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击
凌寒有一瞬间的愣怔，嘴巴微张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周知许好奇的脸上，被太阳晒得犯黑的脸在阳光下让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笨拙。
来往的人群不多，却夹杂着嬉笑从他们身边走过，忽地谈起年龄来凌寒莫名有的伤感。
在家里呆了两年，不，准确的是四年，一朝醒来回归教室，竟成了整个班年龄最大的，他心里有点不自在。
但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时光倒流吧。
他瞥见周知许方才的好奇的表情已然换了，变得……有点不好意思，果然，大概是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回答，但想道歉又憋着说不出来。
下一秒就见她低下了头，片刻后低声说：“我就好奇问问。”
凌寒却与她同时开口，说：“我18。”
周知许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和自己同时出声，猛地抬头看他，而凌寒及时收了平时的不着调，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呢，初中的时候出过一些事，但不是车祸更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就是身体上有些毛病，不过现在好了，所以就耽误了四年的时间。”
“……哦，四年啊。”周知许说。
周知委此时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又把手机放回去对凌寒说：“走吧，把资料拿了我送你回去。”
凌寒礼貌拒绝掉，“不了，几本资料而已，我拿得了。”
周知委朝他挑挑眉，说：“你确定？九门课，一门至少有两三本而且很厚，你拿的下？”
凌寒想了想，扭头用余光瞥眼黑色的背包，现在他的书包是双肩背着，他用左手掂量了一下觉得重量还行，不就是几本资料么，估计也没多重。
于是她转头对周知委说：“没事，实在拿不了，你就帮我把资料拿到楼下，我打车走。”
周知委沉默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周知许家离四中不近不远，步行的话以她的速度需要十五分钟，因为小区是新建起来没多久的，所以尚未通公交车，他们三人便搭了出租回来。
老妈出去工作了，老爸出去应酬去了，家里冷冷清清。凌寒急着回去，周知委便不作客套的多留时间，直接进了他卧室，在书桌底下搬出来一个箱子。
凌寒放下他的包，坐到了床上。
要是换了其他人，他一定不会多打量这所属于私人领地的屋子，但这人偏偏是周知委，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哥们。
周知委平时一脸正经，但作为好兄弟的他是了解周知委的，他除了不太招女孩子喜欢之外，脾气有点爆之外，其它都挺好的。
比如，容许他随便观察他的卧室。
他一只手撑住床，一只手拿着一瓶周知许从冰箱里给他拿来的酸奶喝着，某个抬头的瞬间，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映出成年人的漂亮喉结。
眼睛却把不大的卧室飞快地看了一圈。他没发现好玩儿的，便把失望的眼神投向正在整理资料的周知委。
周知委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衣柜，书桌以及书，其它的啥也没有。万年不变的设施。
他说：“你房间里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啊？男人该玩儿的你都没有，连个电脑都没有。”
周知委把贴着各色小标签的数学笔记搁到了书桌上，闻言迅速把房间扫了一圈，然后又把另一个厚的黑皮本放在了数学笔记上面。
这才有空回了凌寒一句，“我又不是你，我没事喜欢看书，当然了手机也看，也会和高中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凌寒听到我又不是你，几乎立刻反驳道：“什么叫你又不是我，我怎么了，我说的男人该玩儿的东西就是游戏，你想哪儿去了。”
周知委讪讪地笑了一下，讲话的间隙他手里又换成了地理笔记，微微扭过身，眼尾睨着凌寒的侧脸，说：“那就是我想歪了呗。”
他顿了顿将整理好的资料摆整齐，说：“对了，你和赵雪怎么样了？”
凌寒仰头把剩下的酸奶喝光，仍掉空瓶说：“还好。”
周知委点头，凌寒站起来凑过来低头看了眼差不多堆成小山高的笔记本，一阵窒息，联想到学校发的四十多本书，顿时眉毛不自觉地就蹙了起来。
心道：“怎么这么多！”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震惊和痛苦，周知委一看就便笑，他指着“小山”说，“你的资料整理好了，一共十八本，其中文科的不多就六个厚本儿，还有一些资料。”
“我那同学学理的，所以剩下的都是理化生，哦，对了还有英语，生物化学记得比较多，因为这俩偏文，物理嘛，记了很多类型的题，还有很多解题方法。”他啧了一声继续说，“就，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解题方法都记上去。”
“学霸的思想我们怎么能清楚。”
“……也是。”
凌寒呵呵冷笑着，他盯着那些笔记，突然一下觉得高中好累啊，单做笔记就做了这么多，那还要刷题呢。
啊……得刷多少啊？
凌寒和周知委怀里各抱着一沓资料出了卧室，临出门前凌寒无意的朝周知委对面的房间一瞥，就见周知许伏在书桌上，戴着白色有线耳机在一本书上勾画。
周知委注意到他视线便朝周知许的房间看了一眼，片刻后回头对凌寒说语气并无责怪之意：“走吧，我妹啊努力是努力就是见不到成果，她将来啊，我就指望她考个大学就行，对得起自己努力就成，实在不行，大专也行。”
闻言凌寒抿了下唇，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脑子不是很聪明，能考高分全靠努力。
心口一致的结果就是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凌寒考了全班第五，而周知许就差一些全班第……四十八。
倒数第十。
这个成绩让周知许偷偷哭了一次，她不敢和任何人说。
其中她都明白，能进四中说明大家都是同一水平的人，要想考高分除了智商的优势外，最重要的还是那句老话，勤能补拙。
于是周知许更努力了，早晚两个自习来的比之前早了许多，课间十分钟，连吃早餐的时间她都不放过，整日坐在位置上不离开。
后桌的蒋文香拿着水杯路过她座位见了关心地说：“你这样的高强度学习，身体会吃不消的。”
周知许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困了做不动题了自己会爬桌上眯一会，实在坐不住了她会到走廊吹风。
对于蒋文香的关心她抬眸笑道：“没事儿，我……”
她卡了一下壳，纠结了好半天措辞，想说，我没事谢谢关心，还想说，没事儿我铁打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个什么。
还是蒋文香替她说，“行了，别我了，自己身体自己当心啊，期中考试就在国庆收假以后了。”
“这么快就到国庆了？”
“是啊，下周就放国庆假了。”蒋文香说着，“时间过的挺快的，期中完了再考两次试，咱这学期就完了，然后高一下学期，高二，高三，很快的。”
周知许“哦”了一声，蒋文香走开去讲台边上的饮水机接热水了。
教室里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去吃饭了，周知许嫌挤就留在教室啃面包喝牛奶。
老哥早上大学去了，她和老哥的聊天时长，比老爸老妈还要短，因为老哥说教的成分比他俩严重的多。
所以周知许往往在需要倾吐心中不快的时候，通常就是发呆，眼神乱瞄。
这天是周四，她做完一套数学卷子，一对答案发现选择题十二个对了五个，填空对了俩。
大题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她就抑郁了。
呆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想着，刷了这么多题，数学咋还是这个样子？
不科学！
按说量变达到质变，她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难道真是智商太低？
凌寒这一个月算是和周知许混了个半熟，知道她脾气好，无论开什么玩笑她都不会生气。
不知道是这些所谓的玩笑她不当回事，还是在她眼里这不算个玩笑，反正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一副，“你说你的，我听听就行。”的样子，让凌寒有点懵。
心里忍不住会想，她是不是有的冷漠。
宋阳一脑门汗，进了教室找到他的座位坐了下来，从桌兜里掏瓶矿泉水拧快便喝，一手还不断拉着短袖领口往胸腔里灌风。
的亏凌寒练过擒拿体力比较好，汗没出多少，他手里还拿着篮球，从一进门周知许就是手托腮的姿势，直到他把篮球放到教室后面的书柜底下的专门用来放杂物的地方，又回到座位找了水杯接罢水，她才换了动作拿起红笔开始订正错题。
凌寒到她身边，按住她要翻正的数学卷，周知许抬头蹙眉看他，纳闷地问：“你干嘛？”
凌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垂眸，修长的手指捻着她的卷子，轻蹙着眉毛，从周知许的角度去看，能看到……啥也看不见，数学卷挡住了他的脸。
于是周知许便站了起来，看到了他拧成八字的眉毛，窗外的夕阳余晖落到他的半边脸，仿佛砌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绒边，同时表情蓦地变冷。
她眼皮一跳，老哥发火前就是这副表情。
果然下一秒，凌寒噌地撂下卷子，薄纸沙沙落到桌上，面对着一脸懵逼的周知许，本想冷声严厉评判周知许的人，却一时忘记了说话。
意识到自己失态，片刻后温声对周知许说：“抱歉，我一时着急，初中在家呆了几年，浪费了许多时间，回到学校就想着把时间补回来，所以我那时候特别疯狂，容不得自己在小题上面出错，现在还没有调整过来，所以刚刚……对不起啊。”
他道歉的诚意倒是满满。
周知许心大，对于谩骂她早就习以为常，她总是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当初意外考上四中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再看如今的成绩却是再度跌落回自卑的城池中。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笑说：“无所谓了。”
她踮起脚尖瞥了眼自己是数学卷，问凌寒，“我是错了不该错的题是吗？”
凌寒有时候真想给周知许竖个大拇指，他该说她脾气好过头了呢，还是……其它别的。
试问，谁想看别人冷脸对着自己，更别提差点冲她发火了，要换了他妹早骂他了。
周知许竟然无所谓。
他忽然想起了在小吃街那一幕，明明她没错，问了同班同学的年龄，又不是问一看就和自己年纪差别很大的叔叔阿姨，在他长时间没有回答她问题后，意识到不对不礼貌，却难以开口道歉。
还有那天和周知委去找资料，给他拿来酸奶后便一个人躲进了房间插了耳机安静地看书。
这样的性格……有点……自闭？
但却不难观察出对方情绪，又有点敏感。
“喂！你怎么了？说话。”凌寒不出声，周知许就叫他。
凌寒回神，立刻应了两声，不慌不忙地重新拿起卷子，又捞过她落在桌上的笔指到选择题的题干上。
周知许认真听讲，像个乖小孩儿。
凌寒指指题干又指指选项说：“选择题第七题，算是简单的了，你看啊，若a的x次方等于x加a有两个解，问a的取值范围……指数函数底数必须为正，所以分a等于零和等于一，和大于零小于一的，大于一的四种情况……”
他叨叨着连说带画图像，把题解出了放了笔，说：“所以选d一到正无穷。”
这题要是凌寒不画图周知许要明白恐怕还得他再多费唇舌讲一遍，但周知许瞄了眼图之后便点头说懂了。
凌寒却将信将疑地说：“真的假的，你别光看图啊，那图上两个交点一看就看出答案是那个了。看我在卷子上的思路，下次再遇到同类型的题又不会啦。”
周知许重新拿起笔，坐了下来，闻言只说：“知道了知道了。”
凌寒对她敷衍了事的态度似乎有点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想让她端正态度，要不然她的数学成绩永远不可能进步。
但终觉没个身份去说，只得摸了下她的头说：“你慢慢写吧，不会的来问我。”
“哦。”周知许毫不客气的答应，有人可以为她解决数学难题，她感激还不急。
凌寒回到座位，瞥了眼宋阳，见他早就动笔学习了，于是他也不甘落后，掏了习题出来刷。
每一个奋笔疾书的人，都值得尊敬。
少年们的身上被镀了一层名叫梦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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