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巴拉巴拉”东渡
这天深夜，阁楼上的小毛伸一个懒腰，合上书本，站起身倚在老虎窗沿往外面眺望一会儿。
这是他自从上高二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晚上在阁楼上学习完，睡觉之前，他总要再这里眺望一会儿外面的世界。
月亮皎洁。
上午陆家嘴地区刚好下过一场大雨。如洗过般的深蓝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星星，还有一层淡淡的云。连气温似乎也低上了许多，浑然不像白天那样闷湿燥热。
视线所能企及的方寸之地，有路灯清幽的黄光散落地面。
月光散布在附近香樟树树的枝叶上，能感觉得到枝叶和光在微风中悄悄地摇曳。
对面的小楼只剩下零星几盏灯光。
这个城市的夜均匀地呼吸着，似乎这夜晚的月光也只是城市里的一个点缀。
一杯温凉的水在窗台上放着。有斑驳的树影映进杯中，恰是婆娑的心事在午夜里摇曳。
也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开始，小毛开始欢喜和享受这般神妙而又安静的夜晚。卸下一身装扮，就这样静静的伏在窗户上，深深呼吸，安静的看着城市的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有很多繁杂的思绪，或多或少感伤着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小毛不止一次觉得，比如现在晚上这样的背景，刚好适合自己翻阅回忆，或者是想象的扉页，一步步走进属于自己的空间。
把目光放在夜空中，看黑幕里的苍穹是怎样的孤寂清冷，又是怎样的繁华充实？
星与月，承载着多少传说，这样夜夜守着寂寞的夜晚？
小毛自然无从知晓它们的心事，也不愿探寻关于它们的故事。是的呀，谁的一生还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呢？
城市的夜晚，太静了。
而且月光又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在树叶上，房屋的轮廓上，甚至自己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
家里这方狭窄的小阁楼，现在完完全全地只属于小毛一个人的天地了。
是的，1986这一年，除开小毛考上大学，这一年小毛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却是平时一直总不显山露水的大儿子，也就是二毛。
就在小毛在家里满心期盼等待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上礼拜一晚上，趁一家人都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二毛却毫无预兆地向家里人突然间提出来，说是要跟他的几个同学一起去日本修学，并且签证都已经下来。
包括小毛在内，全家人当时都大吃一惊。特别是小毛姆妈，更是对这个平时在家里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超然于物外的大儿子突然间做出来这样不太合乎寻常的举动，显然甚至于突然间有些陌生，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
哪呢？什么情况？到底在大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吃惊归吃惊，一家人却都还没有觉得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实际上，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上海出现了“巴拉巴拉东渡”赴日留学打工“浩浩荡荡”的热潮。
这股浪潮热到什么程度？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户上海人家都有人员与日本沾上一点边，几乎每个上海人都听说过亲戚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在日本“扒分”的传说。不是兄弟姐妹就是父母叔姨；不是亲属的亲属就是朋友的朋友。
改革开放，封闭的社会甫一解冻，尘封已久的国门再次打开。于是怀着各种梦想和心愿的年轻人，纷纷踏上了出国之旅。
在这股出国大潮中，似乎整个上海都骚动着跃跃欲试的翅膀。所有的年轻人，几乎都渴望立即改变命运，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
整个街区、整个城市，似乎都被一种年轻人，甚至中年人的冲动驱使。他们攒眉蹙额的脸孔表情上，充满着急切想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渴望。
这些人看上去面目相似，原来都按捺着惊人的能量，但是一旦有机会释放，他们便飞往世界各地，开始后半生的传奇。
虹口区一条名叫昆山路的小马路上。每天都有数百名SH市民聚集在SH市公安局出入境办公室门前，有的询问出国护照办理程序，有的打探赴日本、澳州等国读书、打工捷径。
大使馆门口排起通宵长队，许多人在大使馆门前打起了地铺，附近的居民甚至乘机推出了出租躺椅的业务！
而在复兴路上的三角花园，那里每天都人头攒动。人们自发地在这里形成“新闻角”，相互交流着有关出国的各种消息。
当时，著名表演艺术家冯巩当时还曾经讲过一个段子：“将来咱们国家富强了，许多外国人在我们驻外大使馆外面等着签证，到那个时候，对那些尖嘴猴腮的、歪瓜裂枣的，两个字：拒签！四个字：不好意思！”
这本是讽刺那些急于出国的人们，而在那时很多人却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笑话。
完全可以说，这波启动于1970年代后期，兴盛于1980年代的出国热，汇集成为了中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波澜壮阔的一次出国潮。
时光飞逝，在后来的岁月里，这股潮流还在涌动，还在推进。时光飞逝，如今出国潮成了我们对于一个时代的记忆。历史已经证明，未来还将继续证明它的作用和功绩。
而上海掀起的这股出国潮中，也可以说，这其中所有人的经历就像是在写一部历史剧。
这时候能出国的，基本上就是三类人。
第一种就是公派出国。这一种公派的主要形式分为两种，一种是公派留学，一种是出国考察。公派留学的去向主要是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派出去留学的人，命运由此改变。
公派留学生原则上不许打工。但出国后很少有人遵守，这群人很快就致富了。公派出国的“八大件”在那个年代，能够被公派出国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公派留学生和访问学者在国外工作学习期间不仅可以领取固定的生活补助，回国时还能够购买免税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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