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黑雾缭绕，视线遮挡至模糊。
裴瑜下意识后退，脊背却抵在岩壁，手指蜷缩着，心脏似要跃出胸膛。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鼻息，轻轻得，如羽毛温柔。
“裴瑜，清醒些”
她对自己说，却无从控制情绪，就像站在钢丝上，连呼吸都紧张。
宸扬探身向前，便即刻有黑雾袭来。他垂首看向少女发顶，眯眸道：“裴瑜，别逼我生气。”声音浸入雾气，更显低哑。
他眸色深沉，眼中并怒火，与其讲在警告，倒不如说闹别扭更贴切。
这人看起凶狠，却像孩童个性，有时候幼稚的可爱。
裴瑜忽然消了气，清清嗓，只安静看他，视线似含猜测，并未言语。
她的态度落入对方眼中，却像在无声抵抗。
宸扬蹙眉，沉声问：“为何沉默。”身体愈加前倾，语调上扬，“你就如此护着钟离？”
奇怪，他怎么突然提到上神
裴瑜抬眸对上他视线，正欲出声询问。
恰时，却被人抢先了步。
“姑娘？”
元一揉着眼出来，再往边上看去，又是微怔，“旁边那位是公子吗？”
“哼。”
宸扬松开手，冷眸看向他，拂袖间，唤出黑雾遮挡。
雾气笼罩而来，仅有一瞬空白。
裴瑜望去，隐约发现其耳尖红晕，微微愣住，不觉垂眸轻笑。
宸扬顿时以借术法遮掩，完全隐匿身形。
云层渐开，月光如洗，夜色重回平静。
元一眯眼观察了会，带着困意嘟囔：“诶刚才分明在的。”
裴瑜足尖踮起，双手背后，倾身向前：“小和尚！”发辫随动作轻晃。
这嗓子，恰好喊去困意。
元一猛然个激灵，挠挠头，笑道：“姑，姑娘。”脸颊泛红，带了些少年青涩。
裴瑜向后望，见云清仍在沉睡，不觉挑眉问：“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元一怔住，下意识拢住小腹：“我，我”害羞笑，话音再难继续。
裴瑜依旧疑惑，左右看看，正欲蹙眉询问。
恰时，洞内却传来低呼：“大师，你方便完没？”
裴瑜点点头，嘟囔着：“原来是起夜啊”
这等私密之事，却由姑娘点破，于出家人而言甚是无礼。
元一脸涨得通红，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生怕唐突对方：“姑娘，我本想悄摸着，没料到会碰上你。抱，抱歉。”
裴瑜足尖轻蹭地面，不以为意道：“没事，你去忙。”随意指去，试探问，“我先离开？”语调上扬，多有些调侃。
元一忙点头，莞尔做礼后，才侧身走过。
少年时的元一较为羞涩，眉宇间充斥阳光气息，与在妖市所见时，更为活泼。
凡人生命短暂，却能够轻易改变性格，真是件神奇的事。
裴瑜目送他离去，指尖探向腰间，却没寻见落点，扶额道：“早知如此，就将本子带来。难得有这经历，忘记太过可惜。”
话落，只有风声回应。
她摇摇头，正提步而去，恰时，听见嘟囔声。
一男子抱怨：“大师真是，解手还墨迹。”
同伴则低声道：“嘘，别被他听见。”
两人嘀咕个来去，自没发现身侧有人关注。
裴瑜怔住片刻，指节抵住鼻尖，忍不住轻笑出声。
“咳，咳！”
宸扬瞥向她，径直向前走去，擦肩时，又重哼了声。
裴瑜撇唇扮鬼脸，嘟囔着：“小气鬼。”
夜深时，洞内充斥困意。
人们身体蜷缩，仍在睡梦中皱眉。
最后的角落，却闪烁透明光晕。
裴瑜抱膝而坐，指尖轻动，引来游鱼环绕：“进入回忆之境，碰见云清，或能解开银球之谜。”
她默念起发生事宜，不断重复着，如念经一般。
裴瑜清点好所有，却唯独省略吵架那段，身体前后摇晃，想借此加深记忆。
幸好没发生太多变故，否则还不知她会念叨多久。
宸扬垂眸倾听，半晌笑哼了声。
之后几日皆是平淡度过，山洞内颇为祥和。
流亡者除却分配食物，基本没发生争吵。
元一总找机会与裴瑜答话，端粥前来，小声道：“姑娘，饿不饿？”
裴瑜摇头拒绝：“没事，你自己吃。”
他颔首，将粥塞入身边人手中：“喏，收好。”
那姑娘看他，眼中迟疑更甚。
元一莞尔，只将手再朝前递去。
姑娘这才缓慢接过，犹豫地点头：“多谢大师。”
元一笑着说不必，又转而和裴瑜对话。他特意压低声音，却依旧能被听见。
那姑娘蹙眉，却并未点破。
天火偶尔落下，外界仍充斥危机。
可随着时间过去，资源却越来越少。再加之妖魔纵横，根本无人敢寻觅食物。
人们互相指责，焦虑日益加深。
饥饿如乌云，笼罩在流亡者心头，对死亡的恐惧诞生疯狂。
争吵，谩骂，拉帮结派
在山洞内，似能窥见世间万象。
有两男子争抢米粥，推搡时，无意间碰到妇人的孩童。
那婴儿哇哇大哭，脸涨得通红，咳嗽着，几乎喘不上气来。
妇人忙小声哄，言语间仍难掩哽咽。
元一飞奔去拉架，手臂张开，大声让双方冷静。
轰轰烈烈，却像闹剧一场。
宸扬冷眸看去，仿佛早已习惯如此，并未有丝毫意外。
裴瑜着急想帮忙，指尖却穿过男子肩膀。
她不被发现，亦无法改变过去。
恰时，又传来怒吼。
有人骂：“争啊抢的，都是一群懒货！”
引来群众反驳：“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自己去？！”
吵闹中，仅有一处安静。
云清缩在角落，脏兮兮的手捂住黑猫耳朵，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怕，我们很勇敢”
前方争吵似喊破天际，一声赛过一声。
他将猫儿抱得更紧，细眉紧蹙成川，甚至不敢抬眸去看。
云墨并未挣扎，轻舔舐他掌心。舌尖细刺带着疼，却唤起无限温暖。
他们仅靠着彼此，仿佛在纷扰中支撑对方。
许久，怒骂才停歇。
粥洒了满地，谁也没落着好。
两男人撑膝而坐，瘦得双颊凹陷，仍呼哧着喘粗气。
元一抬手擦汗，缓步走到裴瑜身侧，笑着说：“姑娘，又叫你看笑话。”
但凡有争吵，他总会这般说，就像习惯收揽错误，真挚地令人心疼。
裴瑜抿唇，不觉轻声关切：“你没事吧？”
话落，宸扬投来视线。
元一忙否认，却将右臂藏入衣袖，莞尔道：“劝架而已，不会有事的。”
裴瑜蹙眉，下意识想伸手去拽，指尖仍透过衣角。她忽地怔住，顺势抱手道：“你那只胳膊，伸出来看看。”
元一后颈泛起汗意，紧张地话都磕绊：“不，不用”吞咽吐沫，脚步向后退去。
“躲什么。”
恰时，另有人道。
元一惊得颤抖，回头愣在原地：“公子，你怎么也在？”
宸扬跨步挡在两人间：“手戴佛珠，却做不了心中有佛。”嗤鼻，又冷眸言，“就凭你，还想修什么道。”
他身形透明，却丝毫不减气势，每个字都落地有声。
元一微怔，红晕攀上脸颊，磕绊许久才道：“抱，抱歉。”
他说完，匆忙离开。
裴瑜还未及反应，下意识问：“喂，你怎么了？”
宸扬左跨半步，完全挡住去路，昂首道：“这么关心他。”语调上扬，总带了分调侃。
裴瑜瞪向他，哼哼着嘟囔：“毛病。”说罢，径直往里去。
她刚抬步，却听见尖锐叫声，不觉蹙眉，猛然向后望。
角落里，云清抱紧猫咪，身体蜷缩成团，足尖仍不断向内蹬。
面前站着的男子，正是方才吵架那位：“人都没饭吃，你还养只猫？！”话落，又转而高呼，“这谁家孩子！”
他满眼愤怒，干瘦的手指朝向四周，却许久得不到回应。
“砰—！”
男子怒极，猛然砸向石壁，鲜血顺指缝留下：“是谁，还不站出来！”
他在打架中吃瘪，将怨气发泄于弱者，贝齿磨合，额角青筋爆起。
人们皆为恐惧，畏缩着不敢说话。
裴瑜冲上前，下意识张开双臂，护住云清。后者则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
安静半晌，才有脚步声急促而来。
“让让，让一让”
元一拨开人群，勉强扯出笑，“兄台，有话好好说。”额间有细密汗珠。
男子上下打量着他，冷哼了声：“大师，你有空掺和别人的事，怎么也不管好自己。”话落，扬手指向云清，“现在食物欠缺。猫或人，必须走一个。”
话落，云清将猫抱得更紧。
裴瑜回眸笑，安慰道：“没事的，没关系”
她又忘记身在幻境，语气格外温柔。
宸扬侧目，片刻，垂眸轻笑，眼中似有赞赏。
元一瞄了眼她，却别开视线，僵硬地劝道：“兄台，你我皆是避难之人，又何苦相互为难。”
男子嗤笑，用力撞他肩膀，歪头说：“大师，下次得将秘密藏好些。”
元一眸子怔住，竟忽然愣住原地。
裴瑜急得跺脚：“小和尚，你快想办法啊。”
元一仍不语，握着佛珠的手悻然垂下。
男子见状愈加得意，看向四周，忽而大喊道：“各位同袍，你们或许有所不知，这和尚，就是妖僧！”
话落，周遭哗然。
裴瑜怔住，眉宇间难掩震惊。
人们抬眸看去，视线汇集在元一处，有揣测，更多却是憎恶。
恰时，却有姑娘举起手，弱弱道：“我也见过，他曾在角落独自言语。”
她扮演正义，却不敢去看元一眼睛。
(https://www.mxgbqg.com/book/45206778/1886278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xgbqg.com。梦想文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mxgbq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