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了解
李青颜搬了两张椅子，两人对坐着，中间留了几步的距离。
没来及烧水，李青颜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然后重新坐下来，眼神炯炯地看着他。
程之阳打开瓶盖，轻轻喝了口水。
他的动作很慢，在想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来意。
看她的架势，今天非得说出个找她的理由。
慢慢咽下口中的水，他忽然想知道如果顺着心意说“自己就是单纯想来看她的”，她会是什么反应。
胸腔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勇气填满，夹杂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他倏然抬睫看向她。
李青颜本来无聊地看着他喝水，看到他清晰的喉结从上到下，随着吞咽的动作慢慢滑动，心脏一下子紧绷起来。
精致的喉部弧线充满着强烈的、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冷白的肤色让它看上去带着禁欲的性感。
李青颜舔了舔唇，就感觉脸颊开始发热，喉咙也像喝水一样，跟着吞咽。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目光不断上移，却又停在那削薄的红唇上。
因为刚喝了水，上面透着润泽的水光，在灯光照射下，更显得妖冶潋滟。
唇边一滴水珠要滴不滴，挂了好久，终于承受不足重力的牵引，调皮滚落。
李青颜的眼睫跟着颤了下，就好像那水珠一下子掉进自己的脖颈里。
女孩儿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在这样认真的凝视下，程之阳忽然发现，自己才鼓起的勇气，顷刻全数褪去。
程之阳用手背轻抹了下唇角，开口时已全然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后天下午我们就要走了，在这儿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增加些了解，以免到时候被动。“
“啊？”思绪还在小水珠上的李青颜一下子被拉回眼前。
她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程之阳的眼睛，“增加什么了解？”
“最起码最基本的信息总要知道吧，奶奶万一问起。”程之阳边想边说，“职业我们都互相知道了，还有身高体重、生日爱好什么的吧。”
“我知道了，就是重新相一次亲呗。”李青颜随意接口道。
“你相过亲？”程之阳心头莫名一紧。
“那没有，我去年才大学毕业啊。而且——”李青颜挑挑眉，笑得得意，“我那么好的条件，追我的人从城市东边排到西边，还用得着相亲？”
“”程之阳像不认识一样，打量着她的脸，“你脸皮真厚。”
李青颜本来就是开个玩笑，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轻松一点的做事氛围，不像程之阳，干什么都是一脸严肃坐下来商谈。
她看着他，“你管我脸皮厚不厚呢，反正我知道那排队队伍里没有你，不就行了。”
“那如果有我呢？”
李青颜：“？”
程之阳抬眼直视她，目光沉沉，“你会同意么？”
李青颜：“”
靠，这人现在也开始学会接梗了，我竟无言以对。
看李青颜一直沉默，程之阳也没一直追根刨底。
他从上到下迅速扫了她一眼，“身高165？体重100？”
“我身高明明168，你把我看矮那么多？”李青颜义愤填膺，噌地一下站起来，观察着自己的身形。
“不过，我明明103斤，你帮我减了3斤重，说明我看上去显瘦。”李青颜的脸又迅速变晴，笑得美滋滋。
程之阳：“”
端详完，李青颜又重新坐下。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上摆，随意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也可能最近真的瘦了。”
毕竟没日没夜地赶参赛稿，确实很累呢。
程之阳：“”
“生日、爱好呢？”他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说。
“生日？3月12日，植树节。”
程之阳不动声色，却将这个数字用心刻在心上。
“爱好嘛”李青颜诚恳地望着程之阳，“吃喝玩乐算不算？”
程之阳：“”
他忽然觉得，他以为的能快速增进了解的方法，对她也许并不适用。
“就先收集到这儿吧。”他语气淡淡，一副嫌弃地恨不得马上就要走的样子。
见状，李青颜心里很高兴，脸上还假模假样的很惊诧，“这就了解完了？”
程之阳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睨了她一眼：“这不是你盼望的么？”
说完，就起身朝门口走去。
李青颜跟在身后送他。
眼见他打开房门，却突然停下来，转头问她，“你还有什么想了解我的么？”
“没有没有，”李青颜直摆手，“我哪敢了解你啊，妥妥的一枚高岭之花。”
“”
直到对上程之阳严厉又带点疑惑的目光，李青颜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自己在这儿跟校草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人，瞎扯什么高岭之花啊。
肯定是见他终于要被自己气走了，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讪讪地笑了下，主动解释：“这个高岭之花嘛，就是高高的山岭上，一颗最美丽的花。我想表达的嘛，就是”
李青颜有些卡顿，想选几个有气势的赞美之词，让眼前的男人听起来高兴，然后就可以快点走了。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盛世美颜？
还没来及开口，就见程之阳突然冷笑。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
程之阳抬眼冷冷瞥她，
“做人不要太孤僻。”
李青颜：“”
-
第二天一早，李青颜出门去菜场买了些菜，就去姐姐家了。
一去就打扫卫生忙碌起来，一直到中午吃完饭，洗完碗，才歇下来。
她跟姐姐说起了，要去新加坡看望程家奶奶的事。
李青婉刚开始很惊讶，后来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她最先担心的，还是妹妹李青颜：“你过去会不会不习惯？和程之阳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放心吧，那是旅游国家，又不是深山老林，我怎么会不习惯。”
李青颜着力表现出很轻松快乐的样子，“我跟程之阳现在好着呢。”
为了让姐姐更相信自己的话，她着力回想，想增加些可信的细节，“他这次回去，还说要给我介绍他的好些亲戚，有个叔叔婶婶，还有个堂弟。”
“程逸杰？”姐姐脱口而出。
“你认识他啊？”李青颜完全没想到。
“小时候爸爸妈妈不是经常带我们去程家奶奶那儿玩嘛，你每次都跑得没影，跟小朋友在院子里爬树捉鸟。我在他们家里看过好几次程逸杰，这个孩子不太好相处，娇生惯养得太自我了。”姐姐看起来有些担忧。
一般姐姐评价别人都是很温和的，既然这么说，那这个人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不过李青颜完全没放在心上：“没事，我能跟他有什么相处，最多大家坐一桌子吃个饭。”
“欸，那程之阳呢？小时候什么样？”李青颜突然很好奇。
她总觉得，像程之阳这样冷峻的性格，不应该是从小就这样，应该是长大以后，经历了一些事，慢慢改变的。
毕竟自己以前玩的那些小伙伴里，从没见过如此不合群的人。
“程之阳小时候？不清楚哎。”李青婉微眯眼睛，努力回想，“他不太出来和我们说话，和他家里人也是，总是在书房做功课，学习成绩好像永远都是学校第一。”
“好吧。”
李青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这就是学神的气质吧，她们凡人不懂。
“你要去多久啊？”李青婉翻开日历，问。
“19号过去，过完中秋节回来，28号走。”
“嗯，今年中秋节正好赶上程奶奶生日，26号。”李青婉点点头。
“程奶奶过生日？”李青颜显得十分惊讶。
“是啊。程之阳没和你说么？”李青婉也一脸惊讶。
“没啊。”李青颜完全茫然状。
想起昨晚程之阳莫名过来要增加了解，讲了半天没用的，也没提到奶奶要过生日这种最关键的信息。
“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礼物？”
李家从小很重视各类节日和生日的仪式感，即使后来家道中落，生活极其困难的时候，姐妹俩过生日的时候，另一个人还是会精心准备个小礼物，哪怕只是自己手工做的发夹。
因为她们觉得，那一天会因此不同，变得美好。
“可能程之阳已经准备好了吧，看你最近也很忙。”李青婉喜欢把人往善意猜测，“我之前一直想送奶奶个礼物，感谢她之前对我们的照顾。你这次带过去，说我们一起送的好了。”
程家奶奶章佩瑶一直很喜欢文静秀气的李青婉，对她颇为疼爱。丈夫后来病逝后，儿子和孙子话都比较少，她更觉得李青婉贴心无比。
李家发生意外后，她几次想找李青婉，可她却始终没有音讯。
李青婉的叔叔说姐妹俩非常悲痛，决心换一个地方生活，暂时不希望被熟识的人打扰。
章佩瑶表示理解，又提起婚约的事，希望还是照常履行。
李家叔叔言辞模糊，说到时候再看，又一直极力推荐自己也有个女儿，被章佩瑶断然拒绝。
以后就再无消息。
李青婉走到衣橱边，打开橱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折了好几折的十字绣一样的布，摊开桌子上，是一副院子里的风景图。
应该是春天的时候，满眼生机勃勃。
旁边的绿树郁郁葱葱，下面的花坛五彩缤纷。鸟儿在天上飞，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在下面摇尾巴。
中间有个石头圆桌，围着坐着两个老人，是一对老夫妻，对着前面慈祥地笑着。
李青颜就觉得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那是程家在新加坡的大院子，爸爸妈妈以前每年都会带她和姐姐去几次。
自己那时候还小，生性贪玩，几乎不在房子里。所以自己对树后面掩映的小楼几乎完全没有印象，倒是这院子颇有些童年的感觉。
“姐姐，你手工也太好了吧。”李青颜小心翼翼地摸着十字绣，“这肯定是你自己设计的吧，也买不到啊。”
“爸爸有一次买了个新的单反，我想试试，就给程家爷爷奶奶在院子里拍了个照。程奶奶非常喜欢这张照片。”李青婉也沉浸在回忆里，“后来没有多久，程爷爷就去世了。”
氛围一下子低沉下来，李青颜能感到姐姐言语里的悲伤。她想说些高兴的，让气氛松弛下来，便指着草地上的萨摩耶道：“这是心儿吧。小时候它特别爱跟着我玩。”
李青颜用手轻轻抹过小狗白色的身体，“也不知道心儿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年了，心儿肯定老了，说不定都不在了。”姐姐摇了摇头，轻声说。
李青颜：“”
为什么转移完话题，感觉气氛更悲伤了？
“呃，姐姐，你的礼物这么有心意，我一定给你带过去，就说是你一个人送的。”李青颜说。
“没事，一起送一样的。程奶奶能喜欢，觉得高兴就好。”李青婉语气真诚。
“那不行，绝对不行。”李青颜断然拒绝，“这一针针都是你的心血。”
她又看了眼十字绣，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到了，我照你的图案，去买些模型材料，搭一个立体版的，怎么样？”
“这想法不错！”李青婉眼睛都亮了，“这也正好是你的特长。”
“不过，”李青婉有些担忧，“没多长时间，能来的及么？”
“来的及，我一会就去买材料，买齐了到新加坡抓紧时间搭。”李青颜边说便拿起链条包挂在身上，“姐，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相信哦。”李青婉笑着送妹妹到门口，“那十字绣你什么时候带？明天顾欢来吃中饭，你来么？”
“好。正好临走前聚个餐。”李青颜说，“到时候再带十字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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