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约采访
杜月凝在一家媒体公司上班，薪水不算太高，但胜在早九晚五，很少加班，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充足。
她爸妈听说这份工作后，都不理解，埋怨她年纪轻轻地就想着养老，在最该奋斗的年龄不奋斗，以后该后悔喽。
但她没有改变主意，头一回这么有主见，坚定地签了入职合同。
到现在，杜月凝入职南斯财，已经快两年了。
也从一个普通市场编辑，升到了资深市场编辑。
选择这份工作，除了杜月凝本身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她缺乏安全感。
换句话来说，就是她稍微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从小到大，杜月凝几乎没有在天亮之前和天黑之后出过门，点外卖从来不让人送到门口，出门不管多远，只要能做公共交通，坚决不打出租车。
每每看到一个新闻，她都会胆战心惊好久，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很早，每次她都是一路小跑回家，生怕被人跟踪，大约是这些年单身女生被迫害的新闻太多，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进入初夏，下班回家时还大亮着天，倒是让她踏实不少。
回到家，杜月凝听到房间里有水流声，她以为是余姚提前回来了，在浴室洗澡，也没多想，换好鞋子后，她便拎着帆布包往自己房间走。
谁知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从卧室走了出来。
杜月凝被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一退，“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她脑子里浮现出无数女性入室被害的案件，又在心里思索应该拿什么工具比较，如果他真的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她要怎么反抗才有效！
这个男人中等身材，皮肤很黑，长不算帅但也不丑，他目光有些黏腻地在杜月凝身上遛了一圈，戏谑地说：“这也算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杜月凝死死拧紧眉心，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脑子可能有什么不对劲。
她抖着手指伸进鼓鼓囊囊的帆布袋里，从里面拿出一个伸缩棍，攥在手心对着男人，“我、我警告你马上出去，不然我就告你私闯民宅！”
明明男人在笑，但杜月凝却觉得毛骨悚然。
男人嗤笑一声，拿出手机好像是打了电话，接着听到他说：“余姚，你出来。”
杜月凝愣了一下，觉得这男人的话，不太对劲儿。
他怎么知道余姚！
余姚原本在房间里剪辑视频，一直带着耳机，所以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亲爱的，怎么啦？”
一件玫红色细吊带醋酸睡裙，裙摆很短，露出细长的双腿，头发洗过吹得蓬松，每根头发丝儿都露出事后的慵懒。
她走出来看到这场景也跟着愣住，脑子一转就明白过什么意思，赶紧解释，“哎哟月凝你误会了，这是我跟你说的我的男朋友，不是坏人。”
杜月凝也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没想到余姚会这么快就把男朋友带来她们的出租屋。
余姚赶紧跑过去男人身边，软声说了几句话，哄着他，让他先回去。
不过男人临走时那有些奇怪的眼神，让杜月凝觉得不舒服，后背止不住冒着凉气。
余姚笑眯眯走过去，把杜月凝手里的伸缩棍接过来，“对不起啊，刚刚一忙就忘了时间了，以后我尽量不让他在你下班后过来。”
杜月凝强稳住情绪，不解地看她，“你们……这么快就同居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情绪敏感，但她直觉刚刚的男人不简单，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余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很快吗……月凝你对陈海还不了解，他其实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好。”
杜月凝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再说出口。
她一向不喜多管闲事，也知道话说出后必定会跟余姚闹得不愉快，这更不是她喜欢的。
她也突然发现，自己跟余姚不是一类人。
余姚像个冒险家。
而杜月凝，瞻前顾后，既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也没有半点讨喜开朗的性格。
见杜月凝沉默，余姚捏不住她的情绪，也好心情哄着，“月凝你最好了，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的，我们不会在家里别的地方做那档子事。”
杜月凝愣住。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杜月凝被恶心得有些不舒服，突然想到刚刚男人为什么去洗了澡，而家里只有这一间浴室，她觉得很脏很难受。
她看得出来余姚很喜欢这个男人，也知道她对刚刚男人的看法，很大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敏感和偏见，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需要重新找一处住处了。
就单单要跟陌生男人共用浴室这件事，她就接受不了。
“余姚，我最近会找新的房子。”
余姚没想到杜月凝会这么说，有些急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总不能因为我谈了恋爱，交了男朋友你就搬走吧？”
“我们这样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大不了我不让他再过来就好了！”
平心而论，余姚挺喜欢杜月凝这姑娘的，性子安静，人也好，没有坏心眼，处起来很舒服。
杜月凝有些纠结，“可是……”
余姚凑过去挎住她的胳膊，“月凝！你就别可是了，你这么好的室友走了，我上哪儿去找啊。”
杜月凝没好意思再拒绝，但找房子这件事她还是要提上日程了，如果余姚跟男人相处愉快，搬走是早晚的事，还是早准备的好。
等她晚上在浴室看到明显不属于女生的毛发时，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否决了慢慢找的想法，要快点找才好。
最后，她也没有洗澡，只是草草擦了擦，实在是太让人反胃了。
回到卧室，杜月凝莫名想到了地铁上碰到的短袖美男子，她心里不舒服的滋味才缓缓平和下来。
明明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男人，但面对地铁美男子，她有的是心动和踏实，而面对余姚的男朋友，只有不安和恶心。
杜月凝原本就有睡眠障碍，出了这档子事，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起来她脑袋酸胀得很，额头那边一鼓一鼓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啪嗒炸开似的。
市场公关部这边一共有五个人，部门经理赵黎三十多岁，资历最老，林亚亚和姜歌负责策划和执行部门，杜月凝和金莹莹是市场编辑，他们四个年纪差不多大，平时也挺聊得来，总体来说大家相处的很融洽，氛围很好。
杜月凝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来，便开始修改近期要发的市场稿件，斜对面的赵黎突然站起来，“我有个事情要讲一下。”
赵黎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抬起来下意识比划着，“之前我们一直联系的北江分局宣传部给我们回话了，他们说我们可以采访，这次采访你们谁去跟？”
林亚亚和姜歌要负责论坛的事情，没有时间负责这次采访，自然就落到了杜月凝和金莹莹头上。
金莹莹看了一下自己的约稿，滑着椅子挪过去，“我这边走掉oa的约稿已经排到月底了，你手头稿子多吗？”
杜月凝摇摇头，她手头稿件倒是不算多，“赵总，采访是什么时候？”
“分局那边说暂时还确定不下来，接受采访的是刑侦队长周寻，何主任说周队那边手头还有个案子要扫尾，时间还确定不下来。”
杜月凝&金莹莹：“……”
“你们也别太担心，分局宣传的负责人电话我会发给你们，还有周队的电话分局那边也给了，”赵黎看着杜月凝，“月凝你负责是吧？那你就跟分局那边联系一下，尽量迁就对方的时间。”
杜月凝点头，“好，我知道了。”
金莹莹拍拍杜月凝的肩膀，“月凝你放心，到时候你手头要是没有写完的约稿交给我好了，我这边多一篇不多少一篇不少。”
杜月凝笑了下，“好。”
收到赵黎抄送过来的邮件以后，杜月凝就拿着手机出去联系了分局的负责人何田，得知要接受采访的周队手头正有个案子要忙，可能腾不出大块的时间来接受采访，让她可以先跟周寻本人联系一下。
杜月凝愣了下，直接给他打电话吗，这难道不会打扰他的工作吗，她把自己的顾虑问出来以后，何田笑着说不会，就算再忙接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再说了何田早就请示过领导，知道现在周寻现在没到接个电话就会耽误案子的地步，不然她一个管宣传的也不能去给一线同志惹事不是？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杜月凝也不好再说什么，道谢之后便挂了电话。
杜月凝捏着手机，拧着眉盯着那十一个数字在看，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打过去跟他说一声。
“喂，请问找谁？”
低沉浑厚还有点喑哑的男声顺着电流传了过来，杜月凝猛然回过神，她看着通话界面有些傻眼，刚刚竟然拨通了吗？
她缓了一小口气才小声说：“您好，请问您是北江分局的周寻周队长吗？”
周寻正叼着一根烟，划开打火机要点烟，在耐心几乎要被耗尽挂断电话时，忽然传过来一道女声，声音很小，像是夏日里的蚊子叫。
他拇指一挑，啪嗒一下扣上打火机，眯起眼睛看着前面，“你哪位？”
熬了一个通宵后，这会儿周寻没什么耐心，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明明隔着电话，明明不是面对面，但杜月凝却觉得自己的耳廓好痒好麻，耳边的声音跟那日在地铁偶遇的男人很相似，只是今天的更哑了一点，像是熬了很久的夜。
她心跳如鼓，心口灌满期待，声音轻柔道，“您好周队，我是南斯财的市场编辑杜月凝，负责跟您协调专访的时间。”
沉默几秒，周寻有些上锈的大脑才转动了几下，想起半个月前吴局跟他说起的专访，说他务必要去，就当是给公安系统做个宣传了，还交代给他一个任务，要倡导大家多下载反诈app。
这段时间忙着抓嫌疑人，他把这茬给忘了。
“没空。”
他说的模棱两可，没直接拒绝，但不想接受采访的意思很明显。
杜月凝手指攥住不锈钢栏杆，手指曲起来，小巧的指关节泛白，指腹下也冒出些汗迹。
“周队我知道您不喜欢公开露面，您放心，我们这边只登文字稿，不会公开您的个人信息照片，也不会透露您的个人信息。至于时间这方面，我们这边完全配合您的时间来，”她舔舔唇，努力压下狂砸的心跳，“我……我打这个电话来就是想跟您说一下，让您别忘了有采访这个事儿。”
女人声音很低很柔，像是春日冰雪消融后潺潺的溪水，抚平了他眉心的几缕烦躁，他手指拿开嘴边咬着的烟，呼了口气。
“等我忙完再说。”说完，周寻挂了电话。
杜月凝看着手机，几秒后，她才重重吐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有可能只是两个相似的声音，但她还是好紧张，甚至冒出那么一丝疯狂的想法，周寻是不是就是地铁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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