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咕噜咕噜
当利威尔离开长廊去找韩吉的时候，蒂娅还站在柱子边。而等到利威尔带着韩吉回来时，他再瞥向那里，已经没了蒂娅的身影。莫名的烦躁又增加了两分，利威尔皱着眉“啧”了一声，和韩吉一起进了会议室。
彼时埃尔文已经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韩吉和利威尔在他的左右首落座后，他才放下笔，捏了捏眉心，然后拖着疲惫的嗓音朝韩吉开口道：“韩吉，利威尔路上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啊，说了。”韩吉的声音也很低沉，手握着拳放在桌面上，表情凝重，“真的是，信息量太大，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惊讶……”
埃尔文垂了垂眸，把面前的纸分别分给了利威尔和韩吉，“我刚才趁空闲大概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和未知的情报，你们先看看。”
已知：
1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为亲战派，并知道关于巨人和壁外的秘密。
2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因某种原因（舍弃一人救一百人）不能主动说出秘密。
3“马莱”是墙外人的组织名称，他们也有巨人之力，并对我方有敌对行为。
未知：
1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为什么知道秘密？
2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为什么能够“舍弃一人救一百人”？
3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如何通过隐瞒“拯救一百人”？
4蒂娅的态度因什么而改变？（欺瞒变成默认）
5壁外“马莱”方为什么要对我方采取敌对行为？
6壁外“马莱”方如何生活在充满巨人的壁外？
7雷伊思家为什么选择避战？
8墙壁内的巨人为什么成为墙壁保护我方？
比起已知的情报，未知那一长串的文字和问号让本就烦躁的利威尔头疼的要命，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把纸甩在了桌子上，靠着椅背开口道：“蒂娅说所有的真相都在格里沙·耶格尔家的地下室，让我们务必要去那里。”
埃尔文点了点头，“这是一定的。玛丽亚之壁必须尽快堵上。”
“为什么我们不先去地下室？”利威尔盯着那张纸开口，“我可以带利…新利威尔班去。有目标性的马匹加立体机动装置，会比补玛丽亚之壁的洞快得多。”
韩吉摇了摇头，“……不太可行。目前我们还不知道离开的三个卧底和那个猴子巨人在哪里，或许他们此刻也在为我们去玛丽亚之壁做应战准备。特别是那个猴子巨人，我们尚不清楚它的能力，贸然行动太危险，如果失败还容易暴露地下室的位置。”
这段话句句在理，利威尔咂巴了一下嘴，而埃尔文点了点头，“没错。要想夺回玛丽亚之壁就必须有和他们作战的准备，而进地下室必须是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
如此看来，地下室这条路近期是没办法走了。想要走地下室，就必须先夺还。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韩吉拿着笔在那张纸上圈圈点点，当埃尔文问及韩吉的想法时，她沉吟了几秒，然后开口道，“我在想…蒂娅为什么选择隐瞒，而且她怎么知道隐瞒就能够救更多的人？”
埃尔文和利威尔都没有说话，半晌，韩吉又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反推——如果蒂娅不隐瞒，那么事情会怎么发展？”
“那要看她从什么时候不隐瞒，不同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埃尔文这样说着，看向了利威尔。
利威尔垂了垂眸，开口道：“从她重新回到调查兵团开始。那家伙在那之前估计也是个没脑子的避战派，之后大概才为了‘就一百个人’和格里沙·耶格尔成为同伙一起成了亲战派。”
是什么让她从避战派变成了亲战派？利威尔不太愿意回想起这件事，这是伊莎贝尔和法兰付出的血的代价。
“对。”韩吉点了点头，“格里沙·耶格尔也是很重要的人。其实在这里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格里沙没有将巨人之力给蒂娅，而是选择给艾伦·耶格尔？”
“……”埃尔文匆匆拿起笔，在纸上的未知一栏里又加上了一句。
9格里沙·耶格尔的巨人之力为什么继承给了艾伦·耶格尔而非蒂娅？
然后埃尔文开口道：“没错，这是个问题。按道理说蒂娅身为知道巨人秘密的人应该更熟悉于如何利用巨人之力，而不是像艾伦一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变为巨人，然后面临着被审判——那个风险太大了。”
与此同时，埃尔文又将视线放到了利威尔身上。从一开始就是，但凡涉及蒂娅的问题，埃尔文总是要往利威尔身上瞟上两眼，这点利威尔也发现了，他对上了埃尔文的目光，然后皱着眉“啧”了一声，“埃尔文，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但的确，你是在场最了解她，和她接触时间最长的人。”
“……”利威尔无可反驳的思考了一阵儿，但好像没什么收获。
那臭丫头对艾伦除了多照顾一点多在意一点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特殊态度。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埃尔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好吧。”埃尔文又拿起笔，把纸上的格里沙·耶格尔圈了出来，“也或许这并不是蒂娅的选择，而是格里沙·耶格尔的选择。毕竟他才是巨人之力的拥有者——格里沙·耶格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吉挠了挠脑袋，“我之前整理过他的资料，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也没什么特殊的…大概就是…他是个医生？然后医术不错，帮助治好过瘟疫，也因此经常去各大贵族看病。周围邻居对他印象都挺好的，是个儒雅的人。”
“没了？”利威尔瞥了韩吉一眼。
“没了。没办法，他除了巨人之力和地下室秘密真没什么特殊的。”
利威尔低声咒骂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思路越理越多，但没有哪条思路是好像可以走下去的，这让这些问题显得更加乱套，也让利威尔更加烦躁。他恨不得拿着这张纸怼到蒂娅脸上让她都把答案吐出来，可每每至此，他又会想到方才交谈到地下室时，蒂娅那张难看的要死的笑脸。
埃尔文那句【她选择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去拯救一百个人的性命】总重复在他的脑海里。这种选择的感觉他再了解不过了——为了争取到最终的自由，他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壁外，他每次壁外调查回来都会做噩梦，梦里不是那些士兵死的模样，就是那些士兵站在他的面前，质问他到底有没有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
但他也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们执行任务，然后死亡，然后继续。
他想到了蒂娅其实也是总做噩梦的。
……说到底究竟是为什么这样隐瞒才能够救更多的人？！利威尔越想越觉得憋屈。
而埃尔文的声音忽然想起，“……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格里沙·耶格尔选择在巨人打破玛丽亚之壁的那天才去夺回雷伊思的巨人之力？”
“这你要问艾伦……”韩吉的眼神有些复杂，“或许只是碰巧……”
“而或许，格里沙·耶格尔是想向雷伊思家求救，求救失败才选择吃掉了雷伊思家。”
！！！
韩吉和利威尔瞬时瞪大了眼睛。埃尔文总是有那些大胆的能把他们吓死的想法。
“这说不通。”韩吉立即接上了埃尔文的话，“如果他想向雷伊思家求救，那么也就是说他知道那天会破壁，那么他不该只和蒂娅两人去王都，他应该找理由把家人一起带上——艾伦说过他的妈妈就死于那场灾难。”
“这说得通。”埃尔文沉稳的反驳了韩吉，“如果他知道那天会破壁，那就证明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他就应该也能知道，在未来，艾伦和三笠活了下来，而他的妻子离开了人世。”
“对啊。”韩吉点了点头，“那他就更应该带上他妻子，那可是他的爱——”
韩吉的声音戛然而止。
会议室里忽然静了下来。
韩吉还维持着半张着嘴的表情，但她看埃尔文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那是一种难以置信却又恐惧的神色。利威尔也缩了缩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埃尔文。
埃尔文的声音悠悠响起，“是的。或许他的妻子，也是那‘被牺牲的一个人’。”
他们的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连晚饭都没有吃。
虽然面临的问题还是乱七八糟的，但他们总是有些收获。“格里沙-预知未来”已经被添在了那张纸上，它的旁边画着一个问号，问号旁边还画着一个被标注星星符号的“艾伦·耶格尔”。
利威尔带着这张纸回到了调查兵团基地的宿舍。夜幕笼罩着大地，调查兵团基地的宿舍楼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在经过女兵舍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还是抬头往二楼第三个窗口望了一眼。
拉着窗帘，灭着灯。
“……”
半晌，利威尔还是收回了目光，径直离开了女兵舍楼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当利威尔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发现他的房门半开着，而一股饭香却扑面而来。利威尔站在门口停了两秒，然后进屋点燃了房间里的烛灯，暖黄色的光瞬间填满了整间房间，这让利威尔可以轻松的找到饭香的来源。
他朝着书桌的方向走了几步，桌子上那一份土豆汤、一碟酱腌菜和一份面包映入眼帘。
摸了摸土豆汤的碗，还是温的。
其实原本利威尔是饿过劲了的。但当他闻到食物的饭香时，他的胃又忽然充满了饥饿感。就像里面有一团空气在翻来覆去的滚动，连带着他的胃壁被摩擦的也有些痛感。
利威尔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房间，安安静静的，除了他连个鬼影都没有。鬼使神差的，他又走到了窗前，推开窗户——
果然，一只手扒在窗户上，就像是半夜爬窗的女鬼的手，乍一看格外恐怖。
他顺着这只手往下看过去，蒂娅整个身子悬在空中，另一只手正在努力勾旁边镶嵌在楼墙壁上的铁质管道。
而开窗户的声音让她往上抬了一眼，正巧和利威尔那双死鱼眼来了个对视。
“……”
“……”
“……蠢货，给我上来。”
“……哦。”
显然，比起勾管道，爬利威尔的窗已经是蒂娅熟门熟路的事情了。她沉默的又爬进了利威尔的屋子，然后站在阳台边上，沉默了两句，开口道，“我就是看你屋灯还没亮，想着你可能没吃饭，就给你送了点。也没啥事，那我就走了啊……”
说着她就想望房门走，结果迈了两步路，利威尔的声音就响在了她身后，“为什么翻窗？”
闻言，蒂娅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回来的太快了。”
“这跟你翻窗有什么关系？你有手翻窗没腿走正门吗？”
“……”蒂娅沉默了两秒，然后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开口道，“我这不是想着你现在可能不太想看见我。”
半晌，利威尔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坐下一起吃点吧。”
？？？
蒂娅愣了一下，利威尔对她的态度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那么——要不要借此稍微缓和一下关系？
可是那面包只剩最后一块了，利威尔吃都不一定够，再加上她肯定更不够。
但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这时候拒绝他，倒显得她任性了些，明明她才是让利威尔生气的那个。
这样想着，蒂娅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口道：“我就坐一会儿吧，我吃过了……”
咕噜。
咕噜咕噜。
利威尔：“……”
蒂娅：“……”
利威尔的房间安静了下来，蒂娅的肚子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打她的脸，叫了两声就不再叫了。利威尔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也不说话，一股尴尬的感觉就这样弥漫在蒂娅周围，蒂娅慢慢的“啊……”了一声，然后又只能补充道：“可能，没吃饱。”
行吧。
天要我吃，我吃还不成。
蒂娅把旁边那个凳子拖到了利威尔的旁边，然后拿起面包把面包掰了两半，往利威尔的手里塞了一半，然后自己拿着另一半啃了起来。
她的确是没吃晚饭。今天事情猛的发生了这么多，她哪儿还有心思吃饭。从宫殿回来之后就在房间里窝了好一阵，然后还是觉得憋闷，就又出去在训练场跑了几圈，等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利威尔房间的灯还没亮。
秉承着自己可以不吃但是利威尔不能不吃的想法，她去厨房向大婶要了最后一份饭，送到了利威尔的房间，结果前脚刚放下饭，后脚就听见了利威尔的脚步声。离开不及的蒂娅一个闪身就翻了窗，顺带在心里感叹自己为什么没带立体机动装置。
可谁跑步还带立体机动装置？
然后就这样被逮着了。
像个蠢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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