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寂寥的夜色下，八百里加急。小吏已经跑死了两匹骏马。终于在这天晚上抵达了南城。暮色深沉，南城更有各家灯火。共同映照着深夜，红光点点，方才有点滴生气。
而回到眠国，锦香苑内，公子又是彻夜未眠。
偌大的苑墙内，放眼望去，尽是一片不复往日的热闹非凡。他清瘦了不少，但是长的那样高，让人觉得，仿佛是一株多么纤细的树。清莲那天的婚宴，锦鹿没有去，并非是因为心里有余情未了的妨碍，而只是觉得，既然情份已尽，还是不见面的好。
她的婚宴出了那样的事情，居然恰好引得南国趁机进攻，恰好在她的婚宴。锦鹿不用猜也知道，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青云那个榆木脑袋，恪守死理，崇拜他的君王，怎么可能叛国？
所以，只能是那个一直在背叛别人的人。
锦鹿冷笑了一声，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只能传来一阵微小的回音。他突然觉的少了点什么，并不是整天缠绕着的侍妾，也不是寡言少语的沉言。但总是感觉自己的心里洼了一块，要找到什么东西来填补。
沈稷脸白一阵红一阵，吓得一下子缩回到轿子的边缘。他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了，先是攀了一下车缘，又扶了一下衣服，又揩了自己的额头。
他吓得了不得，“你，你，你干什么？！”
我已经昏聩，心里已经意乱情迷，他越躲，我越发觉得自己像是纣王，他是美人。
我往他那边爬过去，手撑在地上，仿佛一只许久未见到猎物的野兽。一点一点过去，想着怎样猎捕这束手待宰的羔羊。我着实贪恋刚刚覆在他唇上的感觉，冰冰凉凉，软软的，好似四月的桃花酿。
这种事情，他可不愿意随意声张，外面的轿夫驾着马儿跑得飞快。外面风声呼啸，轿夫的耳朵仿佛也聋了。刚才沈稷说的那句重话他也没听见。
马车的窗户用一根木头狠狠封住，想来一方面是为了里面人的安全，一面是为了关上窗户，这样马车可以减少阻力，跑得更快。
那么紧实的木头，我竟亲眼看着他徒手掰断。
他开了窗户，外面冷冽的空气一股脑窜了进来，像是极北之地的寒刀，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你，你冷静一点。”他正视着我，目光里带着规劝。
仿佛在说：你在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扔出这马车。
可是我难受啊！我难受的锤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就算把自己的脑袋打掉，我也不要这个样子。可是心里，胸膛里，仿佛有上千只蚂蚁在咬我，一点点撕裂着我。眼前开始出现幻像，眼前的太子，一件件把衣服褪去，从上身的靛蓝色外衫，然后露出他雪白的礼仪，我仿佛看到他若隐若现的上半身，他把身外之物全数慢慢的褪去，像是秋天的时候，瓣瓣剥落的蓝调琼朵……
他的表情到了我的眼中，变成了娇羞的欲拒还迎……
我再次扑到他的腰上，他低沉的哼了一声，想来是我压着他了。他的腰被我当作故乡的温床，但是也许是他习武，有肌肉的缘故，我倒觉得没有那么软。但还是舒服的。
他已经无路可退。
我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手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身体攀援，却发现他是老老实实穿着衣服的。
看来刚才的幻像都是源于我深邃的脑洞。
但是我隐隐听到沈稷在喘气，但他仍在努力抑制。
我把自己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只听到他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
看来我真的是吓到他了。
他已经手足无措了，我又想上去亲他。
但他一巴掌护在我的脸上，但并不重，骨节突出的手哆嗦着，手掌心全是汗。硬是把我的吻按了回去。然后我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腔调软绵绵的，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车夫驾着马车往前走，除了觉得这路有些过于颠簸，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马车坏了吗？这么陡。”他一脸疑惑的继续赶着路。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沈稷开开窗户，并不是为了把我这匹色狼扔出去，而是为了必要的时候自己从车窗逃出去。
但至于他为什么没逃出去。他也没跟我说过。
我到家的时候，感觉是一手臂将我拦腰腾空，不知道从哪条道路进去的。因为当时我已经神志不清。看什么都像是春天到来了，就算是借着微弱的光，看一草一木，我也情思涌动。
他把我砸到软榻上，但是力道很轻。
然后他侧着脸，不看我，只是说：“我出去给你找药。”
走出门框的时候，居然还被平的一点棱角也没有的地面绊了一跤，转眼间飞快的闪了出去。
我在软榻上扭做一团，头疼欲裂。汗一个劲的冒出来，我觉得浑身都要被掏空了。我疯狂的锤着地面，居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下一秒仿佛就要腾云驾雾，直奔西天了。
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突然我冥冥之中听到了窗户被谁哐当了一下，我听到一个陌生的脚步声朝我走来，脚步粗重。
一只手粗暴冰凉的手忽然间扒拉开我的嘴，然后另一只手给我灌了一颗药丸。
我迷离中看到眼前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面前，道：“我是锦香苑的小吏。公子饶了你一命，从此以后你与锦香苑再无瓜葛。”
说完他往窗户那边走，边走边说：“只不过这红尘丸的毒素要根除，你还得像今日这般煎熬两次，再吃两次我带给你的这种终身解药。”
红尘丸的永久根除的解药，需要服用共三次。
也就是说，我再发两次病，配合这种药，那毒素逼出来，才能完全获救。
“锦鹿怎么突然要救我？”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我想问的话。
“公子的心思，不容别人猜疑。”说完，他已经消失在了窗边的一片黑暗森森。
沈稷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的退烧药。尽管我并不是真的发了烧，但我还是端了过来。
看着那黑漆漆的中药，我闻到一股酸涩的味道。我最怕苦味了，但是我也不想让沈稷知道我与锦鹿的事情，于是还是忍住喝了一小口。
我放下碗，苦涩地看着沈稷。
这药的威力着实超乎我的想象，那味道是直上鼻头，凶猛的钻进我的气管，呛得我是皱起弯眉，生理性的眼泪都要溢出来了。
“有这么难喝吗？”沈稷在一旁巴巴的问我，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不相信。
他接过去，不顾及的小尝了一口。转眼看着我，道：“好吧。”
他起身，准备出去倒掉，然后说：“我还是叫暗卫去找另一家药铺吧。”
此时天都要亮了，而我吃了解药生龙活虎的，哪里需要什么药铺。他也是一夜没睡，我于是说道：“别去了，我病都好了，不信你摸摸。”
我卧在软榻上，招呼他过来，然后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真的一点都不烫了。”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弯下腰。
他的睫毛好长好长，今夜太疲惫让他眼窝下浮现了淡淡的一层黑眼圈。使得他原本救纯净的眼睛更深邃。
他犹豫了一下下，还是伸出了手腕，倒贴着我的额头，微微测量。
我感受到了他刚刚从外面带来的寒气。
然后他说：“居然真的好些了，”半晌，他眼睛大大的，问我：“是这碗药的缘故么？”
我笑道：“怎么会？”
他点了一下头，把药碗搁置在一边。
我们两人就这样呆呆的呆在一起，很久。
直到我感到空气中逐渐浮现着一丝丝的尴尬，我打破沉默，道：“我，昨天，没，干什么……坏事吧？”
说实话，昨天我急火攻心，我也说了，当时我神志不清，看人都能看出好几个重影来，更别说憋在那个马车之上。
我是真的记不清了，要说还记得点什么，我努力想想的话。
也就只能记得，我对他意图不轨，色令致昏，然后他打开了马车的窗户，寒风一股脑切进我的脑袋。
之后的事情，真的是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这种现象该怎么解释。真要解释的话，可能就是红尘丸的副作用？
“你不记得了？”他望着我，半晌。
突然他想站起来，白色的袍子都忽闪忽闪的跟着他起来了。
突然他又坐下，逼近我，道：“你真不记得了？”
我在这个年轻的皇太子的脸上看得见几分疑惑和焦虑。我想起昨天的行径，自己确实是冒犯的厉害。
于是我说：“那个……昨天我发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要是……我干了事情，那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也许……是我太混乱了。”
说实话，我有点露怯。但我再不靠谱又能干什么呢？他一个男子，我一个女子，我洁身自好，他不近女色，断袖癖。能怎么出格呢？
“那，昨天，我究竟干了什么呢？”我问他，不管怎么样，还是问一句吧。
“你……没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太好了！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矜持的女子，就算遇上发情药，也会自制的！而且我是在吃了解药之后病症才好的，所以一定没有发生那种意想不到的事。
但是我没干什么，你那么个快变成死灰的样子干什么？
他脸上刚刚因为进到温室才染上的生气一扫而光，活像一个失灵魂的木偶，原本明亮的眼珠间或一转，居然径直出了门。
怎么一跟我呆在一起，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把自己气跑了呢？
真是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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