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数十双眼睛瞧着，都在等商贩回答。
他左右观望，唇角一阵抽搐，终是咬牙道：“行，但是你得先给钱。”
话落，引来戏谑，皆在指点他见钱眼开。
商贩着急，赶忙摆手解释：“这可是翠鸟翎羽，若我好不容易拿来货，她人跑了，该怎么办？”梗着脖子，嚷嚷道，“谁来减少我损失？”
他争得赤红白脸，吐沫星子满天飞。
焦灼中，有位僧人前来，他身披袈裟，腕带佛珠，正在外围看热闹。
裴瑜眉头微蹙，忙红着眼打圆场：“诸位且安静些。”抿唇，转而望向商贩，“大哥，这雀翎何时到货？”
商贩一揣手：“晚上，晚上我给你带来。”
她这才长舒口气，吸吸鼻子，朝旁边使眼色：“拿钱罢。”略带哽咽。
宸扬挑眉，长睫遮掩笑意，并未接话。
裴瑜擦拭眼角，借机侧身提醒，声音低哑：“快呀，拿钱。”
宸扬垂眸叹，随手丢去钱囊：“数数，够不够？”
钱囊还未落地，便被商贩双手接住。他快速打开来瞧，惊得双眼放光，指尖捏起一颗，拿起仔细瞧：“够了，够了！”
阳光洒落，玉珠莹莹发光，像最为珍惜之宝。
商贩一番暗自高兴，正欲将木盒递出。
恰时，却有话音传来：“这位玄袍公子，可不能在闹市骗人。”
裴瑜蓦地蹙眉，悄然转身向后看去。
来者是位年轻僧人，眉毛极淡，双眸浅薄如水，好似不知方才话语，会惹出怎样风波。
他手盘佛珠，缓步上前，又轻声提醒了句：“珠子是假，诸位莫要相信。”
话落，引得看客议论。人们交流不止，有质疑，又有嗤笑。
杨奇抱手而站，不觉眯眸问：“这位是谁？”
旁边人答：“他？元一僧人啊。这和尚每年妖市都来，屡屡发出质疑，皆没有下文。他的话，当乐子听就好。”
杨奇长长嗯了声，倒吸口气，又问：“那你看玉珠，是真是假？”
对方似听见天大趣闻，笑哼着：“看守若连这也辨不出，就别在陵阳镇混喽。”
杨奇点头附和，亦没再接话。
小摊前，依旧热闹。
商贩反复检查，仍看不出有何差错，神情转为困惑。
元一叮嘱着，只劝他再看仔细。
宸扬勾唇，笑容藏入阴影：“那你说，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元一表情严肃：“石头而已。”
并无半点戏弄之意，却引得笑声一片。
“哪里来的和尚，白日就说胡话。”
“什么石头，真会开玩笑。”
周遭尽是嬉闹，人们嗤笑间多有鄙夷。
元一却仍处之泰然，微微躬身，道了句：“浮尘遮我目，我目亦浮尘。”
话音浅淡，随及散入风中。
宸扬轻啧了声：“倒有几分慧眼，可惜没人信你。”说着，足尖向左挪移，便幻处三分僻静。
顷刻，黑雾四起，诺大妖市仅剩他们。
一位隐于黑暗，一位身披光晕，没有喧闹，亦隔绝尽数交谈。
元一并未感到震惊，只看其背影，声线平稳：“利用人心乃实恶之举，前辈为何要如此做？”
周围空荡，话音徘徊几圈，才落于耳畔。
宸扬磨搓下巴，声音缓而长：“救人。”复勾唇，侧目问，“怎么，想抓我？”
话落，黑雾又浓几分。
元一摇头：“万物皆有存在之理，并非在下可以打破。”
身后僧人满门清净，无欲无求，自不会被石头术法戏弄。可既不愿掺和，为何还要提醒众人。
呵，虚伪。
宸扬冷哼了声，并未理会。
元一却猜测他想法，缓声解释：“但雀翎为商贩所有，售卖双方应真诚相待。他既有付出，就该得到相应回报。”话落，又微微躬身，“这便是晚辈坚信之道。”
黑雾渐散，逐渐传来话音。
宸扬背手而立，眸间神色隐晦未明：“翠鸟雀翎，乃妖族之物。商贩夺去售卖，便是偷窃行径。”勾唇，声线愈冷，“辱骂，禁锢，凌虐，也是妖族应受的？”
元一微怔：“可妖族毕竟强盛，而凡人百姓却—”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宸扬嗤鼻道：“小子，无故同情弱者，也是你的道吗？”语气下沉，似王者蔑视。
元一蓦然愣住，嘴唇轻颤，竟不知如何辩驳。他常年来往于陵阳，早已看惯妖族凄惨待遇，却从未有任何同情。
若妖物没有害人间，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定是做错什么，才会遭到惩罚。他每每这般想，竟也能安然行走于炼狱之中。
元一回忆起过往，半晌才喃语着：“那真正的道，又在何处”
宸扬并未理会，只拂袖说：“走罢。”
恰时，有劲风袭过，黑雾散去，周围声音变得清晰。
人们仍在争论吗，正嚷嚷着叫看守来。商贩坐于中央，愁眉苦脸地望向掌中物件，拿也不是丢又也不是。
无人发现方才动静，一切皆如平常。
元一抬头看去，凝神将男子背影收入眸间。
短暂相处如黄粱大梦，难以分清真假，可话音仍回荡耳畔。
他垂眸沉思，继而扬声道：“诸位抱歉，是我看错了。”
话落，似巨石击水，引得周遭哗然。
宸扬眯眸，笑哼道：“有意思。”
裴瑜长舒了口气，双肩微颓，随及放松下来。
杨奇抱手而站，亦是惊讶：“这东西也能看错？”
旁边人撇唇：“早跟你说了，他根本不靠谱。”说完，又向后喊，“回来罢，别去找看守。”
众人各有各的吵闹，唯独商贩愣在原地。他手捧钱囊满目茫然，怔怔道：“这，这到底是真是假？”
裴瑜提步上前，蹙眉提醒：“大哥，你可忘记剩下的雀翎。”
商贩微怔，一个劲儿地说‘放心’：“等着罢，我肯定给你弄来。”
热闹没维持多久，又逢拍卖开张。
看客大都往那里去，人群逐渐散开，商贩又掏出些其他物件，接着再次售卖。
杨奇轻搓鼻尖，随手右指示意：“陈兄，我先行一步。”话落，不忘与裴瑜点头示意。
他缓步而行，片刻涌入人群之中。
小摊前，顾客更换几批，唯独元一还站立于此。
宸扬与其擦身而过时，他还轻声称呼着：“前辈。”语气多有尊敬。
刚才还出声举报，现在怎么变副面孔。
裴瑜掩唇轻咳，继而低声说：“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宸扬不答，只挑眉回望。
如此细微的气场变换，却能在闹市建出领域，若非修为超凡，绝对无法完成。
她虽信任宸扬，可仍怀疑那位小和尚，便难掩好奇，非得问个仔细。
裴瑜左右观察了番，见无人关注，才踮脚咬耳朵：“不许瞒着，我已感受到你的术法。”
宸扬侧目道：“真想知道？”
裴瑜点头。
他却笑哼了声：“秘密。”勾唇间收回目光，提步离去。
他走得潇洒，并未回眸向后看去。
裴瑜忙扬手追：“诶，你说嘛！”发辫摇晃，脚步愈来愉快，“咱们两能有什么秘密。”
拍卖会举办得非常正规，不仅安排指引，还发放小册，册上罗列着待拍妖物。
高台之人猛然敲锣，“砰”的声，才安排人员进场。除妖师们紧挨入座，肩膀贴着肩膀。
裴瑜探头瞧了眼，一个劲儿地摇头，抱紧手臂，尽量躲离人群。
杨奇好不容易挤出来，抹汗道：“里面真够热的。”抬眸观察对面，迟疑问，“诶，你们怎么没进去？”
裴瑜翻看小册，未寻到‘翠鸟’二字，才放下心来，莞尔道：“我没看见想买的，里面人又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
杨奇附和：“说的也对，那咱们接着去哪？”
他语气十分自然，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裴瑜微怔，复想着如何拒绝，理由还没编全，就被宸扬抢先。
“我们另有事做，不便与你同行。”
宸扬沉声说，“就在此别过。”
杨奇笑容僵住，仍勉强找台阶：“啊，那真不巧。可这妖市才开，好玩的还在后头。”话落，再做劝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就离开，实在可惜了些。”
宸扬蹙眉，眸色愈沉，额角紧绷，已有所不悦。他嘴唇微张，似即刻就要说些驳斥之言。
裴瑜忙打圆场，轻咳道：“下次罢。都说山水有相逢，杨公子也莫要难过。”
他们这一来一回，摆明了拒绝。
杨奇叹气，亦无法再劝，只抱手做礼道：“好，那杨某就先告辞。”抬眸，语气充满伤感，“陈兄，陈夫人，祝你们一路顺风。”
分明才认识没多久，竟有种生离死别之感。
裴瑜勉强扯出笑：“杨公子，也需注意安全。”
话落，杨奇似眼角泛红，再做一礼，才提步离开，身影消失于人流。
裴瑜松了口气，磨搓腰间布袋：“呼，总算能轻松些。”足尖踮起又落下，眨眼道，“走罢，我们去跟着那小贩。”
商贩握有青平的雀翎，定然会知道她所在位置，只要以金钱引诱，商贩定会不辞辛苦，充当这只领路羊。
待重回小摊前，裴瑜却顿住脚步。
她左右找寻，逐渐蹙起眉头：“奇怪，人呢？”
(https://www.mxgbqg.com/book/45206778/1886281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xgbqg.com。梦想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mxgbq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