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吻与承诺
虽然佩特拉此前非常积极的怂恿蒂娅告白，但事实上，蒂娅心里还是蛮虚的。
尽管她现在觉得利威尔也是喜欢她的，可问题不就在这里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表白？是像她之前一样没有定下心意，还是另有打算？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如果是后者，利威尔会不会拒绝她？
这成为了蒂娅最大的顾虑。
他们和墙内普通的人们不一样，他们是士兵，调查兵团的士兵。“为人类献出心脏”不是白说的，在真正加入调查兵团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明白，自己的生命必然奉献给人类。爱情和家庭，这些对于他们而言未免有些奢侈，毕竟他们无法确定自己会活到什么时候，这当然也包括“人类最强”的利威尔。
蒂娅其实也考虑过这种想法，其实这是很正常的思路——比起从未得到过，短暂得到再失去的痛苦好像更加令人绝望。
但她最终否定了这种想法。
既然未来无法确定，那么握紧现有的一切才是最划算的方法。况且他们两人牺牲在壁外的概率并不大，严格来说蒂娅因为能力傍身，可能还比利威尔牺牲的概率更低一点。就算利威尔真的牺牲在了壁外，她也愿意承受这份痛苦。比起从未得到，她宁愿背负着曾经在一起过的时光继续前行。
可这些都是她的想法，对于利威尔的想法到底会如何选择，她不能确定，也没有完全的信心去说服利威尔，更不希望在全都摊牌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受到什么影响。
告白这个选项就因此卡在了蒂娅的心里。佩特拉给她想的告白方案她都有考虑，可她心里却还是一直有着这个顾虑。这个顾虑从佩特拉提议告白开始就一直维持着，直到蒂娅看着酒杯里的酒时，戛然而止。
酒是个好东西。
你可以酒后吐真言，也可以酒后说胡话。到底说的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会清楚，事后如何解释也任凭你自由发挥，用于试探性告白当然再合适不过。
蒂娅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她可以借酒意隐晦的试探一下利威尔的意思，倘若有在一起的意思，那么皆大欢喜，倘若没有，她可以继续装醉——这简直是个两全的法子。
这个想法就像被催生了的藤蔓类植物，它在蒂娅的脑间疯狂生长，顷刻间便占据了所有空间。隔绝在外的凯撒的声音像是隔着无数层藤墙，细微的传到她的耳边时，已经听不见什么了。但人与人的声音也是有差距的，比起蚊子叫一样的凯撒的声音，利威尔的声音就像是天降惊雷，海中巨浪，把所有屏障扫除的一干二净。
那声不大的、平淡的声音响在蒂娅的耳边：“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金子吗？”
“……诶？”蒂娅这才回过神，发现利威尔早已放下了空酒杯，而自己竟然还在盯着他，“啊！不，那个，我是想给利威尔先生接酒来着，对，接酒。”
当着本人的面心里却想着如何情感套路对方，这让蒂娅就像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她嘿嘿的笑了一下，有点儿心虚的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拿起利威尔面前的空酒杯在旁边的木桶里又重新接了一杯啤酒，满满的金黄色液体就像流动的黄金，她端着酒杯平稳的放在了利威尔面前，生怕洒出一滴到利威尔的身上。
下一秒，一个空酒杯就腾空出现在了蒂娅的面前。
“凯撒，我看你是升了爵位……”蒂娅张口就来，边说边顺着酒杯看过去，但在看到酒杯主人的下一刻，话就被噎着在了嗓子里。
埃尔文带着一丝笑意开口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这样说着，埃尔文还指了指靠在他身上的米克，沉默的道出了他无法行动的原因。往日里严肃认真的米克分队长现在已经红着脸完全不省人事，一点看不出“调查兵团第二强”的气势来。而原本应该在这个位置上的凯撒已经换到了方才埃尔文坐着的位置，和韩吉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蒂娅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接过了杯子，“啊，抱歉，我还以为是凯撒……当然。”
“谢谢，”埃尔文微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另外一处离他们较远的酒桶，那桶酒和方才给利威尔接了那桶不一样，“我想试试那桶酒，麻烦了。”
“……”
其实也就是多走两步路的事，但蒂娅听到这句话，还是狐疑的顿了一下，有一种自己被支开的感觉。她看了看埃尔文，又看了看利威尔，最后带着点儿疑虑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行，没问题。”
蒂娅拿着埃尔文的酒杯经过凯撒的时候，她还俯下身子朝凯撒问了嘴怎么换座位了，结果被问及的凯撒端着酒杯朝蒂娅沉重的摇了摇头，语气里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丝委屈：“我不跟重色轻友的人坐在一起，反正你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蒂娅：“……”
好吧，她理亏。她当时一门心思的想着刚刚诞生在自己脑子里的绝妙的主意，的确把凯撒的声音屏蔽的一干二净。蒂娅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朝凯撒“嘿嘿”一笑，留了句“一会儿给你赔酒”就端着埃尔文的酒杯离开了这里。
等她再回到位置上时，埃尔文和利威尔正聊着天。埃尔文看上去心情比刚出门时好了不少，他正坐在利威尔旁边说着什么，而利威尔时不时的会应两句，面色却比刚才有点儿黑。
“团长，你的酒。”蒂娅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做回到利威尔旁边，眨了眨眼，开口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埃尔文朝蒂娅笑了一下，“谢谢。我们在聊利威尔和你之前认识时候的事情。”语罢，他拍了拍利威尔的胳膊，但目光还是看着蒂娅说道：“我问他你会不会做饭。”
“做饭？”蒂娅看了一眼利威尔，不明白这个话题为什么会让利威尔脸色变差，“我是会做一点，不过主要还是汤和烘培。”
“对，就是汤。他说你曾经做过胡萝卜豌豆番茄马铃薯蔬菜杂烩汤？”
蒂娅很少见到埃尔文笑，但这次埃尔文的语调真的带着笑意，与此同时，利威尔斜给了蒂娅一个眼刀，让蒂娅面部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胡萝卜豌豆番茄马铃薯蔬菜杂烩汤——蒂娅曾经为利威尔特制的增高大补汤。她这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利威尔黑脸的原因。埃尔文一定把这些蔬菜能长高的事情告诉了利威尔！！这个大嘴巴！！
蒂娅心里无声的尖叫，这能承认吗？这绝对不能！！留着命告白它不好吗？她看向利威尔，“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是吗，我竟然还做过这种东西吗，我都不记得了……”
闻言，利威尔看着蒂娅，语气颇为冷冽，“那我可以帮你回想回想。”
“……”
该死的埃尔文！蒂娅把眼神飘到了罪魁祸首的方向，但罪魁祸首埃尔文此刻已经飞快的端着酒杯转身加入了韩吉和凯撒的局，连带着睡着的米克也凑过去了些，仿佛是故意给利威尔和蒂娅留下来了单独的小范围相处空间。当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蒂娅把颇为绝望的把眼神从埃尔文的身上收了回来，看着面前黑着脸的利威尔，一下子心虚的感觉更大了。她也不知道利威尔就真的没长多高嘛！她打一万个保证，当初她绝对是好意！没准她要是一直给利威尔做这个汤，利威尔还能再高一点呢。
这样想着，蒂娅感觉自己稍微有了点理直气壮的感觉，语气很真诚的压低声音开口，“其实利威尔先生，我这也是为你好嘛，虽然结果嗯……但是就因为我的出发点，你不能凶我的。”
利威尔稍微眯了眯眼睛，蒂娅的眸子滴溜一转，再次抢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这样！我喝三杯，咱们就把这件事忘掉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咱们要展望未来的，利威尔先生。”
话刚落音她就自顾自的拿起了酒杯，主动碰了下利威尔的杯子，仰头就“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杯酒，颇有一副豪爽的气势。
这种盛啤酒的杯子都不小，蒂娅喝酒又有上脸的毛病，一杯下去虽然脑子还很清醒，但脸很快就泛起了粉红，细腻白皙的皮肤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格外有点儿可爱。
等这杯空杯之后，蒂娅特意把杯子在利威尔的面前倒扣过来，笑眯眯的开口道：“一杯！”
“啧，行了，别喝了。”利威尔叹了口气，最终黑着的脸还是变成了无奈，“你喝醉了没人抬你回去。”
蒂娅摆摆手，又在旁边接了一杯，“放心，我不会喝醉的啦。”
等到第二杯下肚之后，蒂娅脸上的粉红已经转变为酡红，她照旧把杯子倒扣在利威尔面前，眨巴着眼睛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说道：“两杯！”
利威尔：“……”
就在蒂娅准备继续接上第三杯的时候，利威尔抢先一步扣住了蒂娅的杯口，连带着把蒂娅的杯子握在了自己手里。蒂娅红着脸抬头一看，利威尔抿着嘴生硬的开口，“可以了。”
“……好吧。”蒂娅垂下眼眸，从朝着酒桶的方向转回朝着利威尔。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让利威尔觉得麻烦的同时又有一丝无奈，他看着蒂娅沉默了两秒，抬起手，慢慢的向蒂娅的发顶伸过去。
就像是你养了一只猫咪，你严厉的告诉它不能再挠墙或者挠床单，但当它真的不再挠，而是垂下耳朵和尾巴一副听话但无聊的样子时，你又会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它的小脑袋，想看到它抬起头来眸子里仍旧盛着你的模样。
可惜利威尔的手这次还没碰到蒂娅的发顶，她猛的先一步抬起了头，扬着笑容一把夺过利威尔手里的酒杯，欢快的开口：“那不喝这三杯了，我去祝贺凯撒升爵位吧！！”
语罢，利威尔就看着蒂娅重新欢呼雀跃的溜到了凯撒那边，颇为开心的扬声道：“嘿！凯撒！！来，给我点儿酒！干杯——”
没看到蒂娅转过身后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手还维持在半空中的利威尔：“……”
最终，这顿表面饭局实则酒局的小聚会在晚上九点半正式落下了帷幕。
通过这次酒局，关于“调查兵团‘老东西’酒量排行榜”可以正式被排列出来。榜首自然是利威尔的大名，“人类最强”除了在格斗、嘴炮和砍巨人方面是第一以外，酒量成为了他第四个人生成就。不论是前期自己喝还是后期被凯撒拽着又灌了几杯，利威尔一直是全场最为清醒的一个。
第二名是深藏不漏的埃尔文，他也是维持着清醒的状态，从头到尾身上都带着个一杯倒的倒数第一名米克同志。第三名是扶着凯撒的韩吉，韩吉凭借着身高优势成为了第四名凯撒的拐杖，两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埃尔文和米克的身后。
所以，两两配对，第五名蒂娅同志此刻正趴在声称“没人会带你回去”的首席利威尔的背上，双眼迷蒙的带着酒气享受着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待遇。感受着利威尔背部和颈间的温暖，表面喝醉的蒂娅实际上心里正不间断的尖叫——值了值了！就算今晚试探失败她也值了！！利威尔先生的背那是一般人轻易能上的吗！她强烈怀疑自己是第一个！！
当然，就算她内心再尖叫不停，表面上她还是得为了大业继续装醉，哪怕面对着利威尔“你是蠢猪吗？”“我真应该直接把你仍在那里”“你要是敢吐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一系列黑脸语录，她也只是哼哼两声以表回复。
在会调查兵团的路上，因为背着比较好走路的缘故，利威尔成功超越了韩吉凯撒二人组，直追埃尔文和米克，最终走到了埃尔文边上。此刻蒂娅还瘫在利威尔的后背装醉的不时哼唧两声，配合着还能说点“我还能喝”之类的醉话。她把头靠在利威尔左肩的颈窝处，偏过头来，正好能看到埃尔文看着自己的视线。
四目对视了两秒，蒂娅眯着眼尽量自然的扭回了头，实则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埃尔文那双时刻都一副尽在掌控的眼睛让她觉得埃尔文看穿了她的演技。越对视下去越容易出事，最后她只能悻悻然的扭过头，逃避开这个视线。
而与此同时，埃尔文张了口——
“利威尔，蒂娅的酒量原来这么差吗？”
“啊，这臭小鬼每次吃饭就没有不喝醉的时候。”
“这样的话，你可得跟她好好说说，女孩子在外可不能总喝醉啊。”
蒂娅：“……”去你妈的埃尔文！
后来的这一路，蒂娅一边装醉一边时刻担心着埃尔文会不会戳穿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紧张的要命。同时她还在想一会儿到基地了利威尔会不会把她送上楼。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等两人独处的机会，然而利威尔和埃尔文始终保持着同步调，完全没有蒂娅借酒意试探的机会。
眼看着就要到基地了，利威尔送她上楼是她最后的机会。蒂娅在心里默默思考着，实在不行，如果利威尔到时候想让韩吉送自己上楼而他去送凯撒，那她大不了就赖着不下来！
抱着这个想法，蒂娅心里既忐忑又期待的看着宿舍门越来越近。而就在此刻，埃尔文的声音再次响起——
“利威尔，你送蒂娅上去吧，她刚病好就喝酒，你照顾照顾她。”
利威尔“嘁”了一声：“知道了。”
蒂娅：“……”埃尔文你太棒了！
三个小组终于在女宿舍的门前分开，埃尔文和韩吉带着米克和凯撒分别走向男宿舍，而利威尔背着蒂娅与两组人分道扬镳，朝着女宿舍的楼梯走去。
一路上都是月光照着利威尔脚下的路，而进到了宿舍后，暖橘色的壁烛光照亮了蒂娅和利威尔的独处世界。蒂娅头静静的靠在利威尔的颈窝里，贪婪的享受着独属于利威尔的那股淡淡的、红茶香和酒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两个人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心跳声交互着响在静谧的夜里。
蒂娅的房间在二楼。利威尔背着蒂娅上楼的时候，蒂娅在利威尔的背上很稳的靠着，感觉和利威尔走平地时没有什么区别。她带着暖意的呼吸附在利威尔的颈边和耳边，呼出的酒气仿佛让整个气氛都微醺。
黑色的、不知道是谁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蒂娅轻轻的开口：“利威尔先生。”
“你还能醒过来啊，臭小鬼。”
“利威尔先生。”
“干嘛。”
“利威尔先生。”
“没屁放就给我闭嘴。”
气氛果然安静了下来，但没过一会儿，蒂娅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叫叫你。”
利威尔：“……”
好吧，也不指望利威尔先生会说出什么话。蒂娅半眯着眼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不气馁的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再怎么继续开口。但就在两秒后，利威尔忽然在她旁边开了口，两个人贴的很近，微微磁性的声音透过血肉和骨头传导到了蒂娅耳朵里：“那你叫一声‘利威尔’。”
蒂娅：“……”
？！？！？！
这个和平常一样的淡淡的声音现在在蒂娅耳边犹如平地惊雷，差点把蒂娅装了一路的醉意炸的渣都不剩。她的眼睛在利威尔看不见的角度睁的溜圆，就差把盛满了惊讶的眼珠子瞪出眼眶。
叫他——“利威尔”？！
把“先生”去掉后的“利、威、尔”？！
明明凯撒韩吉埃尔文他们平常也都是这么叫他的，仅仅是一个称呼罢了，但此刻放给一直称呼他为“利威尔先生”的蒂娅，她感觉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变得无比亲密，连带着气氛好像都溢出了一股浓稠的、似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一种莫名的即将胜利的感觉席卷蒂娅的全身，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带着略微含糊的醉意，很听话的小声喊了一句：“利威尔。”
利威尔：“……”
空气里好像只有利威尔走路时靴子压到木质地板的声音，但这其中仿佛带着隐隐约约的心跳声。它“噗通、噗通”的狡猾的藏在利威尔的脚步声里，蒂娅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利威尔的心跳。
她抿抿嘴，又喊了一声：“利威尔。”
这次利威尔不再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蒂娅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然后带着平常那冷淡的声音开口打断了蒂娅的第三次呼唤：“够了，不用喊了。”
与此同时，他终于背着蒂娅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这间房间有两把钥匙，蒂娅身上带着一把，另一把备用钥匙就在利威尔的身上。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间里的黑暗被走廊上昏黄的壁烛光打碎，月光同样被揉进这微弱的光中。
利威尔凭借着这点光线把蒂娅放在了床头上，哪怕蒂娅再轻、利威尔力气再大，但终归是背着一个人走了整整一路。在蒂娅被放下的一瞬间，骤然感觉身上轻了许多的利威尔呼了一口气，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偏过头看着压迫了他一路的始作俑者。
这个一步没迈就从饭馆到了床头的少女此刻靠在床头上，睁着眼睛噙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利威尔，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点儿暗淡，但沉下来的红色反而好像蕴藏着浓厚的、吸引人的感情。
利威尔隐在阴影里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面前正盯着自己的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在饭馆时没落下的发顶。顺滑的发丝在利威尔的手里带着暖意蹭来蹭去，发出很微弱的“沙沙”声。
“真是麻烦的小鬼。”
他压低的声音像是喟叹，又像是倾诉。等到话音落下之后，利威尔抬起了放在蒂娅头顶的手，然而，正当他准备收回之际——
蒂娅一把拽住了这只手。
下一秒，利威尔被蒂娅往前拽了两分，他稍微弯下了腰，和靠在床头的蒂娅的脸近了些许。
他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恢复如常。他抿了抿嘴，开口道：“怎么，你还要反驳吗？”
蒂娅摇了摇头，把利威尔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歪头，带着温热的脸颊就贴在了这三只手上。她可以感受到，夹在她两只手之间的利威尔的手非常微弱而迅速的蜷了一下，但就和他刚才一闪而过的表情一样，下一秒就变回正常的样子。
利威尔垂下眼眸，以稍微弯腰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蒂娅，“臭小鬼，喝醉了还要撒娇吗？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而蒂娅的头还歪靠在手上，她眨了眨眼，慢慢的开口道：“利威尔。”
“……够了，我不是说你不用再喊了吗？”
“利威尔。”蒂娅又紧接着喊了一句，“等等我好不好？”
“哈？”
“等等我，好不好？”蒂娅又重复的说了一遍，但这一遍比上一遍的语调要弱上一点，细听还能听出一丝撒娇或者委屈的意思，“你等等我吧……好吗？我会追上你的。”
利威尔没有说话，静谧的夜里只有蒂娅一个人的声音。
“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站在一起。就算我比你先加入调查兵团，但是你还是走的比我快，比我快……”蒂娅好像是在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在好努力的追赶你。我已经不是小鬼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蒂娅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飘进利威尔的耳朵里，他看着她的眼睛，暗红色的眸子里几乎是要溢出来的情意。利威尔抿着嘴不曾开口，但呼吸声就好像是给蒂娅的回应，让她坚持着自顾自的说下去。
“等等我吧，好吗？”这是蒂娅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这句话落下声音之后，空气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利威尔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些什么，但却被蒂娅先一步打断：“如果不等的话，也没关系，但是别甩开我，好吗……”
说到这儿，蒂娅看着利威尔，她把头从手上抬起来，端正的直面着利威尔，“我会追上你的，相信我。到时候我就会站在你旁边了。”
“我会在你身边，我们会在一起，好吗？”
在一起。
这三个字就像沉默的炸弹，将这片房间维持着微妙平衡的气氛瞬间炸破。利威尔难得的睁大了他的眼睛，蒂娅此刻正握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什么酒意什么醉状，都已经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的眼中一片清明，除了感情什么都没有。
这份溢出来的感情像是有生命一样，漂浮在光色昏暗的房间里，然后慢慢的、接连不断的缠绕住利威尔的身体，缠绕上他用以呼吸的鼻腔，透过皮肤表层漫进他的血肉里，顺着鲜血流淌进他跳动的心脏。
蒂娅此刻也正紧张的要命。
她是想借着酒意试探不假，但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说着说着她就把自己说进了她的情绪和感情里，当这种真实的情绪爆发出来时，她是没办法阻拦的。醉意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什么如果被拒绝怎么办之类的想法也都连带着装模作样的醉意被抛掉，此刻她的脑袋里只有满满的喜欢。
虽然此前她已经明白自己是喜欢利威尔的，但这一刻，她在从门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下看着利威尔的样子，心里和脑间全部都是一句话——
我喜欢他。
我好喜欢好喜欢他。
我爱他。
这份感情浓烈的像是火焰，猛烈的卷过她的全身，灼烧着她的心脏，让它跳动的厉害，甚至让她屏着呼吸，差点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眼睛里都翻腾着汹涌澎湃的感情。暖橘色的光穿过门缝薄薄的笼在两人身上，而在他们的旁边，两个黑色的影子已经因为角度关系交错在白色的床单上，将两个人融在一起。
蒂娅看着利威尔，努力压抑着因为紧张而喘息不停的气息，她微颤的开口，看似绵软的双唇一张一合，轻轻吐说出一句话——
“我们在一起，好吗？利威尔。”
空气重归寂静。
下一秒，利威尔附身而上。
月光被乌云渐渐掩盖住，房间里仅剩走廊施舍给两个人的那点余亮。原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已经变得有些淡去，而取而代之的，利威尔一手撑着床头边的床头柜，另一只手反握住蒂娅的手，他弯下腰，将蒂娅圈在他这一方怀抱里，然后毫不温柔的、猛烈的、带着可以让两个人窒息般浓厚的情意，夺走了蒂娅的呼吸。
这个吻绵长又热烈，利威尔略地侵城一样的夺取着蒂娅仅剩的理智。灼热的气息带着红茶的味道和酒的味道，混合着交缠在一起。唇齿之间，他们笨拙但不断的互相角逐，用力索取，希望让对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夜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而此刻更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两个人的终于舍得放开对方，时间才重新被赋予前进的权利。他们喘息着，气息相互交替，温热的铺洒在对方的脸上。
利威尔的声音带着笃定在呼吸间隙响起，诉说着这个世间独属于这两个人的、跨越时间、永恒存在于他们生命里的承诺——
“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们在一起，永远都是。”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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