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想我的猫了
九月底的w市仍旧是热得不像话，许清如早上太早出门，穿的还是长袖衬衫，此刻下了飞机，空气的热度直接给许清如蒸得汗流浃背。
许清如刚拿到行李，走出机场，就看到了他那位穿着吊带，搭配着短裙，打扮得十分清凉的堂妹。
许清和左顾右盼，一脸八卦地问道：“你那梦中情郎陆老板呢？没和你一起回来见个家长？”
许清如根本懒得理她，上了车就把空调对准了自己，“滚滚，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跟我爸说了？”
许清和得意地哼了一声，“不是我说的啊，是大伯自己猜的，和我可没关系啊。”
许清如本来就没想过要瞒着自己爸妈，只不过现在和陆过的关系真的算是根本搭不上边，只好呵呵笑了笑。
两人一到家，就看见许母高兴地站在院子门口接他们了。
许清如和许清和两人一左一右地把许母扶回屋子里，许清如还不高兴地念念叨叨，“妈，你也真是的，天气这么热，站在外头晒那么久，也不怕中暑了。”
许母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堆在一起，干瘦的手拍了拍许清如的，裂开嘴整整齐齐的一排陶瓷牙，“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想早一点见见你嘛，你走了以后都见不到了。”
许清如啧了一声，“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见不到？我以后天天给你们打视频。”
许建军背个手从书房里出来刚好听到这么一句，张手就给许清如拍了拍，“知道你孝顺，你回家打视频那个时间点，我早跟你妈做美梦去了。”
四个人和和美美地吃完了午饭，许清如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自告奋勇要去洗碗，尽一尽自己的孝心，然后得到了许建军的一个大白眼。
许建军端着自己的老花镜，把碗盘都放进洗碗机里，点了几个按钮，然后很不屑地对许清如道：“什么年代了，还亲手洗碗，真老土。”
许·老土·清如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这才看见陆过发来的信息：在陆过家悠然自得的猫。
看来自己家的那位主子真是不挑地方，在哪都能适应。
许清如笑得乐滋滋的，低头在屏幕上打字。
清如许：它还挺喜欢你家的。
许母可不会错过许清如的一颦一笑，一脸八卦地就坐在了许清如旁边，小声问他：“找对象了？聊这么高兴？男的还是女的啊，我和你爸也不是老古董了，也没想着让你再找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传宗接代什么的，咱家不讲这一套。”
许母拍了拍许清如的大腿，越讲越是欣慰，“你们只要互相喜欢就好，咱家也不缺钱，有时间的话把他带回家见见面，也是一家人。”
许清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陆过真的还不是那样的关系，甚至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成为那样的关系。可是对着许母泛着柔光的眼睛，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也被许清如咽进了肚子里。
许清如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有空的话明年就一起过年吧。”
新春佳节，阖家欢聚，围在一起吃一桌热腾腾的年夜菜，一起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春晚，一起在家族群里抢红包，一起去放烟花，一起为新的一年守岁，能和家人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是仅仅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陆过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想，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亲人的温暖，也从来不曾期待过任何一个新年，能有人可以陪伴。
对陆过来说，孤身一人才是常态，而他人偶尔施舍的温暖，只能当作是上天的恩赐，可遇而不可求。
这天夜里，许清如一个人躺在自己曾经睡了几十年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坐在冷冰冰的餐厅里一个人吃年夜饭的陆过。
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过，明明也没有人告诉他陆过的新年会是这样度过，可是许清如就是知道，陆过绝对不会将就自己去和其他的亲戚一起过节，他刻在骨子里的疏离感告诉许清如，陆过只能是自己一个人。
也许以后，自己可以捂化这一块冰，让他不再那么孤单，许清如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得太迟就好。
许清如捧着手机，他承认了，自己很不争气地想陆过了。
这样的想念好像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明明之前也没有天天一定要见面的理由，但是换了一个城市，思念就如潮水般涌来。许清如希望陆过能看一看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他的卧室，看一看这个满载着自己回忆的房间。
许清如就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就给陆过拨了个视频通话。
直到陆过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许清如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陆过大概是准备睡觉了，穿着一件湛蓝色的睡衣，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床头灯温暖柔和，同样也柔和了陆过脸上凌厉的线条。
许清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过，卸下了全身的防备，露出了自己柔软的内在，连声音都无比温柔。
“晚上好啊，许老师。”
许清如立马摆正了自己的手机，前置摄像头非常直男地怼着自己的脸，好在自己的脸生的完美，毫无破绽，不然定是已经丑象百出了。
许清如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想陆过了吧，这未免也太直接了些。
“晚……晚上好，陆老板。我……”
陆过就温柔地等着许清如，抬手打了个哈欠。
许清如被传染地也打了个哈欠，然后非常害羞地开口道：“我有点想……我的猫了。”
陆过莞尔一笑，接着镜头前的脸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调被中间的一只睡得四脚朝天的猫。
陆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就好像真的凑在许清如的耳边说话一样，“你的猫已经想你想到睡着了，许老师下次记得早一点想它。”
许清如低声应了，然后看到视频的另一头又换成了陆过的脸，心里顿时就满足了许多。
许清如的声音也轻了下来，缓慢又低沉，“陆老板，国庆快乐。”
“你也是，每天都要快乐。”
“那……晚安。”
“晚安。”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般，让许清如觉得这样不真实。
可是视频通话的记录还在，许清如搏动有力的心跳，也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许清如临走之时，许母执意要把许清如送到机场，在安检前拉着许清如的手颤颤巍巍。
许母就无声地看着许清如，目光描摹着许清如的轮廓，剩下的日子里，可谓是看一眼少一眼，趁着还在眼前，多看几眼。
许母把许清如都看得有些伤感起来了，伸手搂了搂眼前的老人，然后挥了挥手就过安检了，他也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怕一回头发现自己的母亲还站在原地，他最怕这样的场景。
下了飞机，许清如没想到的是，陆过带着自己的猫来给自己接机。
刚告别了亲人，此刻再逢亲人，许清如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
“这么久没见，怕你想猫心切，就把它带来接你了。”
许清如感动地把猫抱在怀里，心里喃喃着：我这哪里是想猫，我分明是想一下飞机就看见你。
陆过自己也怀揣着私心，自那次视频通话之后，陆过总觉得自己和许清如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好像可以试着去接受这样的变化，不再那么刻板，好像自己也不再那般抵触。
陆过的那颗包裹满带刺的荆棘，早已被折磨得鲜血淋漓的心，好像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恢复，尘封多年的冰好像也开始缓慢融化，他想，自己的心也许是可以接受另一个人的到来的，如果这个人是许清如的话。
回到家中，一切都温馨如故。窗外的桂树星星点点挂满了桂花，一串一串地直接伸进了许清如家的防盗窗，可谓是“一串桂花入窗来”。
既然这般喜欢自己家，许清如便拿来剪刀剪下了这一串，插进了餐桌上摆设的花瓶里，和几束满天星一起，清香扑鼻，小巧可爱。
许清如看着这桂花，突然就想起了沈眉庄做的最好吃的藕粉桂花糖糕，自己也有些嘴馋了。
虽然没有尝过，但是这并不妨碍许清如想吃，倒不知陆过会不会这个手艺。
许清如发信息问陆过的时候，陆过正好也站在阳台上看着这些桂花，于是便叫许清如到楼底下来等他。
陆过递给许清如一大片塑料薄膜，见许清如满眼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不是想吃桂花糖糕吗？先摇点桂花下来。”
许清如教过的课文里有摇桂花的描写，只是许清如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亲身体验的一天，听着陆过的指挥把塑料薄膜在地上铺开。
陆过抬着胳膊用力摇晃树枝，许清如就扯着地上的膜小心接着。
桂花漫天，闪光的精灵在空中跳跃，金色的蝴蝶旋转着翩翩起舞，花香四溢，给两人淋了满身。
许清如将散落的花摞在一起，陆过就弯下腰帮他把肩上沾着的落花拂去。
俗话说，人对气味的记忆是永远不会遗忘的。
此刻的许清如抬眸望着陆过，心想着若干年之后，每逢闻到桂花的清香，都会想起这个平凡无奇的午后，阳光透过树枝洒在陆过的身上，他弯着腰看向自己，满眼秋意，乌黑的头发上还落着一朵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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