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他过
虽然敷的药里有止痛的成分，但顾如璋还是很晚才睡着。入睡一段时间，他就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一直往自己身上靠。
白云淋了雨浑身发冷，顾如璋也不太好过，但至少体温比他要高一些，白云此刻只想靠近他这团热源。
顾如璋怕他动来动去会碰到自己的伤腿，便只好将他禁锢在怀里。
两个人搂在一起倒是互相温暖了起来。
第二天顾如璋是被手臂疼醒的，整条左手又酸又麻。睁眼一看，白云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巴掌大的脸睡得通红，嘴巴还无意识的砸吧了几下，好像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
顾如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这小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长着一张额外好骗的脸，难怪会被拐，要不是恰好遇见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哪个老头的小老婆了。
他又想起在县里白云对他露出的那抹甜笑，越发觉得他被拐不是没有原因的。
手臂实在难受，顾如璋只好将白云推醒，交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把村长找来。虽然白云不认识村长，但顾如璋觉得凭他这张脸要找个人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白云确实不负所托，不多时便将村长寻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
顾如璋是村子里唯一的郎中，村长对他很是重视，现在见他的房子变得这样破破烂烂，随时都有倒塌的风险，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进屋一看，人还摔断了腿。
众人正想着此事该如何解决，其中一个高个男人发话了：“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多余的空房间。”
这人叫做李二虎，在村子里算是比较富裕的，自个儿盖了一间小院，除了灶房浴房主卧还多盖了一间次卧，据说是他家夫郎强烈要求盖的，但他俩平时都睡主卧，那间房都空着，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顾如璋认得他，他家夫郎叫元竹，之前生了场恶疾，当时废了好大功夫顾如璋才将元竹的病给治好，李二虎对他感激不尽，不仅付了治病的钱，还给他送了很多东西。
李二虎是听人说顾小大夫昨天夜里不小心摔断了腿，他家夫郎下山问路找村长，才寻声跟来，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毕竟顾小大夫可是他家元竹的救命恩人。
村长表示他这个提议可行，先让顾如璋两人去他家住着，等顾如璋的新房子什么时候盖好了再搬走也不迟。
确定提议后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顾如璋抬下山，剩下的人跟着白云将能用的东西都搬进李二虎家。
顾如璋对众人道了谢，又对李二虎夫夫说了一句“打扰”。
“顾小大夫哪里的话，尽管住着，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一声就行。”李二虎道，夫郎元竹在一旁跟着点头。
元竹长得白净清秀，李二虎则皮肤黢黑五官硬朗，再加上个头高大，俩人站一块看着像是山贼打劫了小少爷。
现在的元竹面色红润，完全褪去了之前的病态，身体应当调理得不错，又瞧他一副被滋润的模样，能想象到夫夫两感情丰富。
元竹让白云跟他去认认房间，好知道灶房浴房那些分别在哪。
趁着白云被元竹带去认地方，李二虎小声对顾如璋道：“你从哪找来个这么好看的夫郎的？”
顾如璋无奈：“跟你们说了又不信，他真是我表弟。”
“好好好表弟表弟，哥们都懂。”李二虎也就比顾如璋大个几岁，自然八卦，嘴上调戏几句，说完笑嘻嘻的出去了。
白云逛完一圈回来，就见顾如璋坐在床上思考着什么，面色不太好看，瞬间心里有点发怵。
顾如璋并未看他，直接开口道：“之前看你实在可怜，才救下你，但你也知道我的条件，实在养不下两个人，更何况现在我的房子垮了，腿也摔伤了，自顾不暇，所以实在没办法再带着你。”
“我想，找个人把你送去宁县的衙门，让他们帮你找你的家人，否则你一直跟着我，我也不太好过，你的名声也毁了。”
说完，却一直没听见他吭声，转头望去，才发现白云眼眶已经红了，眼里含着两包泪，一眨，扑嗖嗖往下掉。
白云开口，声音止不住的哽咽：“我，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的。”
顾如璋无奈道：“饭不会做衣不会洗，连火都生不起来，你怎么照顾我？”
白云眼泪掉得更凶了：“可，可是我只，只认识你，我不想去衙门，我害，害怕。”
白云虽然一无是处，但细细想来，他其实很坚强。他是个瘦弱且漂亮的哥儿，所以才会被人拐卖，但即使白云忘记了一切事情，还深处这种陌生的地方，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生活，却仍旧表现得很淡定。
顾如璋以为他没心没肺，其实他只是把害怕藏起来了，他在暗暗观察，确定顾如璋是不是好人，才好放下防备。
如今他好不容易和顾如璋熟悉，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知道这个人并不会伤害他，反而还对他很好，顾如璋却又要将他送去什么衙门，他实在害怕，情绪就崩溃了。
顾如璋也纠结起来。
不将白云送走，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带着他根本不方便，自己还要学医的，根本没时间照顾他。可他哭得这样无助，完全向他展示着自己的脆弱和害怕，顾如璋又有些于心不忍。
白云拿袖子将眼泪擦干，眼神带着些坚定：“我会乖的，我会学干活，我会照顾你，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
顾如璋瞧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可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们，你是个哥儿，你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白云却不在乎：“没关系的，况且你不是说我是被拐来的吗，你，你就当是买了我吧！”
这下顾如璋再无话可说，他知道白云已经足够卑微，自己不能再逼白云。
顾如璋深深地叹了口气，但白云知道，他这是答应留下自己了。
顾如璋现在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腿伤估计得一两个月才能好，他只能看看医书，顺带构思构思自己的新房子怎么盖。
午饭是李二虎夫夫准备的，还贴心的给他们端到房里来了，又是一番客套，顾如璋想给一些钱作为住宿费，但被他们严词拒绝，他只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到了晚间，该洗澡了，昨夜俩人淋了个透，只随意擦干换了身衣服就睡了，现在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白云去烧水，元竹说过灶房里的东西都可以供他们使用，不用知会他。
上次生火虽然没完全生起来，但白云已经有了些经验，这次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了。
他哼哧哼哧将烧好的热水舀进掺了冷水的木桶里，试试水温差不多了才去叫顾如璋。
顾如璋看了看他脸上沾上的黑灰，道：“你先洗吧，我不着急。”
白云说：“你腿不方便，你先洗。”
白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顾如璋搀进浴房，顾如璋腿不能弯曲，他便放了两把椅子，一把坐，一把放腿。
“你什么需要，叫我就行。”他说。
顾如璋点点头。
他洗澡很费事，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勉强收拾干净。白云等他洗完，扶他上床躺好，才接着去洗。
第二天一早，白云就自觉爬起来洗衣服。加上前天弄脏的和昨天换下来的，整整四套衣裳要洗。
顾如璋还担心他不会，像上次一样弄得乱七八糟。
但碰巧元竹也端着一盆要洗的衣服来到院中，院中有口井，打水很方便，白云便向他请教衣服怎么洗。
元竹惊讶他一个哥儿竟然不会洗衣裳，便一边教一边和他唠嗑。
元竹给白云演示，先将衣服打湿，在脏的地方抹上皂角揉搓，然后放在干净的石板上用木锤将衣服里的脏东西锤出来，最后浣洗。
白云照着他的样子做。
元竹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白云搓着衣服，想了想，觉得元竹是个善良的人，便对他坦白：“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顾如璋说我是被人拐来的，逃跑的时候摔伤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是他救了我。”
元竹听完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是这种来历，也难怪他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
元竹又问：“那他对你好吗？”
白云想了想，顾如璋除了做饭难吃了点，对他好像还是挺好的。会从给他熬药上药，给他糖吃，还花钱给他买衣裳，虽然性子有些急躁，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元竹欣慰道：“对你好那便好。”
他跟白云耳语：“我比你大几岁，是过来人，都是哥儿，给你些建议，我看顾小大夫人挺不错的，长得又高又帅气还有责任心，村里子很多姑娘哥儿都爱慕他呢，你要是实在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就跟他搭伙过日子得了。”
白云闻言低垂着眼，他虽然没有记忆，却也知道哥儿这种群体一个人很难生存，他们比女人要更好看，被拐卖的几率也比女人要更大。
况且元竹说得没错，顾如璋确实长得很俊，个子又高，还是个心地善良、会治病救人的大夫，跟他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白云想，如果自己真的一直都恢复不了记忆，那元竹的提议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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