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别雾
这是在教室后门
叶无细只觉大脑一声轰鸣，带着一阵阵退散不去的回音，眼眸湿润，全是错愕。
她瞠大了眼，手背捂住唇，瞪着桑际，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刚刚一路过来，风把她的唇吹得有些干涩。
可他就这么亲了她
“我靠！”
这一声是倪蕴发出来的。
本来没几分钟就要上课了，她好心想过来提个醒，原以为这俩人就聊聊天，最多调个情，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她连忙躲闪之后，后门闻声又迅速出来两道身影，从拐角处一前一后探出脑袋，往他们这边看。
叶无细的余光里，看见了那个叫白艳妮的女生。
桑际模样风轻云淡，松了压制她的手，移到她的后颈，稍用力，人被他全然护在怀里，挡住了那些八卦窥探的视线。
他懒懒侧着头，没说话，不凉不淡的视线扫过去，那两个女生吃瘪，有些尴尬地把头收回去。
叶无细虚虚地靠在他胸腔，他的心脏频率极为平稳又有力。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知道桑际在做什么。
“可你也一天没联系我”叶无细忽然道。
身前的人一怔，退开半分，歪着头好笑说，“哦，是我不对？”
“”叶无细不说话了，撇了撇嘴，抬步就要从他身侧离开。
“啧。”桑际把人挡了回来，“晚上等我消息，一起吃饭。”
“哦。”
“行。”桑际笑出声，松了手，把人放了。
-
桑际这次守了信，在饭点时间给叶无细发了消息。
她去了校门口，桑际今天开了自己的车。
原来他有车。
叶无细坐在副驾，偶尔搭桑际两句腔。
“怎么突然这么冷淡啊？”他笑着问她。
“我哪有。”叶无细扯了扯安全带，脸别向车窗，静了片晌，她主动加了句，“我今天做题太累，不是对你冷淡。”
桑际：“倪蕴跟我说过，你数学好，高中就挺厉害是吧？”
叶无细含糊两声，“嗯，还行。”
看着她脸上毫无起色的表情，桑际没打算就这么简单的一笔带过，继续夸，“我一直认为理科应该是大多男生的强项，我认识的女生里还没有数学特别好的，你算是第一个，挺酷的。”
他想了想，又严谨地补充，“在我这算特别。”
“哦。”叶无细压着上翘的嘴角，实际上心里开了花，她还是不去看他，但是语调已经变了，“我一般般。”
桑际挑了挑眉梢，懒洋洋搭着方向盘，继续瞄她。
没出五秒，两人都破功，笑出声来。
“我订了家川菜馆，看你最近发的朋友圈，能吃辣？”桑际问。
“还可以。”
叶无细不动声色捏紧手机，忽然遗憾自己朋友圈从未更新过一张好看的自拍。
到了餐厅，服务员送过来菜单。
桑际手里拿着菜单，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还是和昨天一样，都随便？”
叶无细没意见，“你点吧。”
回锅肉、辣子鸡、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没找出一道做的清淡点儿的。
叶无细看着一桌子菜有点哽。
也不用这么夸张。
“你，也爱吃辣吗？”她不禁问。
“不爱吃。”桑际答得果断。
“但能吃，都是给你点的。”
叶无细不说话了，闷不吭声点点头。吃饭的时候，也算是没辜负桑际的一片良苦用心，吃得眼睛又酸又辣，脸庞也怔的微红。
她咳嗽两声。
桑际抽了两张纸巾夹在指尖递过去，迟疑问，“没事吧？”
叶无细用力摇头，接过只说，“呛到了。”
“适量吃。”桑际言简意赅提醒完，问服务员要来了酸奶。
这杯酸奶解了叶无细的燃眉之急。
吃完饭，桑际去前台结账，叶无细和他出声示意，去一趟洗手间。
她的确是被呛到了，还呛得不轻，肚子里火辣辣的，脸上也跟着烧得厉害。
她打开水龙头，用水扑了把脸，盯着流水失神了会，等待热意逐渐退散，她才抽了一旁的纸巾擦手，而后走出了洗手间。
餐厅里，早就没了桑际的身影。
叶无细茫然了一阵，直到走出餐厅，她才看见了远处靠着车的桑际。
他是侧靠着这边的，黑色冲锋衣、修身的工装裤，让的人和夜色完完全全融为一体。即使指尖飘着袅袅白烟，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冷淡矜贵的气质仍是掩盖不住，这是不同于白日随和的桑际。
叶无细愣在原地。
大概是夜色浓郁，浑噩了她的大脑，就在这一刻，她迫切靠近桑际的欲望格外强烈。
脚下步伐是无意识动起来的。
走到他的身侧，桑际并未偏头看她，星火点点微弱，不足以照亮他的脸，烟雾模糊了他半身的轮廓，叶无细还是能看见，他的目光散淡地落向远方，像是失神，又像是放空。
“站远点儿，也不怕又呛着。”
也许是静了太久，桑际终于看她，淡淡地出声提醒。
叶无细抿了抿唇，像是听不见他的话，偏偏不怕死走上前两步，身子几乎贴上他的，故意仰着脸去瞧他。
桑际手一抬，将烟头拿远，眼皮浅浅一层，耷拉着，他笑出声，低头凑近她，故意吐出一口带清风的烟，又混着温热的气息，将叶无细脸上的碎发吹得向后四散。
她闭起眼，不仅脸，浑身都热了。
她还是没有退开，睁开眼，乌睫扑闪着，安静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桑际如了她的愿，手掌住她的后脑，四指用力，往前一带，用力吻住她的唇。
这方面，他从来不是有分寸、会克制之人，他的吻可不像这和风细雨，是带有侵略性和压迫感的，任谁都只能被动的承受。
叶无细觉得自己舌尖都没有知觉了，满腔的烟草味麻痹了她的神经。
“咳咳——”
桑际松了手，叶无细捂住唇，低头用力咳嗽起来。
真被他的烟呛到了。
桑际弯唇淡笑着，边伸手在她背后轻拍。
晚昏烟雾依旧缭绕，有人沉沦，有人爱意灼热，在这繁华的街道望不见尽头。
或许这样，才能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
晚上回去，叶无细才抽得出功夫去回应倪蕴长篇大论的质问。
【你俩都他妈亲了？
什么进展速度？
叶无细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昨天约会是不是就没干什么好事呢？
谁他妈主动的啊！！你说话！！！
叶无细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你别把自己玩死进去了】
叶无细害怕她的骂词，一边安抚，一边坦白这两天的事情。
说到最后，倪蕴还真被她洗脑成功了，觉得就你俩这样的，好像对对方忍得住才不正常，到这个地步，是该水到渠成的。
只是，这渠成速度太他妈快了，这才几天？
最后，倪蕴清醒过来，抛出了个致命话题。
【所以他是跟你确认关系了？】
叶无细指尖一顿，眼前两人亲密的画面，尽数摔碎在倪蕴消息的字眼里。
【没有。】
周六一大早，叶无细坐高铁回了显山市。
她还在高铁上的时候，叶召铭不放心又打了通电话给她。
“你有没有回家？”叶召铭说，“你弟弟已经从学校里回来了，你也快点，周末两天给他补个习。”
“嗯。”
“怎么有气无力的？你在回家吗？”叶召铭疑问说。
“没有，在高铁上了。”
“行。”叶召铭沉默了几秒，“午饭有你爱吃的，路上注意安全，等到地方，发个信息，让你蒋姨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叶无细说完就挂断电话。
叶召铭在叶无细很小的时候，就重组了家庭，后妈蒋倩淑生儿子也早，如今都初中了。家里放在她身上的精力自然就少了，只可惜叶召铭重新生了个儿子，也不争气，整天想着玩，逼迫他学习，成绩怎么样都是一塌糊涂。
所以叶召铭总是时不时让叶无细回家给叶崇补课，补过一次，效果是有，但时期很短。没多久就被打回原形了。
叶召铭还是依赖叶无细的，毕竟就现在来看，她的用处很大。
打车回到家，客厅里只有蒋倩淑一个人。
“阿细回来啦！”蒋倩淑忙从沙发上起身，迎上去，“怎么没给阿姨发消息去接你啊？”
“出来的时候，刚好有出租车。”叶无细随口解释。
“你先休息，等会有午饭吃。”蒋倩淑转头冲楼上喊，“叶崇，叶崇！阿崇！”
“干嘛——”房间里头传来拖腔带调的嫩音。
“你姐回来了，快下来。”
下一秒，房门开了，叶崇趴到栏杆上，往下扫了扫，和叶无细对上目光，后者很快若无其事挪开。
“快叫人啊。”蒋倩淑说。
“我不叫。”叶崇哼了一声，性子也上来，斤斤计较说，“怎么叫我姐都不喜欢我，我才不叫。”
蒋倩淑啧了声，剜他一眼，挥手示意，“死孩子说什么呢，快下来，等下吃饭。”
“哦。”
叶崇哼着歌，蹦蹦跳跳从楼梯上下来，大跨步走到沙发旁，不甚在意地挨着叶无细坐下来，然后拿起遥控器调频道。
叶无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地儿，“不是说有题要我看？”
“”叶崇白她一眼，“爸也没让你现在给我补习啊。”
叶无细起身，“爱学不学。”
叶崇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叶无细上了楼，把自己的包放到桌上，刚坐下，许向维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跟她说，她发的那几道过程他还是有些不懂，能不能周末晚点，抽个时间，再讨论讨论。
许向维的成绩可不比她差，老用这招，多少次了都。
“我这个周末不回学校，我可能要一直在家呆着。”
“没关系，等你回来，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那好吧，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没多会儿，房门被敲响，叶崇欠揍的声音格外清晰。
“吃饭了！”
“还不是要我来喊，都说快吃饭了，还往楼上跑”
叶无细没高兴搭理他，楼下叶召铭也回了家。
饭桌上，问了几句叶无细近况，而后又反过来数落了一通叶崇，让他安分点，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蒋倩淑忙打圆场，“哎呦你老说他干什么，这不是打击孩子信心吗？”
“还打击信心？你看他无法无天成什么样了，我倒是希望能打击打击他的信心。”
叶崇咽下饭，没和叶召铭顶嘴，语气反而像个小大人，“爸您就知道数落我，我姐学习好那也不是天生的吧，这急不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对吧？”
叶召铭被他气出冷笑，“你也就长了张会说的嘴。”
片晌后，他瞥了眼叶无细，又商量道：“你以后每个周末都尽量回家，帮帮你弟把学习提上来。”
叶无细筷子一停，垂着眸没说话。
叶崇偷瞄了眼叶无细没温度的脸，当下和叶召铭不满出声，“啊不要吧，您是想折磨死我啊？我还能不能有点自由支配的时间了啊？”
“你这一天天还不够玩的？”叶召铭白了他一眼。
“有空再说。”叶无细忽的打破他们谈话的氛围，干巴巴一句话，把三人听愣了。
蒋倩淑冲叶崇使眼色，边道：“阿细今天阿姨没去接你，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回来每顿饭都做你爱吃的，你就教教弟弟学习行吗？”
不得不承认，叶无细教人是很有一套，不论是理论知识或是实践题目，都让人觉得通俗易懂。若是她以后从事这方面，大概会是一个很好的教师。
叶召铭沉声，“你蒋姨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一点。”
叶崇大叫出声，“妈，姐哪里是因为你没去接她，她没这么小心眼儿，她就是单纯不想搭理我。”
听到这，叶无细才抬了抬头，看着叶崇，“没有不想。”
叶崇：“”
“学校里有时候也会很忙。”叶无细收回目光，淡声说，“我有空就回来给你辅导功课。”
吃完饭，叶崇的补习就被提上进程。
初中的题，叶无细在那会就觉得是小儿科，所以她现在不太理解，为什么对于叶崇来说，难得像看天书。
“你是个男生，为什么理科这么差？”叶无细皱着眉，手指点着试卷，“最基础的数学题，你为什么看不懂？”
叶崇把笔一扔，不服说，“谁说男生理科就一定好了？谁给你灌输的定式思维啊？我看你和爸一样，逮着机会就训我。”
“”叶无细目光一晃，都没顾得上叶崇是在冲她发脾气。
是啊，谁给她灌输的定式思维。
见她明显出了神，叶崇讨好地笑了下，“这样吧，你先坐那休息会？我自己看会题，保证自己做出来。”
叶无细眨了眨眼，冷漠道：“你是想趁我不在，拍照搜题是吧？”
“”叶崇脸色瞬变，笑容直接消失，恼羞成怒：“谁说的！我自己不能写吗？”
“哦，那你加油。”叶无细起身，越过他的脑袋，从桌角抽走了他的手机，揣兜里，然后真的去一旁休息了。
叶崇咬牙切齿，揉纸又摔笔的，瞪了叶无细好半晌，后者无动于衷，他长叹一口气，往桌上一倒。
周末两天，叶召铭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不准叶崇出门玩儿，他向他妈和叶无细几次求情无果后，便放弃了挣扎。
进入状态之后，叶崇也没刚开始那样抗拒了。
空闲休息的时候，叶崇还会难得语气好地跟叶无细聊聊天，比如问她大学生活怎么样。
叶无细答得也简单，一般般。
叶崇觉得她无趣，但仍是死皮赖脸地追问她说，是不是因为你没有男朋友，所以才觉得一般般啊？
想象中叶无细的恼怒没有到来，她这个时候会掐着表，到了时间，从容地提醒他，“休息时间到了，你该接着做题了。”
结果到头来，叶崇虐的还是自己。
心里又嘀咕，看你那冷漠无情的样子，没有男朋友也正常。
周末下午，叶无细如常收到了桑际的微信。
这几天，她和桑际不常见面，偶尔几次他带她出去吃饭，其余时间，都是桑际主动发消息找她聊天。
而他这次也一如既往的打直球说：【见一面？】
叶无细抬头看了眼把游戏音效开得极响的叶崇：【好像不太行。】
桑际：【为什么啊？】
叶无细：【我不在雾启，我回家了。】
桑际：【那没事，定位发我。】
叶无细被他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眼又扰地心绪一乱。
目光空了一秒，叶崇见状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叶无细，发呆呢，到时间了哦。”
叶无细瞬间清醒，一秒按灭手机，“你先去写会儿题。”
“咦，和男人聊天呢是吧，我都看见了，挡什么挡。”
“”叶无细直勾勾看他，“你去不去？”
“去。”
人乖乖坐回课桌前，叶无细侧了侧身，才重新打开手机。
叶无细：【不了，太远了，你别来了。】
桑际：【可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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