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波三折的圣诞节（上）

　　第一章
　　《晨曦周刊》编辑部，临近周末下班还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弹出移动硬盘，电脑关机，把马克杯里剩下的一点水喝掉，收拾干净桌面。距离五点半还有半分钟，陆絮已经做好了万全的下班准备。
　　坐在旁边工位的谢振羽看她如此积极的阵仗，不禁有些好奇：“不是吧陆小絮，你今天怎么回事？说好了我们社会版大家庭要将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新闻事业，你要调去教育版就算了，不会还瞒着大家偷偷脱单要去过节了吧？”
　　话音刚落，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那只电子钟恰好跳到了五点半，陆絮站起身，套上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眯起眼睛回了谢振羽一个幸福洋溢的做作笑容，颇有些“你猜”的意味，然后拎上包转身潇洒离去。
　　其实哪有什么脱单和约会，圣诞节与陆絮并无关系，她没有脱单，好朋友也都四散天涯，节日不过是互联网问候罢了。
　　但是这一天也是特殊的，两个月前，她第n次定好闹钟提前打开网页想要抢彩虹室内合唱团的演出门票，先登录，等到倒计时读秒了疯狂刷新，刷出票价和座位以后要当机立断，扫码付款毫不含糊。等到顺利做完这一切，银行卡的扣款信息和购票网站的认购信息同时发送到手机上时，陆絮才有了实感，大学到现在八年有余，她终于能有机会去现场听一次最喜欢的合唱团演出了。
　　越临近，陆絮的心情就越激动，她匆匆赶到地铁站，一边在便利店享受馋了很久小龙虾盖饭，一边回味自己的快乐——这一天恰好是圣诞节，周末，绝佳的放松时间；磨了两个月的一篇报道刚刚过审，手臂受的一点小伤也已经完全愈合；因为受伤的事主编同意了她调岗，用音乐会来庆祝一段新的旅程开始也很合适。如此种种，令拥挤的地铁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她就是一条快乐的沙丁鱼，将要奔向……
　　“哇啦哇啦，来电话啦！哇啦哇啦，来电话啦！”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陆絮的遐想，看到来电来自主编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向陆絮的心头。
　　“喂，小陆吗？真不好意思，你已经下班了吧？教育版那边突然说要出个采访，本来人手就少，小张家里有事，前几天就请假了，其他人也都在出任务，因为比较急，想要赶一赶上明天周刊的简讯，所以我想……？”
　　……
　　陆小絮，淡定，这太正常了不是吗？毕业进入媒体工作以后有哪天不是在和时间赛跑呢？还好，还好没有进站，不然一进一出又是两块钱；还好吃了小龙虾盖饭，味道也还不错，已经增加了十点快乐值储备；还好便利店气氛营造地不错，听一首jingle
bell当过节也不是不可以；还好抢到的是低价票，当时还有些遗憾，现在想想还真是祸兮福兮。
　　不过，这就是打工人的世界吗？明明接起电话那一刻预感就开始倒数，无人诉说的委屈猛得从心底窜上来，但是依旧可以平静地控制无声的哽咽和微微湿润的眼眶，找出十条八条理由安慰自己，继而迅速调整好心情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最终，快乐与期待的破灭竟然只仿佛泡泡被戳破一样，“哔啵”一声，水雾还没有掉落就消失在了空气里，除了自己再也没人听见看见。
　　于是陆絮回复道：“我今天可以的，请问是什么任务呢？我刚好在地铁站，还没上车，可以直接过去。”
　　主编听到陆絮的回复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那就好，你直接去西溪大学可以吗？材料和要求我马上发给你，今晚就先写一个简单的稿子出来，”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对了，你今天应该不过节吧？”
　　听到这里，陆絮甚至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她语气轻松地说：“我不过的，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将快餐盒丢到垃圾桶里，拿了一瓶咖啡到收银台结账，再转身混入人流中。
　　完成采访已经是晚上九点，陆絮熟门熟路地逛去了学校里的咖啡馆。圣诞节的晚上，咖啡馆依旧座位紧张。这位学弟眉头紧蹙迟迟下不了笔，是在解一道不会做的题目吗？这位娃娃脸的可爱学妹又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大概是在写论文吧？
　　或许是陆絮好奇的目光太过强烈，坐在靠外椅子上的学妹误以为她想要坐里面的位置，便站了起来，对陆絮说：“不好意思，你请坐吧。”有谁能够拒绝可爱学妹的善意呢？陆絮从善如流，混入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堆里开始写稿。
　　刚才采访的对象是西溪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童舫教授，他潜心研究四十年，学术能力强，为人又和蔼可亲，是难得科研和教学都很厉害的老师，非常得学生们的崇拜。陆絮在本科期间就听闻过童教授大名，因为种种原因，也曾蹭过他的课。虽然身为文科生，陆絮的脑袋里完全没有相关的知识背景，但是依旧能感受到童教授对学科的热情和细致入微的教学方法，看到陆絮这张生面孔，还会特意询问她是否有无法理解的疑问，对学生来说完全称得上是循循善诱了。
　　这次童教授在国际上刚刚得了一个大奖，知道消息的时候刚好是coffee
hour，他还一切如常，继续和本科生讨论他们毕业论文的选题。晚上的整个采访也在实验室旁的休息室里完成。
　　《晨曦周刊》每周六12：00发行，周六凌晨开始印刷装订，因此周五晚必须提交定稿，由主编确认付印。今天已经是周五，童舫教授得奖是突发的大新闻，因此编辑部立刻腾出版面，想要赶一赶热点。临时任务时间紧，主编的要求并不高，完成一篇简短的人物专访即可，大体的行文思路陆絮在采访时已经有了雏形，死线在追，她思如泉涌、如有神助，一个小时就得到了主编的点头。
　　每写一篇稿子都像在另一个只有任务的次元与时间赛跑，全部完成时，陆絮才觉得自己回到了地球，正如此刻走出咖啡馆，她才感受到南方的冬夜开始了魔法攻击，只能默默在寒风中裹紧了大衣。
　　什么圣诞节，大概就要这样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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