，抿着嘴，似乎很紧张的看着他。
真是从来没变过的蠢……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嫌弃？
利威尔向前走了两步，他慢慢抬起手，靠近蒂娅。
仿佛回到了那天蒂娅喝醉的晚上，发丝落在她的鼻尖，他同样抬起手，但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蒂娅也以为利威尔要像以前一样揉她的脑袋，她都做好了准备，但出乎意料的，这只胳膊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淡淡的红茶香和面粉的味道混在一起，包裹住蒂娅的呼吸，她听到利威尔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是很温柔的声线。
“臭小鬼……我很喜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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