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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七玲珑意


要说长阳城也真需热闹了,特别是这些百姓,他们最是喜好这江湖杂耍,戏班的到来可谓是及时雨,带动了民众的高涨情绪。加上今年来长阳参加的文武举的书生武人,外来人似乎显得尤为得多。

        赵彬他们加大了巡查力度,特别是对这些外来人,只是巡防总署的兵力加上护军和衙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坐到监察不怠。所以为了谨慎,皇上特意下旨召李珌带金陵军在外围保卫长阳。不过身在宫外的张姮并不知,她现在正跟人一起围观着傀儡戏的摊子,难得的消遣。

        “快看啊!百戏班来了!”人群中几个孩童欢呼着奔向不远处的游行队伍。

        张姮好奇望去,只见不远处,敲锣打鼓响彻街区,一行身着彩服的男男女女,摆开架势缓缓而来,扬天撒着花瓣香粉,彩绸飞舞,后面是两两相对的刀盾武戏,其次是妙龄少女的伞舞,百姓们纷纷鼓掌。

        随之而来的是几只颜色不一的布狮耍得狮戏。各个做野兽般嘶吼打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而随着彩旗的指挥,也逐渐向着民众靠拢,舞者许是为了效应,直接将绢布狮子蹭向百姓。一瞬间,刚才还凶煞的狮子似乎变成了乖巧的小狗,滑稽非常。

        张姮看得目不暇接,护卫们更是给她挡出了一个好位置站在最前,所以各种戏码看得真切,心里也更是开心。

        忽然,一只头戴绒花的白面狮子却故作停顿到了跟前,张开了大口好似要吞并了眼前人一样可怕。张姮吓了一跳,可那白狮子在她面前又撩开了自己的头,里面正有一名男子直直得看着她。

        仅仅只是一个对视,可偏偏叫张姮就记下来了;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深邃得就像一汪潭水,怒目却柔情三分,凶光却尽显邪魅,一刹那的时光,好像将人整个吸了进去,虽不记得那人的面容是俊还是丑,可唯有那一双眼睛,叫她挥之不去。

        而在她惊讶的同时,那白面狮子又将头上的绒花弹了下来,然后仰头吊住,朝着张姮就抛来,条件反射下,自是将那花稳稳接住。

        安歌一惊忙夺了过去,可那就是普通的绒花,没有任何怪异的。再看向那些舞狮的人也没有异样,见张姮接到了花,便合上狮头又成群离去。似乎除了这个抛花的意外,一切好像没有特别。

        “这花是用绒线绑的,看着花了不少功夫啊。”槿心在一旁看得新鲜,只是张姮很奇怪,为什么那人要将花抛过来,他们并不认识啊。何况,她现在是男子打扮,对方好像也是个男子啊。

        “那人有些蹊跷,殿下还是不要在此逗留。”安歌警觉提议。张姮虽说不舍这难得的热闹景象,可还是听了她的话离开了聚集的人群,不过那朵绒花也就是普通的绸布装饰,张姮觉得精巧也就放进了袖子里。

        一路还有不少杂耍,只因安歌的谨慎少了观看的趣味,走得累了就直接坐到茶摊上,不得不说,这大陶碗的淡茶水喝的就是畅快。

        “小公子喝得豪迈,可见奴家这水熬得香甜了。”经营茶摊的是一中年妇女,难得见自己这小摊子来了位穿着富贵又俊俏的小郎君,自是热情招待。

        张姮有些哭笑不得,万幸身边一堆人挡着,不至于叫城里的小姑娘们递上四方锦帕。

        其实这还是从曲符那传来的风俗,据说曲符进了春季,惹得花朝满城是美不胜收,而在这一日,待字闺中的女孩们如遇到可心之人,便会以自己的丝帕将对方所持的花枝包住,以表达心仪和传情之意,难得的雅趣。

        不过这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小浪漫,在权贵眼里可不值一提。特别是自家高贵的笼中鸟更不许有这种非分之想,想沾染这种事,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张姮想到曲符,也就不免想起刘窈,自从她回去曲符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虽然刘窈现在是书女的身份,可她的亲父嫡母还有姐妹都是狐犬一类,无奈去年自己又身不由己,看来回宫后得想个办法去照拂一下。

        “小公子,这是本店的招牌杏仁酥,您尝尝。”老板娘上了一壶茶没过多会儿,又亲自端着一碟点心招呼,前前后后来了三四趟,全然不顾老板那一脸菜色和咳咳哼哼的提醒声。

        张姮觉得再坐下去非出事不可,于是叫人结了茶钱离开茶铺,身后那老板娘还操着妩媚的声音喊道:“小公子日后得空再来哦!”

        惹得不少客人频频向她这狼狈背影看来,叫张姮又气又好笑。

        槿心还一边打趣:“殿下就是换了男装也这么招人怜。”

        张姮没好气道:“你倒是现在会挖苦我了!”

        槿心撇嘴道:“这可不敢,只是觉得殿下这般倒也是个赚钱的方式,回去让人给你画几幅英姿飒爽的男儿肖像,只怕能卖比您丹青多几倍的价钱,而且全城的姐姐妹妹们一定都会捧场。”

        张姮有些无语,感觉她和阜平一样是来报复她的。忽然抬头看见前面一队人马,恶趣味道:“我的画像卖再好,也不及您家那位马上的英姿吧。”随手一指,槿心立马脸色通红,那前面的不是赵彬又是谁。

        如今的赵彬是巡防总署的骑尉,加上他是张姮举荐的人,新任的皇属督军和副督监自是不敢轻视,而没了掣肘,自然也严厉督促手下的人加强长阳城的治安,相比之前成果是显著的。

        赵彬见到张姮立即要过来行礼,却被张姮及时制止。他又看见槿心,自然有的是倾诉的话,虽然有信件往来,可毕竟宫里耳目众多少不得谨慎。张姮原是想给两人腾出个空间,哪知一女子的声音闯了进来。

        “赵大哥!”来者正是严琦,她今天不是一身武服,可装扮得俏丽,言谈举止也说不住的活泼,那一声招呼更夹带着惊喜。

        张姮忽然觉得严琦这般热情的苗头有些不对,可对方浑然不觉,见到张姮也大感意外,为了不惹来好奇,几个人只能又退回方才的茶铺,老板娘见了自然是大喜,不过为了清静,张姮等人这回上了二楼,更让护卫看着,这才免了骚扰。

        赵彬此刻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时候又碰见严琦了。

        对她,起初不过是因为追查狂徒才相识,可自从他调任巡防总署后,这严大小姐就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眼前,有时更是嘘寒问暖,这让他从手足无措也感到了一丝意外,还是周覆提醒他才恍然大悟;这严大小姐怕是看上他了。

        这个认知叫他简直如临大敌,也手足无措,更怕槿心误会。偷眼打量,她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心知她一定介意了。

        赵彬一副窘迫的模样,自然被张姮看在眼里,只是严琦并未犯什么大错,有心与她们攀谈也自然没有轰人走的道路。何况她又不是竞陶那样心思歹毒的人,只是对赵彬有些向往,她又能说什么,只是问道:“今日真是巧了,严小姐也来街上看热闹。”

        严琦爽快地点头:“是的,恕臣女冒失,在外不好称呼殿下,只能唤您公子,您不介意吧。”

        张姮笑着表示无妨,内心是真不讨厌这个直爽性子的姑娘,可看到槿心,又试探问道:“我对称呼什么的倒无所谓,只是方才我听小姐你管赵骑尉叫大哥不知是何意,莫非你们认得?”

        哪知严琦面容有些微红,不好意思道:“赵大哥他是仗义的人,当初要不是他我们都无法抓到凶手的,后来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也觉得见之亲和,所以私底下自己便自作主张了。”

        张姮看着赵彬那扭捏样,心中不住地摇头,深觉得有些事得仔细问问,别上升到死循环,更不能耽误严小姐付错真心,故意对赵彬道:“赵大人你不介意?”

        赵彬浑身僵硬,想点头,可又觉得不对一个劲摇头,哪知严琦见不得他为难道:“公子为何这么问?若是生出误会,也是我一人的注意,请您别为难他,不管赵大哥心意如何我都不在乎。严家的女儿知道自重,我只是,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力去和,和喜欢的在一起。”

        她这番肺腑之言,让槿心的脸一下就白了,顾不得手里拿的东西就跑了出去,赵彬哪还管那么多,也跟着追了去,严琦见他几乎是夺路而逃,下意识捂住嘴,暗怪自己没个轻重吓到了他。

        张姮看着只是摇头道:“我的人有点失礼,还望小姐见谅。只是有些事旁人不该多言,可我看赵大人那样子,只希望小姐你莫要错付了心意。”

        严琦不知其意,但方才那小厮离去,赵彬慌张的样子,叫她有点吃惊:“方才那人莫非是?可,可她不是个男”

        张姮苦笑:“不,那是我的丫鬟,只是为出门方便不得不和我一样。可她人虽不及小姐高贵,也笨嘴咋舌的,却和赵大人也算是两情相悦。他们,其实是宫里就相识的,所以”

        严琦对这突如其来的话有些难为情,她本身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如果他们两人真的有情,那自己方才那番话岂不是叫人误会,可她始终又压不下心里那番悸动,毕竟她从未接触过赵彬这样有勇有谋的人。

        起初她是感谢赵彬的出手相帮,后来又一步步地为民解忧,这和她认识的人可完全不同。

        张姮见她苦恼的样子,自己也很苦恼,她并不懂得如何劝慰,毕竟感情的事自己都糊涂,又怎么能去点拨别人,只能劝严琦自己考虑,但衷心希望她能有个更好的归宿。

        另一边槿心和赵彬相处了许久,夕阳西下时才回到府邸,看她的面色已经平缓,想是赵彬解了些许误会。但是私下,张姮看得出槿心眼底的不安,明白严琦的出现还是给她带来了压力。众人看在眼里也是不忍,可这种事越劝越叫人心烦意乱,所以只当一切如常,张姮更是言明在回宫之前暂不用她伺候,让她和赵彬多相处些时日,再好好相谈,也算解他们二人的相思之苦。

        晚间寝窗外,月已当空,虽春已深,也止不住虫鸣欢舞。一切倒是如常,只既然到了宫外就容易兴奋浅眠,却又不自觉地白天的种种。

        今日那舞狮者的眼眸叫她印象深刻,也不知对方是不是使了异法,心中总挥之不去,掏出那绒花,夜深人静才细细端详。

        那是一朵白色的玫瑰,然而陪衬它的却是深红色的蔷薇,这搭配并不和谐,异香下也尽显妖异。

        不知不觉,张姮思绪有些混沌,抬眼见夜越来越深,似乎虫豸也已累得休息,逐渐朦胧倒下。

        窗户一角探入些许银辉,一道身影就如条蛇一般随着月光潜入,无声无息。

        这是一个人,身法十分诡秘的人,好像他全身包裹着黑夜,无法叫人察觉分毫,唯一暴露在外的,则是一双深邃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而此刻,这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倒在桌上睡去的张姮。

        “婣婣”极尽轻柔地话语从他口中吐露,然而这个名字却是那么的隐晦,原本不可能再被外人提及。

        “婣婣。”那人又轻唤了一声,充斥着期盼和激动,可却又那么的小心翼翼,深怕换来不似理想中的反应。之后,这个人再不发声,只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永远不够,可又不敢上手触碰,怕张姮是梦里的蝴蝶,尽量不去惊动她。

        良久,黑影人对她轻轻说道:“婣婣,终于让我寻到你了,从此之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殿下?!”安歌的一声惊呼,忽然唤醒了在沉睡中的张姮,她忽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可她不记得昨夜自己是何时入睡的。而且还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有个人在唤自己的名字,那个除了奶娘却再未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名字。

        是谁?张姮看着纱帐外的安歌,看她神情有些焦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安歌见张姮转醒,倒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气道:“恕属下惊扰,殿下您是否做噩梦了,一直处在不安中。”

        噩梦?可张姮对此毫无印象,依稀记得她一直身在黑暗里,但黑暗,并不代表就是噩梦啊。至于那熟悉的乳母,只当自己是想念奶娘了。

        随后起床梳妆,打算去頔雨云安看看,毕竟皇上已将那里赐给她,那么作为主人的她是有必要去看看的。

        一室的清幽,独留一朵极不相称的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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