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锅
午饭过后，舒望和乔遇待在不见阳光的飘窗上。舒望靠着身后的墙，乔遇枕着她的腿面朝着窗户侧躺着。窗帘拉开一拃宽。
“乔遇，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同居，这是正常恋爱的进度吗？”
“不太常见吧，不过这不是因为事发突然没办法吗？”
“我是说，等雨停了，咱们也继续同居吧。”
乔遇顿了顿，“一顿午饭就把你俘获了？”
“算是吧。”舒望说。
乔遇轻笑了一声，没信这话，也没追问。
当然不只是一顿饭。第一次同居就有着无师自通的默契，一起生活，甜蜜又放松，能把一个房子变成一个家。这些都不是舒望独有的感受。
尝过了甜头之后，谁会愿意再由奢入俭？
乔遇此刻尚存顾虑，则是因为舒望提出的同居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他搬到舒望的别墅去住。
虽然两人在他的公寓的生活体验很好，但这也是在现有诸多限制条件下的“好”，大体上也是舒望融入了乔遇的生活。
对于自己能不能真正融入舒望的生活节奏，能不能在对方的主场和人磨合好，乔遇不太确定。
好在舒望也没揪着这个不放，好像也不是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于是这个问题就被暂且搁置。
一拃宽的玻璃，也让舒望看到了疾风乱雨的吹打。
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俯视着窗外风景，人都会感到仿佛摇摇欲坠。
可是能看到乔遇这个人，就让舒望安心。
午饭时乔遇跟她聊起来网上看到的新闻。谈到了新闻里受困人员的情况，乔遇提到有很多人还没掌握自然灾害下紧急自救的能力。
聊着聊着，他说：“盛望有没有可能在这方面做个科普节目或者短剧呢？感觉投资不会需要太多，市场需求和社会效益也都不小。”
乔遇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真诚地看着舒望的眼睛，目光中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激动，就好像如果让他去做这个制片人，乔遇下一秒就会去搭班底，拉投资。
在乔遇诚挚目光的注视下，舒望感受到了很多年来前所未有的感动。
用最通俗的话来讲，舒望身居高位，从来都有人关心她飞得高不高，累不累；也有人等着看她摔得狠不狠，疼不疼。
可乔遇这是个什么行为呢？
这可能就是在舒望逆风飞翔的时候给她插了一根钛合金的羽毛，在舒望能驯化这跟羽毛之前，得先承担上它的自重；而一旦能用好，就又不失为一份助力。
钛合金的羽毛，多酷啊。
乔遇带给舒望的，就是这样一种尖锐、有锋芒的安全感。
这正是舒望需要的。
乔遇已经合上了眼睛，舒望就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失序的城市中享受一晃的宁静。
就在舒望觉得乔遇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放的位置离她更近些，舒望随手帮他拿了，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你妈妈。”
乔遇接过手机，坐起来接通。
母子二人先是互相关注了一下各自家里的情况。乔遇爸妈那边地势比较高，排水做得也不错，现在趟着水也还能走到附近的超市，受影响没有乔遇这边严重。
乔遇清楚，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上午在微信上已经说过的事，他们家宋女士应该是没必要专门打个电话过来的。
“你还有别的事吧，妈？”乔遇一边问，一边还伸手捻着舒望的一缕头发玩。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看下礼拜就到人家舒望生日了，你们俩要是真想好好谈，我和你爸就等什么时候方便出门了去给人准备个生日礼物……”
后面的话乔遇已经听不进耳朵了，只在想着一件事——下礼拜舒望生日？
“下礼拜舒望生日？”不光这么想，乔遇还这么问出来了。
问完又想起来自己正坐在舒望旁边，抬头去就看到舒望似笑非笑地点头。
毫无疑问，他和宋女士的对话已经全被舒望听到了。
“怎么回事啊，乔遇，你女朋友的生日你都不记得啊？你这到底有没有认真在谈恋爱啊？你们该不会已经分手了吧？”
“怎么可能！谈着呢，谈得好好的，”乔遇心虚地看了舒望一眼，低头对着电话问了一句，“不是，舒望生日你怎么会知道啊？”
“那么大一公众人物，网上一搜不就有吗？哎呦，我煲的汤溢了，不跟你说了。”
宋女士大概是风风火火地去看锅了，挂断电话给儿子留下一片寂静和一个大坑。
乔遇又看了舒望一眼，低头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舒望”，“生日：7月29日”的字样赫然显示于屏幕。
舒望好整以暇地看着乔遇在自己面前查自己的生日，看着乔遇的耳朵变得越来越红。
“7月29号？”乔遇的目光颤颤巍巍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和舒望的对上。
舒望笑，“是。”
乔遇：“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舒望正要回答，乔遇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句带了些责备的意味，又道：“是在等我问吗？对不起啊，没有主动去问你的生日。”
舒望：“不是，是我自己也不太在意过生日的事。”
乔遇对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他几乎出于本能地问：“一直都不在意吗？还是……算了不说了。舒望，以后你一定会在意过生日的。”
乔遇盯着舒望的眼睛亮晶晶的，不难让人看出他还有后话。
乔遇说：“我会让你以后的生日一年比一年更值得期待的”
舒望鼻头有些酸酸的，说话也都带上了鼻音，“我也一年比一年老。”
乔遇伸出双手捏了捏舒望的脸，“是一年比一年幸福。”
舒望就着乔遇不重的手劲，给他做了一个鬼脸。两人闹着闹着，就变成舒望躺倒在了乔遇的怀里。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温室中的安宁都是短暂的。舒望很快又接到电话，回到了次卧去工作。
乔遇开始在网上挑选合适的生日礼物，想着要为舒望的生日准备些什么值得期待的安排。
在这件事上，乔遇没有选择一个人摸索，而是求助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陈咏珍。
“舒望的生日啊，你就按最俗套、最热闹的方法来就好了。蛋糕、蜡烛、鲜花、生日歌什么的。”
陈咏珍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补充了很多——
“蛋糕喜欢甜腻但小的，尤其偏爱巧克力”
“蜡烛最好长一点，因为舒望许愿很贪心的，蜡烛短了可能不够用”
“鲜花喜欢自然错落、生意盎然的，不要多规整”
“哦，你前两天送她的那束，她就特别喜欢”
“生日歌，生日歌没什么特殊要求……”
“不过舒望小时候她妈妈送过她一个会唱生日歌的八音盒，她挺喜欢的。”
“这么说起来，她喜欢各种圆的、会转的东西，什么旋转木马、摩天轮、八音盒，地球仪她都喜欢，可能除了方向盘都喜欢吧。”
“其实只要是你准备的，她应该都喜欢。”
“虽然这些都挺俗套的，但是你说，如果一个人很多年都没过过这样俗套的生日，是不是也有点冷清啊。”
乔遇郑重其事地回复道：“谢谢师父！今年我一定好好准备。肯定不冷清。”
发完之后，乔遇又觉得也许不是陈咏珍想的那样，“师父，以前应该也不会是太冷清的吧。她有你这样的朋友呢。”
能有一个这样的好朋友，生日总归是会有快乐的，乔遇想。
承诺已经许下，但这毕竟还是乔遇第一次给人策划生日活动，他一头扎进网友经验贴的海洋里几乎溺水。
下午五点，乔遇从蛋糕、鲜花、热气球的海洋里钻出头来喘息，想起来到了要准备午饭的时间。
就在这时，隔壁的王淼又来按响了门铃。
“hi，有什么事吗？”乔遇打开门随口问道。
“我和安妮晚上要在我家煮火锅，想来邀请你一起。”
“我去当电灯泡，不太好吧。”乔遇伸手指了指自己，笑呵呵地开玩笑。
王淼带着顶墨蓝色的渔夫帽，低下头就挡去了一半含笑的眼眸，“你不是电灯泡，你是红娘，啊，不对，你是丘比特。是这样，我和安妮在一起了，多亏了你中午问的那个问题，不然我们可能还要再等好久。”
一听这个乔遇也有点兴奋，“真的吗？我后来还在想那么问会不会太冒昧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在一起了。恭喜啊淼哥。”
“所以我们想请你来一起吃火锅，表表谢意嘛。”
“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我女朋友也在这里。”
王淼震惊：“哦？！男明星同居女友这种事是可以暴露的吗？”
乔遇浮夸表演：“哦，已经泄露了，怎么办？”然后又一个大喘气，接着道：“嗐，没事，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搞地下情。还没被爆不是我太糊就是媒体太菜了。”
王淼：“那要不，你们一起来？”
“我问问她吧，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们一会儿一起过去。”
乔遇和王淼在门口加了微信，说好了他问过女朋友之后不管去不去都在微信上给个答复。
房间门被敲了两声之后就被乔遇从外面推开了。舒望还在打着电话，乔遇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懒人沙发上，静静欣赏女大学生装扮的女朋友认真工作的样子。
舒望挂断了电话就问：“是晚饭好了吗？”
乔遇翻了个白眼：“原来在你心里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厨师和服务生二合一啊。”
“白天暂时是这样。”
“那晚上呢？”
“你说呢？”
乔遇说不下去，把话题扯到一边，“你知道现在这样让我想起来什么吗？”
“什么？”舒望站起来做手臂和肩颈的拉伸。
“就是我初三那年回北京之后为了准备中考把自己关在房间赶以前落下的进度，我妈就只有到了饭点来敲门叫我吃饭。舒总，你是要准备什么考试呢？”
舒望叹了口气，“这算是，上天的考验吧。”
“真艰难啊，没有考试范围，也没有标准答案。”
“那男朋友明天早晨会给我做一个火腿肠俩鸡蛋吗？”
乔遇轻笑出声，“你还有这种朴素的迷信啊。”
“谈不上，就是觉得挺好玩，想试试。”
“好啊，明天给你做。”
定好了次日的早餐，乔遇回到了进来找舒望的正题，说了隔壁一对新爱侣邀请他们俩去2402吃火锅的事。
乔遇问的时候心里有点隐隐的期待。
特殊情况下近邻如远亲，跟舒望一起和隔壁情侣吃饭，让乔遇有种这是把舒望介绍给了自己圈子里的朋友的感觉，尽管他在今天之前也还不知道那两位热情善良的好邻居的名字。
舒望听到问题之后面露难色。
乔遇以为她是不习惯这种看起来有些随性的饭局，正要体贴地说一句：“不想去就算了，没关系。”
舒望怀着七分希冀三分担忧说道：“应该有芝麻酱吧。”
两个人相顾无言几秒后，乔遇：“实在不行咱家有，您可以端一碗芝麻酱过去。”
最后，舒望欣然同意前往。当然，她没有真端着碗芝麻酱去。
令舒望感到意外的是，王安妮认出来了她。并不是对着她喊出了名字，而是一看到和乔遇一起到来的舒望，王安妮眼睛里八卦的火苗燃得加倍旺盛，目光在舒望和乔遇身上来回扫视。
王淼偷偷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腰，王安妮这才收敛了目光。
乔遇牵着舒望的手正式把她介绍给两位邻居，“这是我的女朋友。”
“我叫舒望。幸会。”
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了确切的劲爆消息，王安妮震惊得头脑一热。
稍作斟酌之后，王安妮没放下捂着嘴巴的右手，一双眼睛盯着舒望，带着好奇和试探。
“是万盛的董事长舒望吗？”
舒望低头微笑，坦然道：“是我。”
王淼这时才明白王安妮刚刚为什么表现得格外惊讶。
王安妮把手放下来，但也还是带着些许拘谨，“你看起来好年轻，比照片上还要年轻好多。刚刚你说自己名字之前，我甚至都以为你是舒望的女儿了。”
她的意思显然是在夸舒望年轻，但是这话也很容易被拐个弯理解出另一层含义——舒望女儿一辈的年纪才是和乔遇相当的。
王安妮话音落下的时候乔遇就注意到了舒望微微闪烁的眼角。他就很自然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安妮你怎么会认识舒望啊？”
王安妮也意识到了之前的话有些不妥，乔遇给搭了一个台阶，她就立马接上话，调转了交谈的方向。
“我去年还在《名人》杂志做记者，采访舒总的是带我的组长，我跟着一起做过采访的准备工作。不过就算不是因为工作，凭舒总的影响力，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舒望顺着安妮的话也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去年接受采访的场景，和她有交流的只有一位资深记者，王安妮应该是为采访做了幕后工作。
记忆中那次访谈的体验感很差——这当然无须再提起。舒望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私人聚会，就叫我舒望吧，我朋友们平常也都是这么叫的。”
舒望今天本就是一身休闲的打扮，乔遇在旁边又时不时就像寻常热爱情侣一样跟她搞些明目张胆的小动作，比今天刚刚捅破了窗户纸的王淼和王安妮甜蜜更甚。
如此，“舒董事长”的标签暂时被抛到一边。这就是两对寻常情侣聚在一起吃火锅，谁都可能被撒尿牛丸的汤汁烫到嘴巴，谁都可能捞起来一根没煮熟的青菜……
如果将舒望三不五时地回复消息、处理工作的状况忽略不计，那这次火锅局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王安妮和舒望发现她们二人在调制芝麻酱的偏好上“高山流水遇知音”，这则是今晚的极致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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