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羁绊
醒来已是中午，颜染从窗户看到萧雨山搀扶着白莲若散步，陆茶与护院在卖力练功。
陆茶看到她醒来，迅速回到屋内给她端水洗脸。
一觉醒来，口腔溃疡发得更厉害，她喝水都觉得疼，加上这该死的古代世界没有牙膏牙刷，只有一根该死的木枝棍子，刷牙成了该死的大问题。
好几次，她不小心戳中了溃疡疮面，痛得娇躯一震，直接泪流满面。
还有那草纸，说是纸，糙得跟砂纸一样，居然还有倒刺，她擦屁股时，不小心刮出一道红痕子，害她痛得叫出声，陆茶以为她遇到危险而冲了进来……
她永远也不想再回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画面。
当然这已经是小姐级的待遇，可怜的陆茶用的是竹片。
后来为免再发生这种惨案，贴心的陆茶闲着的时候检查好草纸，确保她用的时候不会被倒刺扎到。
他告诉颜染，外面一般人家不单用不起草纸，还吃不上白面做的馒头，只能吃麦子外面的麸皮与野草止饥，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草纸，吃得起肉食，穷人家除非自家会打猎，否则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几口肉食。
她不敢想像自己万一没有救白莲若，用竹片刮菊花，麦皮当主食，稻草当被子的惨况。
想到这里，她更想回家……
但家也不是她想回去就能回去，她不知是不是要出现之前那样的奇景才能连接起两个世界，也不确定地点会不会还在同样的地方。
重点是——她不可能无了期地等待。
而且还有最坏的可能——永远回不去。
不管能不能回去，总不能白吃白住，想了一会，她决定给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到就做，她回到主宅找赵管事，问她要些碎布给白莲若做口罩。
赵管事直接带着她去绣房。
为了给她添置新衣裳，白家特意请了附近绣工最好的绣娘上门缝制。
绣娘们大多数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姑娘，她们看到了颜染，都被她的绝色容颜惊艳到。
“难道这就是咱白家的大小姐？”
“您身体是好了吗？”
“不愧为雪颜堂的大小姐，这皮肤跟白玉一样细腻柔滑。”
几个绣娘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团团围住颜染，对她甚是好奇。
“我也一直有用您家的雪颜膏，怎么我的皮肤就没您的滑嫩，白家是不是私下有不外传的秘方雪颜膏。”
“其实我不是……”
颜染正要澄清自己不是白家大小姐，赵管事叫住了那些绣娘，“好勒，都干活去，你们都把大小姐吓到了。”
绣娘听到，只好纷纷回到自己的绣台。
赵管事带着颜染到偏房，亲自给她量了身，“本来我也想给小姐你亲自绣衣服，但是年纪大了，这眼睛不争气，看东西看不清，只能做些剪裁。”
“赵管事，别这么说，我受不起。”
赵管事叹了一口气，亲切地握着她的手，“夫人吩咐道，若你想回家了，咱白家就送你回家，只要你留在白家的一天，咱就会好好地待你，如果你愿意，往后你就是白家的大小姐。”
颜染明白白家的担忧，长子重病受袭，次子又年幼，家业难免会被外戚觊觎，急急地想抓住自己这个救急稻草，但她也身不由己，“赵管事，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不知上天什么时候会带我回去。”
“上天带你回去？”
“嗯。”
赵管事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也就没有再追问。
颜染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从开始，她就不想与这家人牵扯太深，因为一旦离去，便此生不会再见。
永不再见的离别太难受。
不过或者从救下白莲若开始，她与白家的羁绊就开始了。
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来了就来了。
做白家的大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有人疼着自己。
片刻后，赵管事将裁剪出来的碎布交给颜染，好奇地问，“你要碎布做什么？”
颜染小声告诉她，“给莲若做些活性炭口罩，让他出门可以用。”
赵管事听不懂，“活性炭口罩是什么玩意？”
颜染边解释，边用手比划，“就是用来捂住口的东西，活性炭可以吸咐一些微粒，净化空气。”
赵管事挑着眉，愣了半天，还是没听懂，“哦，反正对少主好的事，你只管去做，要什么，我都可以找给你。”
那怕她不愿留在白家，但对白家好的事，她自然会配合。
“好。”颜染拿着碎布屁颤屁颤地回到绣房，挑了一个空位折腾起来。
“想想就来气，不知哪个王八蛋传的，说咱白家大小姐奇丑无比，所以才深闺不出门，我看这白大小姐这容貌怕是姚家探花也比不上。”
“那姚家探花也是傲气，到了成亲之日，居然闹着上吊自杀以死相逼退了女君的赐婚，对方是皇长子耶，咱的镇威大将军，要是没了他，咱日子就没那么太平了。”
“就是嘛，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娶夫求贤，不能以貌取人，皇长子是不好看，但也不能以死相逼退婚呀，这让皇长子多难堪呀。”
“就是嘛……皇长子真是可怜，总是遇人不淑，一个悔婚，一个逃婚，一个上吊，太难了……”
“听说之前那个沈贵女怕被抓回来完婚，还在外面生了孩子。”
绣娘们七嘴八舌地聊起了聊天，颜染也竖直耳朵八卦，还忍不住搭上了嘴，“那第一个悔婚的呢？”
空气突然凝结，所有人沉默了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地专心工作，没有人回答她。
越是这样，颜染越是好奇，她戳了戳坐在自己身旁的绣娘，“怎么了？”
绣娘尴尬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道，“那是您……”
“我？我什么时候……”颜染卡壳卡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悔婚的是白莲若！也就是她们眼中的自己……
渣女竟是我。
气氛一片死寂的尴尬。
“小姐与皇长子虽是指腹为婚，但小姐在七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差点熬不过去，御医也说就算这关过了，那病也一直缠着，白家迫不得已，为了不耽搁皇长子才提的退婚。
小姐身子也一直不好，最近还被歹人袭击受了重伤，多亏了一路过的侠士救了小姐，小姐才侥幸保住了小命，但脑子撞坏了，记不起以前的人和事。”
赵管事走过来解释，为了增加话语的可靠性，还指着她这身子，“你们看，这身子骨轻飘飘的，一把风都能给吹跑，还得好好养着。”
“的确是瘦弱了点。”看着颜染单薄的小身板，所有人都相信了。
福至心灵，颜染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万一自己“病好了”这事传到了皇长子耳里，那皇长子会不会很没骨气地吃回头草硬要娶自己……
但她仔细一想，既然那个谁上吊了，那她也跟着上个吊好了，实在不行就再跳个河嘛，回头要问一下陆茶会不会游泳，要是不会的话得换一个死法。
既然这样，颜染也没再放心上，动手做起了口罩。
专业需要，大学里就有金工课程，连烧焊她都会，颜染自认为手工活难不住自己。
正当她为自己的手艺沾沾自喜时，赵管事看到她的杰作不禁皱了眉，“小姐，你的女工怎么这么差。”
赵管事觉得颜染气质不凡，谈吐大方，想必是大户人家出身见多识广的大小姐，肯定精通女工，没想到手艺竟然这么不堪入目。
“有那么差吗？”颜染深受打击，开始怀疑人生。
赵管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你绣工这么差，将来怎么娶夫君？”
娶夫君？
颜染终于反应过来，白莲若男扮女装，远亲吃绝户，白家里的仆人全是男孩子，贵女逃婚皇长子，娶夫求贤，种种的迹象都指向一个原因——
这是一个重女轻男的女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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