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008
被一个亚雌为自己出头，伏原更觉丢脸，他冲着高真啸了一声：“你这个笨蛋亚雌快走开！”
高真朝菜场里瞟了一眼，安琪已经看到外面的情景，但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继续在打包食物。他心里顿时明白，烽火应该跟他们交情不错，至少不会发生像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个变态翅膀怪一样做出手撕别人的事情。他舌头舔舔嘴唇，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想到一个大胆的主意，他想试试这里这种张着翅膀的种族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于是在烽火有一次不客气地单手把伏原撂倒在地时，高真突然出手，他从烽火的侧后面偷袭，速度很快，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拳头挥向烽火的肩膀，如果砸中，高真有自信能把他扑倒在地，如果打不到，高真还有下一招。
等烽火反应过来偏开身体的时候，高真的脸已经出现在身边。烽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凶狠的搏斗，但这些都没有这一次让他感觉毛骨悚然，一个亚雌居然敢向一直a级雌虫出手，到底是亚雌疯了还是自己的精神海开始崩溃了？
亚雌，那种是身教体软又胆小懦弱的生物，居然能产生这样的爆发力？烽火感到那个叫高真的亚雌的拳头几乎擦着自己的肩头而过，如果自己再大意一些，是不是还真的会被他偷袭正着？
高真一击不中没有气馁，反而冲人一笑，趁着对方还在怀疑人生，双腿猛地用力跳到对方身上，双臂从背后交叉抱住对方的胸口，靠着腹部核心的爆发力，整个人向后用力，整个带动烽火向后摔倒。
艹，哪来的这么疯狂的亚雌！烽火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企图，他气定神闲夹着烟的手指终于松开，化爪为钩，侧抓在地上，硬生生在半空中把身体再折了回来。
“砰——”的一声，烽火反手抓着这个亚雌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地，他本来想抓脖子，手指已经勾到对方后脖颈的皮肉，但不料触到了滑腻的皮肤，鸡皮疙瘩顿起，他猛地送开手，烽火可不想一个失手把人掐死了。
烽火居高临下的按着对方肩膀，他这才看清，对方有一双又黑又亮的漂亮眼睛，眼睛里倒映着旁边霓虹的光彩，与黑区很多绝望后死气沉沉的人不同，这个少年眼睛里充满了拼搏与生气。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叫高真是吧？”
就像高真想着要不要继续试探下去的时候，另一边看傻眼的伏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上来推开烽火，烽火顺从地站到一边，他把自己掉在地上还剩一点的香烟捡起来，咬着烟屁股，饶有兴趣地看着伏战家小雌虫教训他家小亚雌。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伏原快气疯了，翅膀一下子抖开来，跟个炸弹似的数落他，好似忘记自己刚才也在不断挑战烽火的蠢事，特别生气地说，“烽火要不是我哥哥的朋友，你早就被他捏成碎渣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一个人亚雌怎么能跟雌虫打架！我要告诉安琪哥我要——”
烽火在旁边听得不住挑眉，把亚雌捏成碎渣，他什么时候这么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看不得你被他欺负嘛！哪有欺负小孩子对不对？”高真被他叫的头疼，放弃继续搞事的想法，撑起上半身，顺手在伏原翅膀上摸了一下，看上去软绵绵的翅膀，摸上去居然这么生硬，刚才自己跳到烽火身上，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他的翅膀收了回去。高真有点觉得这翅膀看可能仅能带他们飞翔，也是他们的弱点。
没想到他这猝不及防的一摸让伏原整只虫都炸毛，眼神都飘忽了起来，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地方，声音更加尖锐，恨不得刺穿所有人的耳膜，连烽火都忍不住躲在一边：“你干嘛！你你要不要脸！你你你啊啊啊！”正好安琪拖着两个袋子出来，伏原鼻子一皱，一把扑倒安琪怀里，声音委屈得不行，“安琪哥，高真，他他——”
“怎么了？”安琪之所以放心把一大一小留在外面是因为烽火不仅是伏战的朋友，还因为他是一只很有原则的雌虫，在黑区，他从不霸凌弱小、打家截道，也不搞什么团体帮派，和伏战一向只要不犯他的领地，他不会轻易出手。安琪还以为伏原跟烽火闹矛盾了，哄着他，“烽火是在试你的身手。”
伏原哪里说得出口不关烽火的事情，是亚雌偷偷摸他翅膀。要知道雌虫的翅膀是非常私密的部分，只有他们的伴侣才可以随便摸。呜呜，高真的太过分了，连他哥哥都不随意碰他的翅膀，他扭过头又狠狠地瞪着对方，好半天才憋出闷闷的一句：“安琪哥，没什么事。”
高真一脸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烽火在一边看得差点把最后一口烟呛出来：“安琪，你从哪里捡来的亚雌啊，太逗了吧！”
安琪连忙把人拉到身后：“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烽火这下真的惊讶了，他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烟头：“不是准备送给白屋里那些人玩的？”
安琪愣住了，他下意识和烽火一起朝东看下，即便在黑色无月的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白屋，这座在黑区里最高的建筑，在周围黑压压的衬托下，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是一座在大清洗这段时间里，也会被黑区掌权者派佣兵守护的建筑，里面住着黑区所有的雄子。
烽火的鞘翅又露了出来，拖长及地，在霓虹闪烁中，好似有流光在薄薄的翅膀上闪过，转角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看到后急忙地溜走了，他插着裤兜，声音忍不住带着点嘲讽：“不是？我知道伏战一直想把他这个弟弟送到上面去。”说完，他斜着瞟了一眼伏原，又慢慢地坐回到自己那张塑料凳子上。
“我和伏战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安琪沉着声音反驳，他一把拉住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彻底怔住的伏原，用力攥紧了他的手，“烽火，你知道我和伏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会做这样恶心的事情的。”
“哦。”烽火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叉着腿，又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打开一看只剩一支了，叹了口气又塞了回去，“伏战下来几年了？七年八年，他这几年都没碰过雄虫吧，你小心着点吧，他的疯化要开始了。”
安琪叫出声：“不可能！我们一直在买精神稳定剂。”
“啧！就伏战那点钱养家糊口还差不多，剩下的能买几瓶稳定剂？”烽火支着头，看着远处的白屋，那里的灯光就像黑夜里的唯一火焰，吸引了无数飞蛾义无反顾地前去赴死，“你也不用生气，我只是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提醒一句。”
安琪脸色变得极其复杂难看，他甚至没有跟烽火道别就拉着伏原和高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那个搬砖的雌虫还在清理他的房子，安琪多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翅膀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碎裂的痕迹，雌虫的死亡征兆从鞘翅的变坏开始，如果不想疯化那么就要以脱翅为代价，雌虫一生只有三次脱鞘的机会。
安琪突然感到的冷，明明那样闷热的夜晚，他的后背层层地冒出了冷汗，他冷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了伏原的手，伏原原本一直低着头，此时紧张地抬头看向他。安琪看到后勉强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额头，就听到伏原的声音沉闷的响起来。
“安琪哥哥，你们不想要我了吗？”
“没有。”安琪连忙解释，生怕小雌虫误会，“你是我和阿战最亲的让人！”
“那为什么哥哥想让我去上等区！”伏原很不理解地皱起了眉头，他又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再起来，只是不停地重复，“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和哥哥和安琪哥在一起！”
安琪不说话了，他们回去的方向正好面朝东面，那座黑夜里的白屋，像世间唯一的珠宝，悬在空中，在黑区这种腐朽混乱的地方，纯洁如梦幻，让无数雌虫飞蛾扑火般前往。
为什么要送伏原去上等区？
说实话他从来没去过上等区，他生来就在黑区。对亚雌而言，在黑区或许除了十年一次的大清洗以外，生活并没有那么残忍。
黑区虽然无序混乱，但明明之中也有一条生存下去的法则。
但对于雌虫，除去极度稀少的雄虫、天价的精神疏导、稀缺的稳定剂外，雌虫不停掉下去的等级、施展不开的抱负和理想，一点一点，在漫长的时光里逐渐磨去了他们的斗志和毅力，让他们变成彻底庸碌又无能的废物。
硕大一个黑区大概有十万只雌虫，但像伏战和烽火那样还维持在a级的雌虫不足百只，黑区里等级最多的就是d级、e级甚至还有一部分f级的雌虫。f级的雌虫已经很难化出鞘翅，在战斗能力上和强壮的亚雌差不。唯一的安慰是，f级的雌虫即使没有雌虫精神抚慰，他们的疯化也来得很晚，用无能换取了生命的延长。
但对于天生好战以强为荣的雌虫而言，战斗等级掉到f级带来的的耻辱不亚于让他们直接选择死亡。
上等区有充沛的物资，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未成年的雌虫能得到良好的成长。成年后，他们可以有很多职业选择，当贡献值积分攒到一定程度，可以向alpha主脑申请婚配，成功率虽然只有三分之一。联邦实行婚姻婚配制和自由制并行，百分之六十的雌虫只要主动一些，都能在疯化前等到一只雄虫，可能并不是雌虫梦想中的情投意合的幸福生活，但雄虫是有义务舒缓雌虫的日渐崩溃的精神海，而雌虫依然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
在黑区，对雌虫而言，这些都是奢求，是夜空中，那座白屋里永远不可企及的灯火。
伏原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应该有个梦想，不应该在这个充斥着死亡和腐朽气息的地方，逐渐意志消沉，然后等待疯化或者死亡。
从黑区去上等区，只有一个办法，天价的通行牌。
天价到这笔钱换成上等区的贡献点，可以连续三个月不停地向alpha主脑申请婚配。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心照不宣的捷径，被上等区来的大人带走。
可是那些尊贵的雄子，怎么愿意踏入这么肮脏的地方？
除非是圣祭日，作为将疯雌投入黑区的补偿，联邦在大清洗后的第三个周末，会派十个雄子来到黑区，那些传说中来自大家族和白塔的高等级雄子，在祭坛广场上在alpha主脑的见证下，共同降下精神抚慰。
他们会在白屋停留七天，成千上万的人拼死想挤进白屋服侍他们。
伏战和他想给伏原买一张车票，但他们从来没想过走白屋的捷径，因为无论在圣祭日还是其他时间，被雄子挑中的人，是没有自由的。
那天晚上，高真见到符文也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知道白屋是什么东西吗？安琪他们好像要把我们送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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