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去和爱
“姑娘，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一个阿姨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严阳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在桌子上放了一百块钱“不用了，谢谢阿姨。”侧身让了出去。
“小姑娘啊”
“嗯？”艳阳缩回迈出门的一条腿。
“别和男朋友吵架，小伙子啊，看着凶的时候，其实可在乎着你呢。”
空气安静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严阳突然笑着湿润了眼眶。“阿姨，那不是我男朋友。”
“啊？”
“我男朋友在医院。”
注意到周秦的不对，陈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瞬间，也愣了一下。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应该是周秦的父母刚刚离婚，周秦被判给秦时瑜，随后很快就被带回了老家。
想了想，好像他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那是一个仲夏的傍晚，陈旭握着一根小冰棍颠颠的跑在陈红面前，路过草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他停下了，小心翼翼的缩回妈妈身边。陈红以为他有什么紧要的事儿，于是摘下了耳机看向他。
陈旭不说话，伸出指头指了指草丛那边。
陈红牵着他走过去，扒开草丛，看见了一个满身泥的小男孩儿。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睛埋在膝窝，看得出来，很努力地再克制。
陈红刚想走上前，却感觉到后边牵着的小狐狸松开了手，下一秒，已经蹲在了小男孩儿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要哭？”
陈红看着陈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
这孩子从小害怕和别人交流，现在遇到了似乎比自己更弱小的，却反倒成了撑伞的那个人，她笑着退到了一边。
男孩儿抬起头，露出了一双红肿的眼睛，但仍然没有挡住原本的好看。
“你眼睛这么好看，不要哭了。”陈旭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我眼睛好看？”男孩儿好像第一次听这话，好奇的睁着眼睛盯着他，也忘了继续再哭下去。
“就很像电影里的那种嗯，歪果电影。”陈旭说完，还郑重的点了下头。
听了这话，男孩儿倒是笑了起来。“就是帅呗！”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男孩相视笑着“所以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啊？”
男孩儿又换回了沉重的表情，陈红远远地看到他抬起了头，心头有些心疼，小小的年纪就背上了这么重的心事，虽然不知道他面对着什么，但如果是他的儿子
“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六岁的周秦不懂什么是爱，但爱好像也不需要去理解，因为它就在一个人的心里，等沉淀酿成了酒，最热烈的时候就会喷涌而出。
六岁的周秦恍恍惚惚的，对爱有了定义。
因为失去，因为分离。
可是十六岁的周秦大概已经不会再记得什么是爱了。
因为习惯了失去，因为习惯了分离。
“周秦？”陈旭把球传给了宋佁然，跑了过来。“想什么呢？怎么？瞎跑是你的新战术？”
周秦涣散的目光猛地清醒，扫了眼秦时瑜，然后飞快的跑向了篮下，一个扣篮拦住了宋佁然，接着在上半场结束的最后十秒钟跑到了场地中间，来了个超远程三分。
一瞬间，全场欢呼，陈旭也笑着为他鼓掌，只有宋佁然，蒙的一批，甚至正想要投篮的手还没放下来。
“我去，刚刚那球”周围议论纷纷。
“秦哥是人吗？他真的看篮板了吗？”
“啊啊啊啊周秦太帅了！”一个女生疯狂的摇着另一个女生的胳膊，却没注意被摇的女生的脸颊泛起了粉红色。
“确实很帅。”朴燕腼腆的笑了。
“对吧对吧，我要为秦哥摇旗呐喊一辈子！！！”女生冲着朴燕激动地喊道。
“那黄婴他那么好你追不上怎么办？”朴燕蹙着眉，小声问道。
“无所谓啊！秦哥是男神，是要供着的！只要他单身，我永远都在！”女生的眼睛仿佛被星星点亮，是朴燕以后的长长短短几十年里都记得的样子。
我们常说，青春就该是有光的。
有人成为光，有人去追光。
她好像终于理解了光的含义，就像眼前的少年，和这秋日的盛景。
周秦以超远程三分结束了和六班的比赛，说来也巧，总分就高了这么一分。
但周秦没想到，两个月没见的母亲，再见面居然是在本班教室。
舒学带着周秦走了进来，微笑着对秦时瑜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讲真的，不出门还好，刚踏出一只脚就给她吓了回去。
“陈旭你”舒学按着自己狂跳的小心脏，压着声音一脸责备的看着眼前的男孩。
“舒老师。”陈旭毫不惊讶，眼睛依旧停在教室的门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放学了还不走？我给你加课了！”舒学顺手带上了门，吓唬他说。
“啊，舒老师，我来等周秦，我们一起走。”陈旭瞟了眼窗外等在门口的严阳，毅然决然的瞎扯道。
舒学狐疑的扫了他一眼，“周秦说不用你等了，他有事儿。”
陈旭知道舒学这是下了逐客令，如果再留下，对周秦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便和舒学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周秦还好吗？
陈旭突然想到了十年前那个坭坑里的小男孩儿。
“你爱的人？”陈旭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爱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失去呢？”
周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最后抬起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失去”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失去。”
后来他抢过周秦新到的鞋，调侃着问他“当时泥坑里的小孩儿知道什么是失去了吗？”
周秦举起的手放了下来，一瞬间的沉默让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然后那个男孩儿突然笑了起来。
“我不需要知道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小秦，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周秦一进教室，秦时瑜就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水递给了他。
“想啊，毕竟你也不怎么回来。”周秦接过水，没看母亲。
“小秦你啊”秦时瑜有些无奈，随后摆了摆手，笑道。“从小就别扭，现在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周秦抬头看着她，半晌，拉着的脸放了下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不是，那您这回卖我个面子呗，多待几天。”
秦时瑜却突然低下了头，也不再笑了。“布谷，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想”
“嗯，我知道了，走吧，我会照顾好秦嫣的。”
终究是爱的人，哪里舍得让她说出分离的话。
周秦仿佛毫不在意，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次回来之前，不知道又熬了几个大夜，粉底液没遮住黑眼圈，故意选了个大红色的口红，也没有遮挡住憔悴的目光。
他其实想问的，最近的项目很忙吗？
作为母亲照顾好自己了吗？
能不能能不能早点结束呢？回来陪陪我。
但他没有说，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微笑陈述着另外一件与这些感情都无关的事情。
“几点登机，我去送你。”
“好。”
秦时瑜抿着嘴唇，她知道，她亏欠周秦的太多了。
让他在离异的家庭里长大，让他从小被迫和妹妹分开，让他恨他的父亲
该拿什么弥补呢。
“回来啦”秦嫣在客厅写着作业，听到门锁声响起，喊道。
“嗯”周秦轻声答，也不多说。
“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昨天问她，她说快了。”秦嫣随口问道，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注意周秦的动作停顿了一晌。
钥匙被随手扔在鞋柜上“不知道啊，她很忙，你也别急，早晚都会见到的。”周秦收起了失望的目光，整理好表情然后走向秦嫣。
“小柿子，在楼下洗好了”
秦嫣抬头，看到一盒装的满满登登的小柿子，抬头又看了眼她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接了过来。
“不是你买的？”秦嫣随口一问。
“嗯？”周秦震惊的看着她，这都能看出来？
于是竟一时间语无伦次。“不，不是。不是，是，是我买的”
去机场的路上，秦时瑜递给他一盒洗好的小柿子，笑着说“给嫣嫣的，她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回去别告诉她是我给的。怕她知道我回来了没去看她，会伤心。”
周秦应下了，并小心翼翼的护了一路。
秦嫣听了这话，禁不住笑出声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慌？”
真是吓死了周秦的小心脏，不愧是秦哥，即使这种情况还能面无表情的憋出来一句“因为高兴。”
嗯，算了，别夸了。
秦嫣：？？？高兴？？？
什么时间，他也开始重新有了担心的情绪呢？
是因为他又拥有害怕失去的人了吗？
“陈旭，严阳，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这次舒学没有笑，一脸严肃的走进班级，然后又什么也没说清楚的转头走了。
班级里没人敢出声，陈旭和严阳站起来，疑惑的对视了一眼，相继走出了教室。
严阳回过头的目光在班级徘徊了一圈儿，发现除了梁琦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另外就是宋佁然唯恐天下不乱的头还四处张望着，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就长话短说了。”舒学抱着胳膊，坐在办公室的凳子上。
“什么时候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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