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常寺
正元二十一年。
济痴小和尚十二岁……
一米三左右的身高，体型瘦小，面色红润，一双梅花眼，生的就是一副勾引良家的样子。
但他是个和尚。
只有他的师兄禅海却一号咬定他不是个和尚，更不属于明常寺。
此时的济痴正蹲在院子里看着几只蚂蚁搬家。
有只大蚂蚁找到了一只苍蝇，奋力的往回拖了几步，但好像没力气完全拖回洞里，于是绕着苍蝇转了几圈，就跑回去报信了。
济痴找了短短的小棍，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把苍蝇拨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多时，十几只蚂蚁从洞里，飞奔了出来。
只可惜，什么也没看到。一群蚂蚁开始四处乱跑，不知是在找苍蝇还是在抱怨……
济痴很开心，佛不是说过，众生平等，师兄每天都把自己的食物藏起来，自己就把蚂蚁的食物也藏起来，这才叫平等嘛！
“济痴，不要玩了！”
一边打扫院子的师弟原亮有些不开心，毕竟大家都在忙碌，就他一个人蹲在那玩蚂蚁。
无奈这小和尚辈分高的离谱，主持都只说是他师兄，别人又怎么敢招惹他。
济痴抬起头，嘿嘿一笑，一溜烟跑到偏殿去找师兄了。
这几天是全国的大日子……
再过十几天就是春节了，据说年过六十的明帝逐渐想要退居幕后，将皇权交给四十多的太子殿下！
这太子殿下说来也可怜，从小跟着父皇南征北战，二十出头的年纪被立了太子，也没见谁和他争权。
可偏偏明帝陛下精力过于充沛了，一口气就干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厌倦的迹象。
不过好在，这几年明帝让位之心比较明显。
前几天，番邦使臣进京进贡。
明帝文治武功可称历朝历代之最，立朝以来，周边宣布属臣的番邦越来越多。
仅这几日，先后进京的就有十三家皇室，后续还有诸多使臣进京，可以说是百年难遇的盛况。
这其中两家最是特殊，就是“新罗”和“高丽”这两个在版图以东的两个国家。
两家其实本就是一家，但两家又都想吞掉对方，成立一个统一的国家。
所以，两家都派了皇子进京，想来都是想和明帝商量借兵之事。
北方就比较消停，燕王朱森可以称得上是当代军神，这几年已经把北域收拾的瑟瑟发抖，连出门都不大敢，只是时不时趁着进贡的功夫夹带些私货，到京城售卖，换些紧缺物资回去用。
明帝对此心知肚明，但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明说。
盛世之下，诸国进奉，明帝很开心。于是下令，邀在外的皇子全部进京，由朱炎主持，召开“百王宴”。
地点，就在“明常寺”。
这几天，寺里就是在为“百王宴”做准备。
寺里的主殿，偏殿，院落，各处厢房，大小经阁楼台都是打扫的焕然一新。就连在后山开辟的几处修行洞，都有人去整理了一番。
禅海所住的偏殿名为“镇魔殿”，没有重大事情不会有人到这边来打扰他，平日里也只有“执灯鬼”陪着他。
济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进了偏殿。
执灯鬼耳力惊人，等他推门进来，一巴掌就把他拍在了地上。
济痴摔了个狗啃泥，连忙就地滚到了一边，一面不满的说到：“灯叔，你干嘛啊？”
执灯鬼带着鬼脸面具，佝偻着身子，手执青铜明灯，嘶哑着说到：“镇魔殿内，不可造次，注意仪态。”
济痴连忙站起身来，小心的把身上的灰尘掸去，不敢发出声响。
明常寺与少林寺不同，寺内不设藏经阁，所有经文传书都放在这间“镇魔殿”和正对面的“养佛殿”里，这两间偏殿就在大雄宝殿东西两侧。
来明常寺进香的香客可以随意进出“养佛殿”，用禅海的话说就是，世人皆佛，不必固执旧规。
至于“镇魔殿”，是万万不会让人进来的。一来是禅海喜欢这间偏殿，起居功课都喜欢在这里进行，二来这“镇魔殿”内的经书都是日常的功课经文，院内人进出倒是不妨，院外人就没什么必要学习了。
前几天明帝曾指名要在“镇魔殿”举办“百王宴”，还说自己威服四海，这镇魔殿的殿名最和自己的心意。
寺里人大多对此不甚理解。
但禅海知道原因……
等到济痴把身上的灰尘都掸了下去，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了仪态工整，方才恭敬的对着执灯鬼行了礼。
执灯鬼没有说话，拿着灯转身到经书柜去检查经文了。
济痴长舒口气，小心的往里面走去。
“镇魔殿”占地颇大，能容近千人同时进殿，两侧是经文柜，柜上林林总总的摆满了经书。
此时的执灯鬼正拿着灯一个一个的去检视，过几天这些柜子要统一搬到对面的“养佛殿”去，这里的经文又大多珍贵，容不得有失。
是以，禅海命执灯鬼这几天将殿内的经文全部点验一边，并做好登记。
不过济痴一直在想，灯叔自己都看不见，还让他做这些点验类的事真的靠谱吗？
顺着两侧柜子中间空出来的空隙，济痴走出二十几步，上了四层矮台阶，正前方是一个屏风，挡在上面。
平日里，明常寺的僧众如果要取念经文，大多不用通禀，自己入门到柜上去找，然后让执灯鬼做好登记即可。
如果要找主持，就必须要上了四层台阶，禅海就在屏风以后，但从不出声。
济痴绕过屏风，禅海已经端坐蒲团上入定了。旁边放着他夜间休息所用的被褥，此时已叠放的整整齐齐。
济痴六岁进了明常寺，从那时候起，就只受过禅海一个人的教导。但是，禅海并不让他叫自己师傅，只说自己身上气运不够，收不得徒，将济痴挂名在了师傅枯影的名下，两人平日里都是师兄弟相称。
但济痴觉得他就是看不起自己，明明寺里一半的和尚都是他的徒弟。
禅海此人，不到四十的年纪，眉毛却已经是雪白的颜色。眼睛不大，鼻子和嘴也都很小巧。如果单看面目，仿佛也就刚到三十的年纪。
此时的禅海身着“五条衣”，端坐蒲团之上，气息沉稳，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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