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墙外的人
在利威尔和蒂娅吃过晚餐回到调查兵团基地的当晚，守卫处的士兵就拦住了他们的脚步，说是埃尔文有急事要找。两人对视了一眼，谢过士兵后就朝着埃尔文的办公室走去。
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利威尔出门前还特意问过埃尔文今晚是否有什么事，但埃尔文表示没什么安排。所以这临时的决定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急事，两人脚步匆忙的赶往埃尔文的办公室。里面灯火通明，韩吉坐在她的老位置上，面色严肃。
“怎么了？”利威尔的脸上没了刚才聚餐时的轻松，毕竟他上一次见韩吉这副表情，还是在韩吉被告知蒂娅知道巨人的秘密的时候。
当时韩吉可真的是气的不轻。
埃尔文向利威尔和蒂娅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在两人落座后，他捏着笔开口道，“晚餐过后艾伦来找过我，说他想起来记忆里格里沙·耶格尔在把巨人之力给他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了。”
闻言，蒂娅瞪大了眼睛。
格里沙在找到艾伦之前见过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多月前艾伦忽然想起来的事情。彼时艾伦也知道触碰希斯特里亚能够回想起一些记忆，有一段时间整天红着脸拽着女王的小手，那阵子三笠的脾气也肉眼可见的暴躁。
不过还是有成果的，比如这个他感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名字的穿着兵服的男人。当时埃尔文还问过蒂娅这个男人是谁，但蒂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不能说，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艾伦竟然在夺还战之前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谁。
“是谁？”蒂娅真的很好奇。
“……基斯·夏迪斯。”
韩吉在埃尔文之前回答了蒂娅的问题。蒂娅和利威尔将视线转到韩吉身上，她微垂着头，两只手交叉着抵在下巴上，声音不似平日的有活力，反倒带着些冷意，“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件事……”
“基斯？”利威尔愣了愣，语气里带着一丝吃惊，“那老头子不是老老实实的当着他的教官吗？”
“我们的确从不知道他认识格里沙·耶格尔。但是艾伦说他绝不会记错，那个男人一定就是基斯。”埃尔文看向了蒂娅，“蒂娅，你怎么看？”
“我是真的不知道。”蒂娅摇了摇头，语气里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格里沙从未跟我说过这件事。我认识基斯团…基斯教官还是因为加入了调查兵团。倒是你们，你们认识他应该比我时间更久吧？”
话刚落音，蒂娅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韩吉的模样分明就是对基斯表示吃惊甚至失望。仿佛基斯也是知道秘密的一员，但他身为曾经调查兵团的团长，和他们并肩那么多年的伙伴，却也瞒着他们真相——这感觉一定难受死了。
韩吉当时知道自己隐瞒秘密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吧？
但自己的确是如此，而基斯……蒂娅抿了抿唇，从她那几年对于基斯·夏迪斯的认识，她不觉得基斯和她、和格里沙一样，是来自壁外的人。
“抱歉……”蒂娅轻轻的叹了一句，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确不知道关于基斯的事情。”
“明天去问他？”利威尔看向埃尔文，“那老头子在训练兵团待着都快生锈了，也该见见面了。”
埃尔文点了点头，“嗯。叫你们过来也是告诉你们一声，明天一早带着艾伦他们去找他问问看吧。”
“你不去吗？”蒂娅有点惊讶，按理说，关于一切秘密的事情埃尔文都应该是打头阵的。
“不去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而我明天还要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讨论一下玛丽亚之壁夺还战的战力安排。”
“好吧。”蒂娅点了点头。
这是个相当短暂的通知会。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当蒂娅和利威尔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时针已经靠近十一点。从会议室到宿舍有着一段距离的路，回去的路上，蒂娅觉得利威尔还在想着什么。
“在想基斯教官的事？”
利威尔摇了摇头，“在想夺还战。埃尔文那家伙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蠢样子。”
“毕竟终于快推开真相的大门了吧。”蒂娅抬头看着夜空上的星星，“你在担心他的胳膊？”
利威尔没说话，蒂娅又开口道，“如果你想让埃尔文自愿留在墙壁里的话，不太可能。你不如直接掰断他的腿。”
半晌，利威尔有点烦躁的“嘁”了一声，“那家伙只要还有意识，估计哪怕只有脑袋也得去。”
蒂娅“嗯”了一声，“这才是埃尔文。”
当走到女兵舍楼下时，利威尔站定了脚步，他看着蒂娅约莫十多秒，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还是只揉了揉蒂娅的脑袋，说了句“上去吧”。
蒂娅点了点头，“回去早点休息。”
两人就这样道了别。
利威尔没有问，能不能把所有秘密只告诉埃尔文一个人，让他不要去夺还战就够了。
蒂娅也没有答，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
利威尔只说了晚安。
蒂娅也只应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蒂娅吃过早饭后就去马棚里取了马。几人在调查兵团基地的门口集了合，快马扬鞭的朝着训练兵团南部训练区前进。
南部训练区是当初艾伦他们待的训练区，蒂娅来过几次，如今看来倒是没什么变化。远远看过去，基斯的卤蛋光头依旧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他面前的训练兵们仍旧累的像狗。
而艾伦他们的眼里闪过怀念和惆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们曾经一起见过的画面，彼时他们都是普通的训练兵，虽然也累的够呛，但如今回首，却已经是最轻松快乐的岁月了。
在训练兵们好奇的注视下，基斯把利威尔一等人带到了训练区的教官室。萨沙死活不坐下，直挺挺的站在教官室的门口，依稀能够看见当初罚站的样子。
热腾腾的红茶被倒进白瓷杯里，等轮到蒂娅面前的茶杯时，蒂娅从基斯的手里接过了茶壶，反将基斯面前的茶杯填满，然后才最后倒上了自己的那份。茶杯上热气四散，茶香弥漫在整间教官室里。
“回到兵团后一直没有来拜访您，也一直欠您一句道歉。”蒂娅把茶壶放到一边，朝着基斯开口道，“六年前的事，抱歉。”
当年蒂娅以维多利亚的身份死在了壁外，或多或少的，王政一定给调查兵团过压力。而那时承担了那帮贵族臭脸色的就是当时的团长基斯。
而听到蒂娅的话，基斯却摇了摇头，“没有你的事，我也不会在兵团再待多久了。”他的话带着感慨，脸上有些自嘲的模样，这是艾伦他们从没见过的基斯。他又开口道，“让无能的领导者主动任命有才能的人能接替团长的位置，这大概是我在任时唯一的功绩了。”
“请不要这样说。”蒂娅摇了摇头，“能走到这一步，是每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闻言，基斯垂下眸，带着有点沙哑的嗓音笑了一下，“不说这个了。今天你们找我来，也是有事吧？”
“教官……”艾伦看着基斯，他的眼神里像是藏着一头沉睡的豹子。
基斯看着艾伦的模样，眼神中闪过怀念的神色。
“……艾伦，你和你妈妈长得真的很像啊……”说完这句话，基斯又慢慢垂下了眼眸，“但是你隐藏在眼神深处的利齿，却和你爸爸一模一样。”
！！！
艾伦猛地起身，声音也高了起来，“教官！！请，请把您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闻言，基斯沉默了两秒，然后慢慢的开了口。
大家都盯着基斯，但基斯却垂下了眼神，盯着茶杯上升腾的热气。它从杯口升到空中，然后消失在空气里，白汽中，基斯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段岁月——
那段藏在他心里十几年的，狼狈不堪的岁月。
它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段笑话，无时无刻不再告诉他，他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公，但英雄是所有人生活中的主人公。没有人不想当英雄，特别是被称为“特别的人”的基斯·夏迪斯。那仿佛是上天对他的肯定，是神明授予的神圣称呼，告诉他，你是被选中的人，是世间的英雄。
蒂娅听着基斯诉说着格里沙如何让他沉浸在梦中，心里有些惆怅。
比起埃尔文，基斯的确不能说是个优秀的团长，也不是个英雄。但同样的，格里沙也并非神明——他不过也是个被选中的可怜人罢了。
枭选择了格里沙，格里沙选择了艾伦和蒂娅。
这条路并非是神明赐予英雄的路，而是一座桥，桥下淌着鲜血，堆着尸体。
只不过基斯不知道罢了。
当茶杯上的蒸汽散尽，茶水已经变凉之后，基斯的故事也讲完了。他知道，从此刻起，他那卑劣的、懦弱的、愚蠢的、幼稚的过去，就展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韩吉张了张嘴，声音淡了许多，“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你，会从团长之位直接退居到训练兵团的教官了。”
她想到之前她还曾劝过基斯，哪怕不当领导者，他也依旧可以以士兵的身份继续待在兵团里，继续为他的梦奋斗。而彼时基斯摇了摇头，说他已经无法奋斗了。
韩吉当时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
“你并非是因为拿不出成果而向死去的士兵们…赎罪，而是察觉到自己并非‘特别的人’，以及针对他人而产生的自卑感和劣等感……因为如此幼稚的原因，逃避现实罢了。”
“韩吉，”利威尔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
但韩吉丝毫不理会利威尔，她看起来有些激动，情绪里流露出的不仅是气愤，还有失望，“这些情报对于人类而言究竟有益还是无益，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可别拿它们和你的自卑感相提并论！这就是你的——把心脏奉献给人类吗？！”
“韩吉分队长！请不要再说了。”艾伦的表情有些释怀，“教官他说的没错。我不是什么……被选中的人，能够继承巨人之力，不过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罢了。能知道这个理由，真是太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艾伦，你是特殊的，只是基斯不知道而已。
蒂娅看着艾伦，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艾伦。”基斯的声音又响起，“你的妈妈，卡尔菈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怀念，他看着艾伦，仿佛透过他的模样看到了卡尔菈——那是阳光下温柔的母亲，她抱着自己的孩子，抚摸他，亲吻他，给他这世间平凡而伟大的母爱。
【不是特别的就不行吗？不被他人所承认就不行吗？我并不这样认为。至少我认为这孩子，就算无法成为伟大的人，无法比别人更优秀也没关系。因为你看……他多可爱啊。】
【他能够降生到这个世界——这就已经足够伟大了啊。】
回到调查兵团的一路上，蒂娅坐在马匹上异常沉默。利威尔和韩吉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到她身上，但她并未在意，她也知道原因。
格里沙被怀疑是壁外来的人，那么理所应当的，她也极有可能是壁外来的人。
而事实也就是这样。
当他们回到调查兵团的基地后，利威尔解散了艾伦他们。此时艾伦也还沉浸在卡尔菈的话中，卡尔菈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平凡，也恰恰是这种平凡，让她看起来又非常伟大。
等在场只剩下利威尔、韩吉和蒂娅的时候，韩吉看向了蒂娅。她已经等不到去埃尔文的办公室了，天知道这一路碍于艾伦他们她憋的有多难受！她现在就要问——
“蒂娅，你和格里沙·耶格尔都是来自墙外的人。对不对？你们来自‘马莱’。”
见韩吉有些激动，蒂娅也不卖关子，毕竟这其实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蒂娅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可以活在墙外？！他们都和你一样不害怕巨人吗？为什么你要背叛‘马莱’？你——”
“够了，韩吉。”这已经是利威尔今天第二次打断韩吉了，“你要大声到全基地的人都能听见你在问什么吗？到埃尔文的办公室去，快点。”
紧接着利威尔深深的看了蒂娅一眼，“死小鬼，你给我过来。”
蒂娅叹了口气，“是。”
一路上她能够感受到韩吉灼热的视线，但她下意识的不想回望过去，只能低头盯着地。结果下一秒，她就被利威尔拽着衣领拖停了脚步。
“蠢货，看路都不会看吗？”
利威尔的语气有点糟糕，蒂娅连忙抬头，裘德大叔圆滚滚的身子就站在她面前，利威尔再晚拎一秒，她就能和裘德大叔撞个满怀。
“裘德大叔，是你啊，抱歉……”
“啧啧啧，走路不看路，你是得抱歉！”裘德大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要不是利威尔，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被你撞一下，那可不好受。到时候没了老爷子我，你们在玛丽亚之壁就等着缺胳膊断腿吧。”
得了吧…被你撞一下那也是我被弹到地上……
蒂娅在心里撇了撇嘴，利威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玛丽亚之壁？裘德，你要参加夺还战的医疗队？”
“怎么！不行吗！”裘德大叔肉眼可见的急了，“就准你们小年轻去！我就不能去了吗？！”
“不不不……”蒂娅连忙摆摆手，凑到了利威尔的前面，“可是裘德大叔，你已经很多年不跟壁外的医疗队了，怎么忽然就要去了？”
裘德大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哼……还不是卡斯那浑小子，前两天出门被马车撞了，断着腿裹着石膏躺在床上呢。我就说你们小年轻平常别太得瑟……”
卡斯是医疗队年轻一代中的骨干人物，相当于年轻版裘德大叔。在裘德大叔不去壁外后，一直都是由卡斯担任壁外医疗队的主治医生。而卡斯如今不能出医疗队，只能由裘德担任主治医生。
但蒂娅还是惊诧于此。裘德大叔不出壁外调查是因为他的儿子战死在了壁外，她本以为裘德大叔永远都不会再参加壁外调查。毕竟以他的年纪，硬是拒绝也是可以理解的，医生嘛，实在不行就向宪兵团借。
但……
蒂娅看着裘德大叔还在念念叨叨的样子，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行了！”裘德大叔拍了拍蒂娅的肩膀，“快进去吧。我们刚和团长开完会，估计他正等着你们呢。”
“对了对了，等会儿……我怎么看你们进步了？这大白天的都吵架了？”裘德大叔的眼神在利威尔那张明显不太爽的脸和蒂娅的脸上转来转去，捏着胡子一脸的八卦样，“诶呀诶呀……你们真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你们控制控制嘛，现在就这么吵，将来有了孩子还了得……”
“裘德大叔！”蒂娅连忙高声制止了裘德大叔的话，“你省点心思吧，我们没吵架，只是有麻烦事找埃尔文。裘德大叔你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推搡着就把裘德大叔赶走了。
等蒂娅转过头时，韩吉似乎已经先进去跟埃尔文说今天的结果了，门口只有利威尔站在那里。脸色不明，但反正不是好看的神色。
也是，自己连身份都是骗他的，利威尔能高兴就鬼了。
想起肯尼说的那句“你就是个小骗子”，蒂娅抿了抿嘴，慢慢的走上去，悄悄牵上了利威尔的手。
蒂娅的手比利威尔的手小些，而且有点凉，握上利威尔那带着茧子的指尖，让利威尔的指尖稍颤了一下。
利威尔没甩开，他盯着蒂娅的脸，蒂娅也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撒娇或者讨好的意味，倒是带着些歉意。他们的瞳孔里映着对方的脸，此刻真的就是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你。
就这样大概握了十来秒，利威尔“啧”了一声，回握住蒂娅的手。他不再看蒂娅，语气里带着些急躁，“走吧，磨蹭死了。”
这个男人这样说着就把蒂娅往办公室里带。蒂娅握着利威尔的手，心里舒了口气——这就够了。
等进到办公室时，埃尔文已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忙，空荡的右袖管因为窗口吹进来的风而轻微的晃动。
等蒂娅和利威尔坐下后，埃尔文的笔正好在纸上画了两个大圈，然后用箭头将两者连在了一起。然后埃尔文终于放下了笔，把这张纸递给了蒂娅，“韩吉已经把关于基斯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蒂娅，你先看看这个。”
蒂娅接过了这张纸，上面是一系列的自问自答。两个月前的那晚，她在利威尔的书桌上见过这张纸，并且犹豫再三后，她还在问题4后面写上了“时间”。
这件事后来利威尔也没有再主动跟她提起，她也没再问。而现在，这张纸时隔两个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内容丰富了很多。
未知：
1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为什么知道秘密？
是墙外的人。
2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为什么能够“舍弃一人救一百人”？
格里沙能够预知未来。
3蒂娅与格里沙·耶格尔如何通过隐瞒“拯救一百人”？
不明。可能是因为1规避未来的风险。2顺应未来的发展。（但不论如何，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必须发生的事情）
4蒂娅的态度因什么而改变？（欺瞒变成默认）
时间。为什么是时间？可能是1这段时间里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蒂娅的默认不会再使其改变。2这期间蒂娅受到了什么人的影响（可能性较小，因为这样更容易从欺瞒变成坦白而非默认）
5壁外“马莱”方为什么要对我方采取敌对行为？
不明。
6壁外“马莱”方如何生活在充满巨人的壁外？
可能是1和蒂娅一样，体质特殊，不会吸引巨人的注意力。（所以墙内人或者马莱，有一方拥有特殊血统？）2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巨人（为什么没有？）3巨人仅仅是对墙内人没有认知，但面对马莱则拥有意识（可能性较小）
7雷伊思家为什么选择避战？
不明。目前只知道是始祖巨人的决定。
8墙壁内的巨人为什么成为墙壁保护我方？
不明。（很奇怪，和对方的敌对行为相悖）
9格里沙·耶格尔为什么将巨人之力继承给艾伦而非蒂娅？
艾伦是特殊的。
10为什么要进入墙内？
蒂娅来来回回将这张纸上的内容看了三遍，这才将目光从纸转移到埃尔文的脸上，沉声道，“埃尔文，你是个天才。”
“天才都是被逼出来的。”埃尔文说着把笔递给了蒂娅，蒂娅接过后，沉默了两秒，然后在这张纸上圈了圈正确的部分。
等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蒂娅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写答案？连‘不明’都没有。”
“那是刚添上去的问题。但我知道答案了。”
“这么有自信？”
“嗯。”埃尔文点了点头，在接过蒂娅递过来的纸后，扫了一眼纸上被圈出来的答案，然后开口道，“在壁外生活的很辛苦吧？”
蒂娅愣了愣，“……你说，什么？”
埃尔文把纸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正对着蒂娅开口道，“生活在‘马莱’中，很辛苦吧？辛苦到终于忍受不了折磨，才决定穿过巨人群，越过五十米的高墙，来到墙壁内生活。”
埃尔文的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韩吉和利威尔把目光投到了埃尔文身上，然后又转到沉默的蒂娅身上，半晌，蒂娅笑了一下，“这就是你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吗，真厉害。”
“我说，你们是在打哑谜吗？”利威尔有点不耐烦的开口。
埃尔文把纸递给了利威尔和韩吉，然后看着蒂娅继续开口道：“人都会为了自己最向往的生活奋斗。之前你为了能够过上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惜假死，证明比起贵族生活，你更喜欢普通生活。但如今再看，你穿过巨人越过墙壁就是为了过上普通生活，那证明——你在此之前甚至连普通生活也过不了。”
“没准是因为我在‘马莱’也过着我不喜欢的贵族生活呢？”
闻言，埃尔文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蒂娅，贵族的气质如果从小培养，是在细节上可以体现出来的。而你的细节上就能体现出，你并非是个贵族小姐，就像那夜我们去找施耐德先生时，你对他们的贵族思想完全不理解是一样的。”
“……你那时候还有心思观察我的反应。”
“是你动作太大了。”
“……”蒂娅耸了耸肩，“好吧。你都猜对了，不愧是你，埃尔文。”
埃尔文开口道，“地下室的内容比这多多少？”
“没多少了吧，我觉得你猜的差不多了，连我的苦日子都能猜到。”
韩吉看向了蒂娅，“那么，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把真相都说出来吗？”
蒂娅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已经猜中了很多了，不差我要冒险的这份，不是吗？”
“你很坚持。”埃尔文的眼神很沉稳，“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你的坚持能够将我们导向胜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坚持，那么很有可能把我们导向失败。”蒂娅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如果我坚持了就可以胜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埃尔文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我期待着这份胜利。”
蒂娅点了点头。
整间办公室里好像充满了希望之光，在埃尔文和蒂娅的对视中，利威尔“啧”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我说，既然期待胜利，干脆就不要去夺还战吧？”利威尔垂着眼眸，端着茶杯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行动了，当巨人的饵食倒是绰绰有余。干脆就把指挥权交给韩吉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利威尔。”埃尔文打断了利威尔的话，“……不行的，我必须要去。”
“啧，埃尔文，你到底有没有认清你自己的价值？你的脑子可不是你的，那是全人类的希望。你死了那就是天大的损失。你乖乖待在墙壁里才是对人类最有利的事情。”
韩吉也附和道，“对啊，埃尔文，交给我吧。之前不是也有过让我单独指挥的经历吗？放心吧。”
埃尔文还是摇了摇头，“但这次不行，这次我必须亲自去。”
“是因为地下室吗？”蒂娅忽然开口，“如果是因为想要第一时间看地下室的话，那么其实你猜的已经差不多了，真的。”
“而且你追求的那个假说不是已经成立了？”利威尔踹了蒂娅的脚一下，“这家伙，就是活生生的从壁外来的人，你已经证明那个假说了。”
“……”埃尔文看着他们三人，沉默了一阵，但还是摇了摇头，“这次不行。不仅是因为地下室，而且这次如果没有我，成功率就会下降。”
“喂喂喂——”利威尔忽然站了起来，“韩吉也一样可以。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啰嗦死了，实在不行我可以把你的腿掰断。放心，我会把你的腿掰的整整齐齐以方便接过去，只不过上厕所可能有点麻烦哦？”
“……哈哈……”埃尔文低声笑了两下，然后也站了起来，伸手拍上了利威尔的肩膀，“真是有点难办啊…利威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死掉。”
“所以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我们会把墙壁堵好。”
“可是这次真的不行。”埃尔文注视着利威尔，眼睛里带着笃定，“这次很有可能会遇到之前的四个智慧巨，和以前韩吉单独指挥的状况不一样，很可能有突发情况，所以我必须在场，才能够保证成功率最大，这是真的。”
“如果因为我的不在场而失败，那么我才是真的对不起丧命的那些士兵，我也不配当这个调查兵团的团长了。”
“……”
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蒂娅看着埃尔文，他的脸上写满了坚决，就好像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这样子真是气人啊。蒂娅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也就偏偏是这样，才是他埃尔文。
半晌，韩吉“唉”的一声，拍了拍埃尔文的肩膀，“好吧，埃尔文，真是从来都说不过你。反正你这条老命也活了这么久了，不看到胜利，老天爷也不好意思招你上去吧？”
然后埃尔文又将视线看向了蒂娅。
“喂喂…别这么看着我啦。”蒂娅也耸了耸肩，照搬了某红茶精昨晚的话，“看样子的确，就算掰断你的腿也没用。只要还有意识，你就算蹦着脑袋也得去。”
“说的有点恐怖啊。”埃尔文笑着吐槽了一下，最后把视线又放到了面前的利威尔身上，“利威尔？”
空气安静了一阵，利威尔沉默的看着埃尔文，那双蓝色的眼眸里，藏着属于埃尔文的光芒。从他见到埃尔文的第一眼起，他就是这样，这些年来，从未变过。
最终，利威尔皱了皱眉，“嘁”了一声。
“如果这是你的判断的话，”利威尔边说边把埃尔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扔了下去，“……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反正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着埃尔文，倒也不差这一次了。
闻言，明明是面对着利威尔那和锅底一样黑的脸，埃尔文却还是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开口道：“谢谢。”
——谢谢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追随着我，相信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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