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场
从王淼家回来，两个人洗过澡之后就盘踞在沙发上。
舒望拿着乔遇的平板工作。乔遇连上客厅的蓝牙音箱随机点了一个收藏歌单开始播放音乐，然后就自己玩手机。
调整好应急期间集团管理层的分工之后，舒望只管主持大局，不再有过多琐碎的工作。
乔遇正两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胸前。舒望把平板放在一边，钻进乔遇手臂圈起的怀抱里。
乔遇洗完澡之后换了一件蓝色半袖，右肩位置印着极简风的玫瑰线条，舒望能刚好把头靠在那朵玫瑰上。
寒夜，苦雨，天降横祸；温室，佳偶，耳鬓厮磨。
过了一段时间，舒望消停了一阵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和音箱播放的歌曲叠在一起，扰乱了两个人的呼吸。
舒望不耐烦地从乔遇的怀抱中抽身，拿起手机之后不满的情绪又迅速消散。
“是方老师。”舒望抬头跟乔遇交代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乔遇关掉了音箱的音乐。
白日里读书练字的老人在看了晚间新闻之后才得知了暴雨和洪涝的消息，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给舒望打了电话，只是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舒望安抚了方老师，劝老人安心休息。
挂了这通电话之后，舒望挨着乔遇静静靠在了沙发上，“他不会放心的。”
“你不是都反复保证了自己是安全的吗？方老师应该不那么担心了吧。”
“他担心的不是我一个人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方老师是会去想这些事的人。”
乔遇想了两秒舒望的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他拿起舒望的手机，握着舒望的手指解开了指纹锁，打开通话记录播出了最近通话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乔遇打开了免提，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握住了舒望的手，跟电话对面的方老师打招呼，“方老师，您好。我是乔遇，舒望的男朋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记得。”
“我和舒望在一块呢，我们都很安全。舒望他们公司也没受什么影响，还捐了不少钱和物资，提供了不少其他的帮助。我们都在一起努力，相信很快都会好起来的。方老师，您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就好。”
方考霖愣了愣，似乎是终于安下心来，答应了乔遇，声音里依然带着沧桑和悲悯。
暴雨持续了两天一夜。第三天一早，舒望和乔遇离开了乔遇的公寓。舒望回家整理一番之后去了公司，乔遇则回了爸妈家。
临别时舒望还顺嘴提了一句让乔遇再考虑考虑同居的事。
分别之后，乔遇倒也没有再怎么回味这两三天的温存——他忙着做起了社区志愿者。
虽然这边区域受灾程度较轻，但是水也是还没退完，社区又是中老年人偏多，正需要乔遇这样的年轻志愿者来给平时去社区老年食堂吃饭的老人们把一日三餐送上门。
乔遇来报到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之前和他一起在退休干部活动室打桌球的高个儿，俩人碰了拳打了个招呼。社区还缺志愿者的消息乔遇就是从高个儿那儿知道的。
“你住六号楼啊，那感情好，六号楼现在最缺志愿者，一会登记完你找彭天来报到就行，他是负责六号楼志愿者的组长。”
在居委会那边填完了登记表，乔遇走到了高个儿面前，叉着腰懒散地站着，“得，我归彭组长安排了。说吧，要干嘛？”
高个儿那男生就是彭天来，正盯着六号楼的志愿者取餐送餐。
彭天来叫来了旁边一个刚打包好餐盒的高马尾女生，“这是洲洲。我们人手紧张，之前三单元的九户十四个老人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之后你们一起吧。搭把手，洲洲就不用跑两趟了。”
送餐的事洲洲已经是轻车熟路，彭天来这么安排就是想乔遇多担些体力活，给洲洲搭把手。乔遇没有异议。
乔遇和洲洲各拿一部分打包好的午餐，出发去送餐。
路上的浑浊积水尚能没过脚踝，乔遇和洲洲穿着雨鞋，小心地趟着水并肩走。
洲洲没忍住又偷瞄了乔遇几眼，“我全名陈明洲。你是乔遇吧。”
洲洲认出来了他，至于她是认出了一个可能在过往有过交集的同龄朋友，还是认出了一个还没火的小明星，乔遇也不确定。
“光顾着听彭天来分配任务了，忘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乔遇，你知道我名字，我们是在哪见过吗？”
这回陈明洲笑了，“网上见过。刚刚在食堂的大厅，其实还有几个人也都认出来你了。”
乔遇：“真的？”
陈明洲：“我骗你干嘛？你怎么对自己的人气没什么正确的认知呢？”
乔遇本来是想组织下语言，说个漂亮话，但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说，实话实说就是：“我确实没想到自己，小有名气了，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啊？”
乔遇斟酌了一下，用了“小有名气”这个词。
陈明洲：“我啊，我看过你演的第一个网剧，前一段也看到了你在《静宜》的定妆照和剧组路透。说实话今天看到你我还挺惊讶的。诶对了，你不担心自己的地址会暴露吗？毕竟人红是非多。”
乔遇：“也担心，但是这不是天来跟我说实在急需志愿者嘛。反正进了这一行吧，就算我不惹是非，也有人来惹我，所以无所谓了。我得谨言慎行，也得问心无愧。”
陈明洲：“你确实很像是明奈会选中的新人啊。”
乔遇：“啊，怎么说？”
陈明洲：“人品和涵养。我很敬佩明奈。你们应该是一种人吧。”
明奈也是乔遇极敬重的前辈，得到陈明洲这样的评价对于乔遇来说是十分可贵的称赞，他也内心动容，“明老师是我的伯乐，我要一直向他学习。”
乔遇和陈明洲搭档送餐两天半，直到小区里积水排尽，老人们可以自行前往食堂就餐。
社区生活、城市运转、万盛的工作，全都回归正轨。
除了每天晚上都要给舒望打一个视频电话，乔遇更是紧抓着最后几天的时间准备送舒望的生日礼物。
另一边，陈明洲的那句“人红是非多”一语成谶。
他们两人提着盒饭走在小区路上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营销号好一通借题发挥，发现生扯暧昧关系实在是牵强之后，又开始讽刺乔遇做样子立人设。
做志愿者这事，乔遇跟田萌报备过，虽然行为存在隐患，但田萌也没法真的在这种事情上坚决阻止乔遇。
在应对营销号和黑粉恶意抹黑这件事上，乔遇自己跟团队提出了一种刚中带皮的回应方式。团队内部讨论之后一致认为方法可行。
这个堪称绝妙的回应方式就是乔遇本人简单粗暴地在微博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最新一周青年大学习打卡，一张是志愿活动中陈明洲给他拍的照片。
工作室账号评论：“一样的青年，一样的大学习；一样的志愿者，一样的提饭盒。”
话里话外就是提醒人们，抛开小明星的身份不谈，都要完成打卡，也都有做志愿服务的热心，乔遇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与其说是拉近了年轻网友和乔遇的距离，唤起了他们的共鸣，不如说是让乔遇回归了他原本所属的群体。
这波公关的确事半功倍，乔遇的微博开启了电影学院校友们的自发接力，不少参与了志愿服务的明星学子也先后亮出了照片，最后学校官方也没放过这次机会，蹭着热度给学校德育工作做了宣传。
互联网的热度常常来得快也去得快，总是一浪翻过一浪。当红顶流的黑料实锤很快转移了网友们的关注。
乔遇看着网络动态，想着跨年晚会时还和那位顶流有过一面之缘，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只是不管作何感想，乔遇都没想过蝴蝶翅膀扇动的暴雨会落在自己头上。
接到田萌电话的时候，乔遇正在商场给舒望挑选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之前你试过镜的《极光少年》吗？他们制片人来找你救场。”
田萌说得言简意赅，乔遇听懂了她的意思。《极光少年》的试镜机会还是田萌帮他争取到的。其实他当时的试镜效果很好，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制片方最后还是选定了一个顶流男演员。
好巧不巧的，就是前两天刚刚出事的顶流。事发时剧组已经开机将近半个月，但还是顶不住爆料的实锤一锤一锤往人身上砸。
眼看着道德问题已经要变成法律问题，制片方头再铁也顶不住，只能拉下脸面来找他们当时放弃了、现在势头正盛的乔遇来救场。
工作人员从柜台中拿出和海报中同款的手表给乔遇展示，乔遇看了一眼之后有些心不在焉，略作思索之后问田萌：“您的建议呢？”
田萌：“从投资和制作班底上来看，是个不错的机会，因为女一号还没要退出，她对和你搭戏是积极态度，和她合作对你人气提升有好处。而且因为是找你救场，他们开价也很干脆，我直说了，开出的薪酬是你现在的程度还远远够不到的水平。
不过问题也有，第一是时间紧任务重，这戏拍起来肯定很累；第二是因为换人的波折，可能会面临后续资方撤资的问题。”
乔遇：“和蒲导那边的档期会有冲突吧？”
田萌：“是的，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但是如果你想接这个，档期的问题也可以协商，蒲森那边是单元剧，你的戏份不多，安排得也比较集中，是九月中旬的十天，我也可以带着这个条件去和《极光》谈一谈。”
乔遇能感觉出来田萌是偏向于让他接下这部戏的，名利能赚到，人情也能卖一个给制片方，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来看，对于乔遇而言都是只赚不赔的。
这事挑明了说出来是很世故的，不过乔遇也清楚，这也只是世故，没有触碰什么道德、法律的边界。另一方面，乔遇不羞于承认他现在确实需要在适当的范围内多赚些钱。
乔遇和经纪人在接这部戏的态度上达成了共识，乔遇提了他唯一的一个要求：“我要在这周六之后才能动身进组。”
算上两头其实也只有三天时间，乔遇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是敏感的田萌还是多问了一句：“周六，周六有什么事吗？”
和舒望恋爱的事乔遇一直没找着机会和田萌说明白，他想着当下坦白了这件事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时机。
乔遇猫到一个四周无人的不起眼的角落，才坐在休闲座椅上回答：“周六要给女朋友过生日。”
果不其然，乔遇波澜不惊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田萌那边则是八级地震、火山爆发、山呼海啸。
田萌稳了稳心神，默默祈祷乔遇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你说什么？”
乔遇：“我说，我谈恋爱了。周六要给我女朋友过生日。我女朋友她……”
田萌：“乔遇，你现在在哪？要么你两个小时之内到公司来，要么我现在马上就过去找你！”
正要跟田萌说明具体情况的乔遇被对方的暴呵打断，很识趣地表示自己会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到公司和田萌见面说。
两小时后，晴天娱乐田萌的办公室里，气氛肃杀。
看到乔遇进门时拎着的卡地亚袋子，田萌几乎又要火冒三丈，呛声道：“哟，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嗯，是。”乔遇像是没有察觉到田萌的怒气，泰然自若地坐在了田萌对面的椅子上，把另一只手里的咖啡放到了田萌手边，“萌姐，消消气，喝咖啡。”
田萌翻了个白眼，拍走了乔遇的手，“说吧，怎么回事？”
乔遇：“我电话里不正要跟你说被你打断了嘛。我是想说，就是我女朋友吧，身份稍有一点特殊。”
田萌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反问：“圈内人？”
乔遇：“不是不是。不过也算是公众人物。”
田萌松了一口气但又没有完全松，“你要不别铺垫了，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乔遇：“万盛集团董事长舒望。”
田萌是想让乔遇给个痛快话，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痛快。听到舒望这两个字，一时间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乔儿啊，你最近，经济上、生活上，没什么困难吧。”
乔遇笑，“说什么呢萌姐，当然没困难。”
田萌：“弟弟啊，你知道这个包养和恋爱，金主和女朋友，他们都是有区别的吧？”
乔遇笑得更灿烂了，“萌姐，我知道有区别。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们确实是在认真地谈恋爱，就是很普通的恋爱关系。”
田萌盯着乔遇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没有找到什么破绽，就松下劲儿来说：“乔遇啊，我跟你说，如果是舒望，倒还真是让我没那么担心，你懂吗？”
乔遇点点头，没说话。
田萌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前面的例子有很多，咱们公司周哲远就是一个。不管你们关系是哪种，舒望不会让你吃亏。说白了，也就不会让公司吃亏。
可是至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乔遇，萌姐想跟你说的就是，不做亏心事，也不做违心事，可以各取所需，也可以好好恋爱，但是要保持清醒。”
田萌一番话说得真情流露、感人肺腑。乔遇鼻子都酸了。
田萌接着问：“那你们是打算公开吗？”
乔遇：“我们还没打算主动公开，想着是要是被发现了也就不否认，之后如果有合适时机可能再考虑公开。”
田萌：“行吧，既然对方都是舒望了，我肯定也不能找上去要求人家跟你分手或者搞地下情了。我就让团队这边按着这个情况做准备吧——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那就先做个心理准备吧。”
该问的正事都问完，田萌开始跟乔遇打听一手八卦。
“诶，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跟姐说说呗。”
“那你说舒总生日，工作室是不是也该准备份礼物表示表示？”
“还有啊，你这脱单了不得请我们团队这些人吃顿饭？”
乔遇答应了等后面有了空闲时间就请工作室所有人一起吃饭。他知道，恋爱这件事，在经纪公司这边算是彻底交代好了。
随便扯了会儿闲篇，田萌又把话题带回到工作上来，“对了，《极光少年》那边，我把咱们的条件跟制片方说了。因为中间要有十天假，对他们来说也确实紧张，所以那边说他们今天考虑一下，晚上八点之前给答复。”
乔遇能理解这个情况，说了句“知道了”也就没再多问。
看着已经下午六点，田萌问：“你要跟我一起在这等消息还是先回家吃饭？我叫司机来送你回家？”
乔遇：“我请你吃饭吧萌姐，不管怎么说，我和舒望这事肯定多多少少给你添麻烦了。”
田萌也不跟乔遇客气，对着乔遇伸出手，“行，你手机拿来我点个外卖吧。”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一起吃了一顿外卖，等到了制片方回复的消息——同意了田萌提出的几点要求，几个主要事项都达成了共识。
“已经让法务去和那边对合同。我去通知落落她们，周日一早接你进组，没问题吧？”
“没有。”
“诶，对了，那你这给人过完生日就要进组消失俩月多，你不用跟女朋友商量一下吗？”
不用商量一下吗？需要商量一下吗？田萌提出来了这个问题，乔遇才意识到他确实没有把舒望的感受和意愿考虑进来。
被提醒了这一点之后，乔遇也依然相信舒望不会反对自己在工作上做出自主安排，否则他就真的不是男朋友而是小情人了。
乔遇道：“没关系，我回去跟她说。”
然而这毕竟是一对热恋中的普通情侣，彼此独立却也缠绵难舍。和舒望分别两个月这件事本身，对于乔遇而言也是痛苦煎熬的。
“那就麻烦萌姐帮我在《极光少年》杀青之后留一个月的假期让我陪陪女朋友了。”
田萌：“乔遇，能不能有点上升期男演员的觉悟，假期也敢一个月一个月提，那你离失业就不远了！”
乔遇：“好吧，半个月总可以了吧。”
田萌咬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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