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姑娘”班主任
陶瓷杯落地的声音清脆，砸开了厚重沉闷的夜，也打破了陆过最后一点退让和妥协。
窗外树枝摇动，几只受惊的麻雀扑棱翅膀飞开了，扇落几片枝叶，蝉鸣更添几分暑气，而屋内对峙的男女，气氛却降至冰点。
“陆过，你非要把我逼死才肯罢休是吗！”
叶惠珍一股脑把桌面上的物件拂落下地，红着眼瞪着面前的男人，作势声音又大了几分，直叫人头疼。
“我出去玩玩怎么了，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各需所求罢了，难不成留在家里给你守寡吗？”
男人不置可否，俯身从地上的杂物中捡起一份文件搁桌上，扬起下巴冲人挑了挑，颇有玩味地说道：
“叶惠珍，离婚协议我早就叫律师拟好了，财产分配也没什么好争议的，我都给你。”
男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白纸向前推了几寸，
“是我把你锁在家里守活寡，还是你自己放弃什么真爱情人偏要给我守，你自己清楚。”
白纸黑字在柔光下显得十分刺眼，像一把利刃割开了两人的羁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男人也不再多言，转身走进客卧关上门，把难听的骂语都隔在了门外。
陆过，今年四十七岁，有一任前妻，如今单身，抚养一个儿子，名叫陆景明，今年十七岁，刚上高三。
这婚结得莫名其妙，离得倒是水到渠成，亲朋好友怎么议论不知道，陆过自己倒是挺满意的，早知道去老丈人那边告一通状就能万事大吉，怎么也不会多憋屈这么好几年。
叶惠珍跟着自己的小白脸男友颠鸾倒凤去了，陆景明自然是跟着爹了，学业也愈加繁忙，在学校又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回家倒是很听老子的话，好在成绩不错，不犯什么大错，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今年年刚过半，高考也刚结束，陆景明这帮准高三，也是拼劲最足的时候。
正是这个节骨眼上，陆景明班上的班主任因病辞职了。
这班主任叫方强，资历很深，带了很多届毕业班了，年龄不算大，正是攀升的年纪，前几日头疼，趁着高考假期便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谁知道一查就出事，脑袋里长了个挺大的肿瘤，位置也挺危险的，目前也只能做保守治疗。
这高三班主任定是带不下去了，好在新调了几个老师来，这空子也就补上了，新上任的班主任，叫许清如，肚子里也有点墨水。
学校挺满意的，方强也挺满意的，谁也没难为谁，只是家长好像不是那么乐意，私下又建了个群喷喷口水。
陆过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方强王强光头强都和他没关系，儿子有学上就行了。
陆景明，纯理科生，某内卷大省学生，考全国一卷的，数理化生每天连轴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理化生。
而新来的这个班主任，教语文的，许清如，妥妥一女生名字，却是堂堂一大男人。
不过也算人如其名，长相十分清秀，一米八出头的个子，却是一张娃娃脸，平日里就一件t恤一条休闲裤一双运动鞋。
头发也打理得干净清爽，黑色的碎盖，又浓又厚，叫这群天天喊着要秃了的理科生们平添无限的羡慕。
许清如生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温柔，英眉浓密而不过宽，倒衬得肤色白皙不少，总之就是一亭亭玉立的书生形象。
许老师到岗第一天，便收获了语文组众多老师的芳心，挨个加了联系方式，拉了群聊。
语文组组长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女老师，叫李云舒，一再被学校返聘，大家也十分爱戴她。
李云舒和许清如师出同门，对许清如更是喜欢不得了，一来便给许清如腾了个靠窗的位置，摆了两盆长势较好的绿萝给他，不知道又从哪个女老师那里摸来几块饼干巧克力塞人怀里，嘱咐他饿了就吃一吃填肚子。
许清如被这热情的仗势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直弯着眼笑着道谢，这一笑，更是不少女老师凑过来八卦几句。
之前在哪教书啊，工资怎么样啊，又问到更私人一点的问题：有没有女朋友啊，在这边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啊。
许清如一时也回复不过来，有些无奈朝李组长眨眨眼，李组长晓得这帮年轻姑娘的心思，拍了拍手让大家别为难人家许老师，有什么问题下了班再讲，许老师还有好多交接没做，忙着呢，别让人家第一天来咱这就加班。
女老师们也心里有数，各自手头的活儿还没做完呢，很快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
高二一班正是许清如要带的班了，此刻的高二一班还在上自习，只留一个班干坐在讲台上管着纪律。
教室里表面云淡风起，私底下早已是暗潮汹涌了，几个女生互相挤眉弄眼的。
小纸条在一只只手里传来传去，大多数人只听来个名字，盲猜着是个怎样风情万种的美女老师，一个个脸上难掩兴奋之意。
门口传来渐近的脚步和交谈声，几秒之后，高二一班的大门被年级组长推开。
年级组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性，姓张，张老师向墙边撇了撇自己微胖的身子给后来人让了个位置。
阔步迈进来的人身姿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也难掩姿色，许清如走上讲台，朝张组长颔首示了个意，拾了个白色粉笔在灰绿的黑板上书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简单介绍了自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叫在座的学生移不开眼，都放下了手中的笔等着这位新来的班主任继续说下去。
许清如倒觉得这样打断了自习课也没什么好说的，讲来讲去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
他还不老，也不乐意再讲，他知道学生肯定也不乐意听这些，便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叫大家继续自习，笑着说了句明天见，跟着年级组长走了。
这不笑还好，一笑班上谁还有心思再自习，挤眉弄眼起哄之势欲起，张组长非常有先见之明清了声嗓，才压下这群没乐子找乐子的娃。
出了教室，张组长想要揽过许清如的肩来拉近一点同事关系，只是张组长的身高有些不够，姿势便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在还没下课，走廊也没旁人瞧见。
“上台讲话紧不紧张？”
张组长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问道。
许清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偏头看了一眼张组长，神色难掩诧异，好在他一瞬间便收回了眼神，眯起眼轻笑着回了句：
“我也教了快二十年的书了，倒不至于对着一群小毛孩紧张。”
许清如本就长得显小，穿搭也很时尚，实在叫人猜不透年纪，只觉着三十出头，可怎么也教不到二十年书。
张组长打趣着试探一句年龄：“许老师看着也就大学刚毕业，教了两年书我是信的，这二十年，怕是有些夸张吧。”
张组长自然是夸张了说，许清如怎么也三十五朝上了，怎么能和大学毕业的小伙子比，只是这把人说年轻的话谁听了都高兴，许清如也不例外。
许清如大大方方接了话：“张组长您别笑话我了，过了年就四十四岁了，教的学生大学毕业的都不少了。”
话说着许清如也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张组长话别之后总算是喘了一口气，低头在自己身上似是闻着了些许属于中年男人的烟酒味。
办公室虽是开着空调，这味儿一旦被感知到，好像就挥散不去了。
许清如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便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玩手机摸鱼等下班了。
当时听说许清如要调到这边上班的时候，许建军就很阔气地在学校边的商圈挑了个三室两厅的房子给儿子买了。
许清如颇有无奈地劝说他爹，自己一个人哪里需要住这么大的屋，许建军发一通火，质问许清如，自己要是来看他，是让这个做爹的出去住酒店还是在他这打地铺。
许清如含糊敷衍了爹，自己掏钱装修了一番，三个房间，一个自己睡觉，一个自己办公，一个给猫主子住，安排得妥妥贴贴。
那许建军怎么办？叫他别来了，哪有老子看儿子的，应当是儿子孝敬老子。
许清如一肚子大道理，总能把人哄的高高兴兴，只是家里那位主子不那么好伺候，想着新换了个环境，也不知道要适应多久。
陆景明晚自习下课到家已经快十点了，陆过躺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偶像连续剧，朝餐桌努了努嘴，
“饿了吧，还热的，书包放好了就出来吃。”
陆景明换好拖鞋进屋放了书包，出来洗了个手，端起碗就呼哧呼哧吃，看来是把孩子饿坏了。
陆过不轻不重问了一句：
“换班主任了？”
陆景明抬起头点了点，用力咽下一口才说话：
“叫许清如，教语文的。”
陆过顿时失了兴致，当时听说自己大学一个玩的挺要好的朋友刚考进这个学校当老师。
本想着可能带自己的儿子，还想请人家多关照一番，却不料新来的班主任是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多大了就带你们班主任，管不管的住你们这群老油条？”
“爸，许老师是男的……还，挺帅的……”
陆过突然就无语了：这名字……怎么娘们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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