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险境
既然被发现了，宫祁索性停住脚步，仍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抱歉，朕不知道你在冲凉。”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是男人在穿戴衣物，宫祁看他没有不依不饶追究的意思，便迈开长腿走向门外，但不过走了两步，腰侧突然探过来一只手，他反应极快的避开，同时回以大力的肘击，脚步变换间挪移至人背后，再立掌成刀对准后颈狠狠劈下。
等等，这刺客没穿衣服……
宫祁及时卸去了手上的力道，快速放平掌心以免伤到赫连琮，原本致命的一击变成了在身上的轻轻一拍，只有之前那一下重击造成了些微的实质性伤害。
“你应当躲开的，若是朕没收住手，会很危险。”
赫连琮当然有实力还手，宫祁也不觉得一招就能制服上过战场的将领，但男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转身正色道：“只要你还没有抛弃我，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宫祁听过数遍，但这一次忽然就有了别的意味，他将注意力从男人胸口被打出的红印上移开：“去穿衣服，以后不要从背后靠近朕。”
赫连琮双目沉沉暗潮涌动，但还是听话的穿好衣物：“你依然不想要我？是不喜欢这样的身体吗？”
“赫连，朕让你进宫不是真的做后妃的，你不是俘虏，亦不是奴隶，更不是朕的所有物，你既支持胡华两族交流又愿意为朕做事，应当将自己放在大夏官员的位置上。”
宫祁认真解释，然后看到赫连琮陷入沉思，男人无意识抚过耳廓的金饰和手上的戒指，再开口时语气比方才还压抑。
“所以夏皇并不知道给胡人打上印记代表什么……”也不知道叫你努赫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是宫祁的失误，他当时确实应该问清楚，而不是用惯性思维错估不同民族的风俗，宫祁自认理亏，道歉后托起赫连琮的手拿下金线戒指，其间男人只是默默注视，没有任何反抗。
但宫祁准备拆解耳饰时却被拦住了，赫连琮偏着头看不清神色，语调也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这个就留着吧，我戴习惯了。”
“好”，宫祁顺着男人的话收回了手，开始给此事下定论：“上回给你的凭证在京城依然作数，若住不惯宫中，可以在西街取一套宅子，想去百兽园用那块令牌就能进宫，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宫中管事，无事朕便回去了。”
“嗯，我送你出去。”
“不用，你头发还未干。”
宫祁的拒绝过于快速，让赫连琮紧紧咬住了牙根，但最终还是顺从了：“……是”
今日解决了不少事情，宫祁心情稍微放松，安排白子晋早些回去休息，之后在书房里翻看起了国库历年的收支，对现今的政策进行比对调整。
随着光线渐弱，雍和宫各处纷纷亮起烛火，院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也逐渐显现。
宫祁向窗外看了一眼，却没发现像往常一样追萤火虫的小团子，也听不到宫临与狐狸玩闹的声音，他随口问向秀兰：“大皇子在何处？”
权利不低的大宫女对后宫发生之事都有掌控，回复到：“殿下饭后去了灵犀宫，应当是去找卫大人，侍从们都跟着没有传回来其他消息。”
这倒有些出乎宫祁的意料，他印象中两人是没有太多交集的，最多是因着他的关系见过几面，不过小孩子心性不定，做些没缘由的事情也能理解，卫承泽应当能照看好宫临。
宫祁没觉察到有何不妥，继续将注意力放回书册上，但突然有一只白狐从窗外跳到他的书桌上，急迫的冲着宫祁细声尖叫。
宫里的白狐只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皇帝的宠物，也是大皇子的玩伴，都小心照料着生怕损坏了漂亮的皮毛，但现在的小狐狸全身都沾着尘土，尖耳朵上还夹了几片碎叶，是从未有过的狼狈脏乱。
宫祁眼神凌厉，瞬间意识到有什么变故发生了，本该陪着宫临的狐狸以这种形象出现，那宫临……
“来人！”
夜晚的宫道光线昏暗，有一队禁军快速跑过，甲胄摩擦撞击的声音铿锵有力，最前方是一高挑俊美的黑衣男子，跟着灰扑扑的小狐狸一路奔袭而过。
广袖长袍猎猎作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逆风飞跃的身影像展开双翼的凰鸟，令人见之都心生惧意，仿佛会被无形的火焰焚烧殆尽。
宫祁用最快的速度前进，但呼吸丝毫不乱，始终紧紧跟着全速飞奔的白狐，直到看见道路尽头的废弃宫殿，立刻再次提速。
他顾不上身后因为铠甲稍慢一些的侍卫，直接甩开众人冲了进去，同时腕上的弓弦已经蓄势待发，火药袖箭随时都能发射出去。
跨入敞开的大门之后，宫祁捕捉到了细微的呜咽声，听起来明显是属于小孩子，他心下一紧，面无表情的脸上寒意更甚，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处房门紧锁的厢房前。
试探性一推门，果然被人从里面锁住纹丝不动，这点动静还惊动了里面的小孩，压抑的哭声大了不少，每次啜泣都准准刺在宫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已经没时间找别的入口，直接抬腿蓄力朝门上踹去。
砰！
梁上积攒的灰尘铺天盖地的落下，厚重的木门剧烈颤了颤，门锁却依旧不见松动，宫祁毫不停留，又是凝聚全部力量的一脚，这次整个身体都悬在了半空施加压力，力道之大让门柱发出不堪负重的响声。
锁终于是歪了些许，但还远远不够，第三次，宫祁退后两步，助跑冲刺后一个腿鞭横扫而过，这次不是对着门锁，而是将力道全部轰在门板上。
咔咔——
老旧的门框被震得节节断裂，最后完全失去了固定的作用，两扇一掌厚的木门轰然倒地，将烟尘再次荡起，视线里尽是灰色与未知。
反震的力量让宫祁右腿发麻，受力最大的膝盖更是一阵阵刺痛，但他的动作没有停顿一瞬，立刻冲进了滚滚浓烟里，不顾眼中的酸涩寻找着宫临的方向。
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孩侧对着他，因为口中塞入白布无法发声，只能艰难的用一点呜咽无助的求救，由于呼吸不到足够的空气，小脸已经憋成了红色，再久些都有窒息的可能。
他惊恐大睁的双眼中不断有泪水涌出，眼神发直的瞪着前方，即便是发现宫祁后神情不再那么紧绷，脸上的惊惧却是一点没少。
宫祁紧抿着唇，迅速半蹲在他身前解开束缚，此时外面的响动也昭示着禁卫已经将此包围，宫临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绳子的绑法不算复杂，但就在宫祁起身时，脑后却传来了轻微的破空声，有利器从他的背后快速袭来，眨眼的时间就距他不足半步。
宫祁凭着对肌肉极强的控制硬生生改变了动作轨迹，已经受伤的膝盖再次承载了极大的负担，他瞬间下蹲并反手射出了袖箭，同时脚下也使出灵活的步法，一蹬一旋抱着宫临向前迈了几步，顺利离开敌方的攻击范围。
下一瞬便是火药的爆炸，让偷袭者狠狠倒在后方的屏风上，侍卫也迅速冲进来控制住了场面，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
宫祁安抚好宫临缓缓回身，视线越过倒地的屏风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也终于知道最开始的宫临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耳室的床榻上，是……卫承泽。
衣衫破碎，双腿大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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