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终于到了决赛这一天，秦依依起得很早，她打扮得很精心，对着镜子细细描画着妆容，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遮住脸上那道疤，她用手挡住了那道还未完全遮住的疤，脸上的笑容隐去了。这十年就是因为这道疤，她不知被背地里议论了多少次，又有多少她没有听说过的恶意揣测？而这一切都是拜方玄所赐！秦依依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手上的玉钗都被无意识地掰断了。不过下一瞬间，狠厉被狞笑代替，她将粉细细地扑在疤上，将疤痕盖了起来，她等今天等了太久了，今日就是方玄的死期！

        秦依依换上了一身十分华丽的衣服，看起来仿佛不像是去参加比试，反而倒像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典礼。当然了，她要赢得漂亮，不止是修为上的碾压，还得是气度、容貌上的碾压。

        方玄却没有那么多的波动，一直打坐到天明。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仪馆的弟子几乎都集聚在了擂台周围。他们自然不是来看方玄的，而是来看秦依依的。秦依依这些年在两仪馆可算是风头无两，出生显赫、容貌秀丽、气质高洁、为人和善，渐渐的也就成了两仪馆最受瞩目的女修了，此次大比，更是许多人将所有身家都压在了秦依依身上，只希望能小赚一笔。

        在方玄上场之前，常霞匆匆塞给了她一个香囊，告诉她“我知道你一定会赢，可是比试总有些磕碰，这个护身符给你，是我之前求来的，最是灵验，你带着，希望它也能带给你好运。”

        方玄从没听说过“护身符”这东西，可常霞这份心意实在太珍贵了，她珍重地接过“谢谢你。”

        常霞笑着摆摆手“我们之间何必言谢，你快去准备吧，我也要去忙了。”说完，像鱼一般钻入了人群中，只见她笑眯眯地拿出个布袋给围观的弟子，弟子说了几句话，接过袋子，递给了常霞几颗灵珠，常霞满意地离开了，又找了个弟子如法炮制，不一会儿灵珠就塞满了一个荷包。

        方玄看得笑了起来，常霞总是这么出人意表。

        时间到了，方玄也上了擂台。秦依依早就如高傲的女王一般站在了台子中央，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还对着台下的熟人微微颔首。

        方玄看得十分腻味，她倒是希望秦依依如小时候一般直接，如今这个装模作样的样子让人看得作呕！

        孟石磊是这场比试的裁判，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对两人道“此次比试只是同门切磋而已，切不可下杀招、狠招。能走到现在说明你们都很优秀，要好好表现！比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秦依依迅速地结了个印，一道灵力射向方玄，方玄的反应也十分迅速，运起神行步躲过了攻击。方玄祭出灵剑，挥舞了几下，一道剑光组成的灵力网在空中形成向秦依依网去，秦依依轻轻晃动着手臂，从她手上的铃铛上泛出灵光，将方玄的剑光挡住了。

        台下的小弟子看得如痴如醉，灵光随着两人回旋，好似两人在其中翩翩起舞一般，可年纪大一点的弟子却深知其中的凶险，一个不小心碰上那飞旋的灵力可是要受伤的！

        两人皆是筑基后期，又对灵力的掌控都十分纯熟，实力相当，一时之间竟难以分出高下，似乎比拼灵力成了最后的选择，两人你来我往了半个时辰，灵力都损耗了大半，甚至出她们出招的频率和选择的招式上都可以看出，两人都渐渐慢了下来，灵力的波动也小了许多。

        不少弟子乃至是坐在高台上的长老都默默想着方玄就要落败了，虽然两人都有很多的灵力损耗，可秦依依却还是比方玄强一些。虽然比试还没有结束，可秦依依不禁翘起了唇角，比她预想的可是简单了许多。

        可是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突然之间方玄间出招变得快、很、准，一扫先前的颓势，反而是秦依依落了下风，秦依依也有些慌了，脸上的微笑不见了，身上也被方玄划出一大道口子，原本华丽的衣袍沾染了鲜血。

        秦依依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鲜血，她眯了眯眼，对方玄轻声道“你找死！”而后扬起一张符箓，那符箓清风一般消失在了空中，而擂台上却出现了三个秦依依，她们将方玄团团围住，三人像是照镜子一般，同时向方玄攻去。方玄自然不能以一敌三，渐渐败下阵来。

        人群中也是一阵骚动，有见多识广的弟子倒吸了一口气“秦师妹真是财大气粗啊，这可是替身符！”

        所谓替身符就是可以变出和自己一样的替身，只有元婴修士会在危急时刻用来替自己挡一挡强敌，可秦依依竟然就在门派大比上使出两张替身符，怎叫人不惊叹！

        常霞也叫了起来“这不公平，快暂停，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这当然也是很多弟子的心声，可高台上端坐着的掌门、长老都心平静气的，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等结果。连秦松也只是有些意外，似乎不知道秦依依从何处得来的这等高阶符箓。

        只有庄铮少了几分玩世不恭，正定定地看着方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道灵力同时从不同角度打中了方玄，方玄实在到了极限，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她不是一个人，她还背负着哥哥的命运，即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哥哥再坚持一下。

        秦依依停下了攻击，似乎逗弄濒死挣扎的老鼠的猫，正欣赏着老鼠的窘态。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方玄脑海中划过许多人的面孔，有父亲、母亲、哥哥、师父、常霞，还有……庄铮，似乎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牢里，手持明珠的庄铮缓缓而来对自己道“好，我等着你，你可要活下来，还要变得更强大！不要让我失望！”

        她要活下去，要变得更强大！那一瞬间她找回了强烈的求生欲，而同时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父亲的功夫也好似被打通了关节，她按照所想运起灵力，她成功了，她用灵力布了个防御阵！

        感受到灵力波动，秦依依忙集聚灵力给了方玄致命一击！可三道灵力似乎打在了一个盾牌上一般，而且还反弹了回来，没有防备的秦依依的胸口被灵力刺穿，秦依依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方玄“不！怎么可能？”

        人群又一次沸腾了起来，这是灵阵，自从方远鉴去世以后，灵阵已经消失匿迹了，而方玄竟然学会了！

        秦松冲上了擂台，抱住秦依依。

        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方玄存心伤人，掌门可不能轻饶她！”

        常霞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到底是谁存心伤人，明明是秦依依先心怀不轨的。”

        此言一出得到不少呼应。

        孟石磊这才如梦初醒“本次比试到此结束！其中的是非公道我等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秦松为秦依依输送灵力，却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秦依依伤得太重了，回天乏术。

        秦依依嘴里满是鲜血，不停地涌出，秦松用颤抖的手为她擦去流出的血，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悲痛“依依，依依……”

        “爹！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爹不会让你死的！”

        秦依依笑了笑“爹爹不用骗我，我知道的。不过也好，爹爹向来不喜欢我，只怕我死了您也不会再烦恼了。”

        秦松很震惊“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秦依依很不解，望着天空，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从小你就对我非常严厉，从来都不会对我笑，对着我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摇头。你知道吗？我见你对方玄那么温柔就很嫉妒，所以我才不停地找她的麻烦，我以为这样你就会看到我……咳、咳……”秦依依的自白被一阵激烈的咳嗽打断了。

        秦松老泪纵横，他曾经受过方鉴远的恩，是以想照拂照拂方玄，可后来他发现这样没用，甚至引起掌门的猜忌，于是才渐渐的不再那么明显，只在私下偷偷关注方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居然被女儿误解成这样，是他害了女儿“不是的，依依不是的，我对你严厉是因为我希望你更好，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你是我的女儿啊！”

        秦依依眼里放出光芒，看着秦松“真的吗？”

        秦松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很后悔，后悔不应该对秦依依那么严厉，也后悔没有早日解开秦依依的心结，他从来不知道温柔娴静的女儿会有那么深的心思。

        “那我就放心了。”秦依依笑了起来，笑容凝结在了她的脸上，定格着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依依！依依！”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弟子们都有些无措，这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执法长老，在他们看来，执法长老就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硬，一点人味也没有。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无论是修为多么高强的修士，无论是平日多么严肃的长老，归根究底他们也是人，也有人的喜怒哀乐。

        许青青也早来到了方玄的身旁，方玄的情况并不比秦依依好多少，使出灵阵，她就晕倒在了擂台上，许青青忙为方玄治疗。

        直到秦松将秦依依抱起要走下擂台，许青青才抬头看了眼秦松，秦松似乎老了许多，可如他这般修为早有千年寿命，而他的年纪距衰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此情此景，许青青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节哀。”

        秦松失神一般地转过身，明明是对着许青青，可眼睛却空洞无神“你说是不是我的错？”

        还没等许青青回答就自己答道“是的，就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是我对依依疏于关心，才导致了这一切！我竟不知道她心里有这么深的恨意，我以为她不会下手的，如果我阻止她，她不对方玄进行最后一次的攻击，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许青青觉得秦松说到了点子上了，却也只能道“逝者已矣，再怎么追究也无益，让依依早日入土为安吧！”

        秦松苦笑，抱着秦依依下了擂台，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竟有几分佝偻，像足了尘世间为儿女操劳的老父亲。

        因为最后的大比出了意外，来作客的客人们不便多留，都纷纷离开了，最后只剩庄铮和几个其他派的弟子留了下来，孟石磊也无暇顾及他们，只吩咐他们自便，便急冲冲地拉着孟原铭走了。

        来到书房，孟石磊生气地向孟原铭摔了个杯子，孟原铭很是机警及时地避开了，杯子在他的脚边落下，摔得粉碎。

        “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孟原铭也不敢争辩，他深知秦依依恨方玄，说起来他又何尝不讨厌方玄。替身符给秦依依的时候，孟原铭就知道秦依依一定会用来对付方玄。可方玄在他看来不过是只讨人厌的苍蝇罢了，即使秦依依杀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想到方玄居然学会了灵阵，竟然挡下了秦依依致命的一击，还反弹到了秦依依的身上。

        “还有谁知道你和秦依依的关系？”

        “只有几个师妹。”

        孟石磊又摔了个杯子“只有几个？你还嫌不够？若是她们一个不小心说出了你和秦依依的事让秦松知道了，我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想起秦松的雷霆手段，孟原铭也有些害怕，跪在了孟石磊的面前“爹爹一定要救救我！”

        孟石磊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你再怎么风流我不管你，可是不能招惹的人一定不能招惹，若是还有下次，我再不会帮你！”

        孟原铭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爹爹的教诲儿子一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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