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亚亚
吃完饭以后，奶奶要程之阳和李青颜一起陪她在小区里散散步。
其实也是想在各路邻居面前显摆显摆。
李青颜当场就答应了，还特意上楼换了身明黄色的运动连衣裙，很有青春少女的活力。
程之阳却一脸抱歉地告诉奶奶，他马上还要开个视频会议。
奶奶没说什么，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叮嘱他先忙自己的。
李青颜惊呆了，她没想到都到新加坡来了，程之阳在工作上还是不放过自己。
李青颜陪着奶奶在小区好好逛了一圈，奶奶步子慢，她也不着急。
每遇到一个邻居，她都会礼貌地打招呼，说些甜甜的话，让大家心情愉悦。
所有的邻居都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奶奶也觉得有面子，心情格外舒畅。
大家约好，明天中午一起到程奶奶家搞个聚会，欢迎程奶奶孙子孙媳回家。
一路走走停停，再坐下来聊聊，等再回到自己家，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一走进院子，李青颜立即被草地上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吸引。
“心儿！”李青颜激动地喊着。
她记得这只萨摩耶，是她小时候每次来这儿做客时的玩伴，心儿很喜欢自己，总是要自己抱着她，然而用耳尖下面的地方蹭自己的下巴。
小狗听到喊声并没有理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玩耍里。
李青颜没有生气，又连喊了几声“心儿。”
奶奶轻轻摇头，“这不是心儿，这是心儿的女儿。”
“啊？”李青颜脸色一怔，“那心儿呢？”
“两年前死了，是老死的，走的时候很安详。”奶奶望着草地远处，回忆道。
李青颜心里一疼，但随即想到心儿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了，老死也是谁都逃不掉的自然规律。
她深深吐了口气，问到：“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奶奶：“亚亚。”
李青颜随即对着那只萨摩耶喊“亚亚”，果然那只小狗望了她一眼，然后就向她跑来。
亚亚似乎很喜欢李青颜，绕着李青颜身边转。
奶奶有些累了，要回屋休息。
李青颜扶着奶奶就要送她。
“你陪亚亚玩会儿吧，家里人少，也很少见它这么高兴了。”奶奶转身，“房间只有几步远，我自己过去就行。”
李青颜剩下的时间都在陪亚亚疯跑。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感知，亚亚对李青颜格外的亲昵。
两人跑了半天，李青颜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直摇手，“哎呀，我跑不动了，咱们休息会儿吧。”
亚亚一下子窜进李青颜怀里，用耳尖下面的地方轻轻蹭着她的下巴。
李青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定是心儿教你的，对不对。”
她温柔地顺着亚亚背上的毛，极为耐心地介绍：“亚亚，心儿是你的妈妈，也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那时候我和姐姐都喜欢喊她三妹，她是我们的妹妹。”
有泪水掉在亚亚的毛上，亚亚身子瑟缩了下，低低地呜咽下。
“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李青颜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振奋起来，“亚亚，你是我妹妹的女儿，现在也算我外甥女啦，你要喊我小姨。”
也不知道亚亚有没有听懂，似乎觉得眼前漂亮的小姐姐语调又高昂了，亚亚开心地汪汪叫了两声。
李青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亚亚真乖。”
-
程之阳连续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议，关电脑时，神态极为疲惫。
他闭上眼，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突然被窗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吸引。
那笑声清脆纯净，无忧无虑，似乎来自另一方天地。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
看到一个穿着明黄色运动连衣裙的女孩儿正和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在草地上追跑。
女孩儿笑得肆意，动作轻盈，时不时回头看小狗时，纤长的天鹅颈弧线美好。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衣服如水流动，闪着淡淡的光泽。
她突然像小孩子耍赖般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抱着小萨摩耶举高又放下。
垂在肩后的黑发落在萨摩耶柔软的毛上，黑白色对比明显。女孩儿笑盈盈地看着小狗，弯起的眼眸缀着璀璨的光芒。
那一刻，程之阳觉得自己心上的某一处，柔软得不像话。
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程之阳的心跳越来越快。
像被人捏紧的心脏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企盼。
多想，走进这副画里，伴在她身边。
-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餐桌上这次多了三个人，程之阳的叔叔、婶婶，和他们的儿子程逸杰。
叔叔程青晋虽没程之阳的爸爸威严，但也是个很严肃，话不多的人。打完招呼后，坐下吃饭就几乎没再听他说话了。
婶婶焦美兰倒是挺外向的一人，打扮时髦前卫，那额前染得几缕紫色的头发，让李青颜偷偷看了半天。
话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儿子程逸杰，在南洋理工大学读大四，就快毕业了。
这个人从坐下来就喋喋不休地说话，几乎都是在对不满意的地方发牢骚，什么最近学校作业太多了，建筑设计稿老是交不上啊，再或者是奶奶对堂哥偏心啊
李青颜听得耳朵都有些疼，就觉得这人这会儿讲的话，比程之阳一辈子说得都多。
章佩瑶有些不高兴，“我对你们哥俩向来一视同仁，你自己不如你哥优秀，还好意思抱怨。”
“那我不如他优秀也不能怪我啊。”程逸杰一脸委屈，“每个人读书都是一份天赋，我哥把我的拿走了，我有什么办法？”
李青颜刚从碗里夹起一颗虾仁，听到这话，筷子都顿住了。
这也行？
她抬头望向程逸杰。
这甩锅甩的，理由如此清新脱俗，还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
佩服。
“从小就听你们讲哥哥怎么好，这不是对我自信心的打击嘛。我哥那么优秀，害得我都没心思念书了。现在我们小组的毕业设计稿一直没弄好，晶晶都不理我了”
程逸杰筷子都摆了下来，似乎准备唠个三天三夜。
李青颜偷偷瞥了程之阳一眼，发现这人表情毫无波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李青颜暗地里竖了个大拇指。
这兄弟俩一个能说，一个能忍。
章佩瑶的脸阴沉下来：“自己不用功，还怪别人。从小就知道贪玩。”
程逸杰还想说什么，身旁的程青晋开口，语气颇为严厉，“好了，吃饭了。”
程逸杰不敢再说，不服气地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饭。
见儿子被凶，妈妈焦美兰不乐意了，“你凶什么凶，儿子说点心里话怎么了？”
说完，一边往儿子碗里夹了块鲍鱼，一边意有所指，“你看之阳回来了，妈这精神气一下子都好多了，这样的好心情我几年都没看到了呢。”
章佩瑶冷冷看她一眼。这个媳妇讲话总喜欢阴阳怪气几句，每次非要她刺上两句，才收敛。
但碍于现在孙子孙媳妇都在，章佩瑶不想让气氛变得太难看，便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杰，你要做什么设计稿，可以问问你嫂子，她是东城大学建筑设计系毕业的，之前设计的建筑稿还获得了全国比赛的大奖呢。”
章佩瑶说起这个颇为自豪，她看向李青颜，“颜颜，有空的时候多指导下弟弟，他也学建筑设计的。”
突然被cue到的李青颜一怔，赶紧点点头，“好的，奶奶。”
“呵，问她，我还不如自己在网上找几份材料拼拼。”程逸杰又能说话了，带着一脸的不屑，“东城大学学历好，又不是她好，还不知道在哪买来的呢。”
他极其厌恶地瞥了李青颜一眼，“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你能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作品，有我也不稀罕！”
这话一说出来，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样。
李青颜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这人对自己的敌意满满。
奇了怪了，李青颜确定自己没得罪过他，压根就不认识。之前姐姐提醒自己他被娇宠惯了，自己还特意留心不跟他多接触。
两人到现在就在最开始见面时，对方被逼叫了声“嫂子”，自己回了句“你好。”
难道是姐姐？
李青颜微微皱眉回想。
不可能，姐姐待人一向温婉，而且他们小时候玩耍，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李青颜哀怨地睇了程之阳一眼，肯定是这堂弟对他有意见，敢怒不敢言，就把这份爱恨情仇一起洒在自己这儿了。
李青颜拿起餐巾擦嘴，心里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再过几天戏演完了，我就打道回府了，估计后面一辈子都碰不到这位怨气满满的堂弟了。
“道歉。”身旁一直沉默的程之阳倏地抬起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冷，“和你嫂子道歉。”
“我就不道歉，本来就是嘛。”程逸杰看着程之阳，一副我在为你出头的样子，“你当时那么不想结婚，这人非要嫁进我们家，不就是为了钱嘛——”
“你给我出去！”程之阳一手拍在餐桌上，桌上的碗筷、杯子都跟着摇摇晃晃。
程之阳一向性子清冷，对很多事都不太在意。餐桌上的人从来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青颜脸色也吓得有些发白。没想到这人真发起火来这么凶，想起自己以前没事就喜欢跟他吵上几句，把他刺得没话说，突然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嫂子说话呢？”章佩瑶也气得放下筷子，“你嫂子跟我们是世家的婚约，你在这儿瞎揣测什么！”
看到奶奶和堂哥都怒了，程逸杰有些害怕了。父亲也气得啪得一下丢了筷子，程逸杰身子跟着震了震。
母亲在一旁皱着眉，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程逸杰拿起筷子，决定低头认真吃饭，再也不替堂哥打抱不平了。
好心当作驴肝肺。
一口饭还没送进嘴里呢，又听见对面冷冷的声音：“道歉。”
程逸杰抬起头，对上堂哥一双极度阴鸷狠厉的眼睛，似乎自己不照做，下一秒就真得要被扔出家门外，永远不能回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极不情愿地望向李青颜：“对不起。”
感觉堂哥的目光没有丝毫和缓，他又赶紧补充了句“嫂子。”
这话头好像回旋镖，转了一圈，又转到李青颜这里。
一直在看戏的李青颜突然晃过神：“哦，没事没事，一家人嘛。”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餐桌上的气氛仍然凝重不堪。
李青颜咽了咽口水，边想边说：“程家家大业大，小弟有这样的猜测，很正常啊。”
她笑眯眯地转头看向程逸杰，语重心长道：“以后你自己找对象结婚，也要一直保持这份清醒的警惕心哦！”
程逸杰：“”
餐桌上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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