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而又玄
明常寺的修行洞并没有编号，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讲究的就是随遇而安。
而禅玄师兄不一样，他自己常年在寺外苦修，一回来必然要到自西向东第三间石洞里净思。
寺里人大多知道此事，所以从没有会去私占这间石洞。
济痴蹑手蹑脚的迂回接近石洞，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没有一丝声响。
忍不住探头往里瞧了瞧，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见底……
“师兄……你在吗？”
济痴小声对着洞里喊了一声。
“进来吧！”
“好嘞……”
济痴如蒙大赦，小跑着进了洞内。
这间修行洞从外面看好像看不到底，其实也就二十几步的深度，高不足两米。
禅玄此时就端坐在洞的尽头，靠在石壁上净思。面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桌，桌上放了一个大大的酒坛……
禅玄师兄不是圣德高僧，自然修不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大法，他自己也从不食荤腥，但酒确实万万缺不得的。
济痴曾经听寺里的其他师兄说过，禅玄师兄是西域来的“番僧”，在他们那里修佛是不需要禁酒的。
这点从他的长相也能略微看出一二，相比于寺里其他和尚的和蔼可亲，他就显得过于狂放了些。
不但身形有三四个济痴那么大，连带着脸型也是粗犷的很，眼睛如铜铃一般，瞪起来能吓死个人。
济痴几步走到禅玄面前，恭声道：“师兄，我送丹回来了……”
禅玄睁了眼，抓起眼前的酒坛“咕咚咚”的灌了一口，一面大呼痛快，一面对济痴问道：“怎么样？那宁天辰还算客气？”
“倒也客气……”
“那几个老和尚怎么样？吵架厉不厉害？”
“吵架倒是凑合，只是功夫吓人，到了后半场我便怕的不行，是以输了一局，若是师兄能陪我去，想必也就不怕了。”
“唉……”禅玄又灌了口酒，方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把酒放回原处，“这件事是师傅留下的遗命，我们几个都不能参与，只能你来办……”
“师弟明白。”
济痴全不似在“镇魔殿”的举动，正经的不像个孩子。
禅玄站起身来，仿佛一个庞然大物一般，竟然直不起身，只能弯着腰说话。
“我这里还有五颗舍利子，师傅说过，我死的时候打死我的人就能拿走一颗，不知道是谁来打死我呢。”
济痴心中好笑，忍不住笑着说到：“师兄莫不是有重生之法？要不如何能死一次送一颗舍利呢？”
“你懂什么？”禅玄一巴掌把济痴打到了一边，向着洞外光明之地走去，“我们西域佛宗曾经说过，本源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命，身体不过是躯壳。如果本源不灭就算死了千百次也还是活着，就好像师傅一样，就算人不在世，但本源还要许久才会散去……”
济痴从地上爬起来，缓慢的跟在禅玄身后，嘴里嘀咕着：“什么本源……”
“本源就是一个人的心念，你的心念足够强大就能够影响到更多的人，即便你的身体消散了，你依旧能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好高深……”济痴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不懂，“那师兄你的本源是什么？”
“我的本源？”禅玄终于走出了修行洞，一片阳光播洒下来，天地间明阔无比，远处是寺院钟声传荡，近处是丛林碧草，一副和谐相生，天下太平的好景象……
“我的本源就是这五颗舍利……”
“师兄的本源真小气。”
济痴觉得，自己如果问禅海这个问题一定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那个家伙道貌岸然的，一定会说什么天下太平，四海镇静的话来……
禅玄静静的感悟着自然的气息，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到：“小师弟，你的本源是什么呢？”
“我没有本源……”济痴可不想和这些神经病产生共同话题，现在想来禅海师兄说自己不是僧人是有道理的，毕竟自己当真受不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
“如果强行说我有的话，那就是每天能看看蚂蚁，四处玩耍！师兄，你知道吗，蚂蚁搬家可好玩了，它们……”
“不要说了”
禅玄不喜欢蚂蚁，所以他很是迅速的打断了济痴的话。
“你需要找到自己的本源……”
“我……”
“你的本源是天命，你不去找他，总有一天他回来找你的……”
“我不懂……”济痴尴尬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光溜溜的，挺顺滑～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回去吧……”
济痴连忙摆正身姿，恭敬的行了礼，答到：“师兄且忙，师弟先行告退……”
说罢，不待禅玄回答，飞一般的逃走了……
禅玄睁着自己那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里竟满是忧伤……
济痴在寺里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寺里禅字辈的师兄也就七八个，而且大多脾气绝好。
剩下的就是和他平辈的三十多个济字辈，其余都是度字辈的小师弟，没什么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除了禅玄师兄和灯叔……
这两个人对他从来不客气，但凡发现他有任何的失误，这俩人出手从不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必须要和禅玄师兄汇报一声，他是打死也不会来的。是以，刚刚听到禅玄师兄说自己可以离开了，哪里还有不飞奔逃走的道理？
作为寺里唯一一个不练武的和尚，济痴跑出了没几十步就累的气喘吁吁。回头看离修行洞已经很远了，于是他慢下了步子，慢慢悠悠的向着寺院的方向晃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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