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审问（上）
许诚被挟持，整个人止不住得颤抖，全然忘了刚才梁晚吟说的那些话，一个劲地呼救：“小堇，救我，我不想死！”
声音之凄厉，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已经没入皮肤。
李子夜和梁晚风两人此时都有点不知所措，毕竟眼前这人是梁晚吟的亲生父亲，他们不好擅做决定，齐刷刷地看向女孩。
梁晚吟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诚，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那偷袭的人有点坐不住了，赶忙大喊：“这可是你爹，你连他的命都不在乎了嘛！”刚才的争吵他不是没听到，但仍抱有侥幸心理，兴许这女孩见此会有所心软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梁晚吟动了，伸出手摸向腰间，然后抬起头冷冷地说道：“他不配当我爹。”说完直接甩出一把飞刀正中许诚的眉心。
许诚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应声倒地，偷袭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女孩会如此心狠果断，他丢下许诚的尸体想要逃跑。
但很显然他已无胜算，没几个来回就败下阵来，被梁晚风抓住捆了个严实。
梁晚吟走到许诚的尸体旁，低头看向他的脸，双眼凸出，死相可怖，似是死不瞑目，她蹲下身把对方眼睛合上。
那看似睡着的模样倒是和善许多，与许堇期望中的父亲有了几分相像。
梁晚吟默默擦掉眼角的泪，心中没来由的伤感，她知道那是许堇在难过，即使对方再坏，那血缘亲情也是磨灭不了的，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亦是不争的事实，传到外头恐怕得被各种道德观念给淹没唾骂。
李子夜简单地包扎完伤口，抬眼望向梁晚吟的方向，见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禁五味杂陈。
他想过去安慰对方，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守着她。
过了一会，梁晚吟站起身，走到李子夜身边停下，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能帮我找块适合下葬的地方吗？”
李子夜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单单回了个好。
三人带着受伤的朱彦希来到井口下方，梁晚吟姐弟俩先上去，刚爬到井口，就发现萧婉柔被那偷袭的人打晕在地。
梁晚风掏出药瓶，拔掉木塞，将其放到对方鼻下，不一会的时间，萧婉柔缓缓苏醒。
恢复意识后，她噼里啪啦地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十分的自责，觉得是自己武功太弱，才导致敌人有机会进入井中。
梁晚吟细声安慰对方没关系，却不曾想反被萧婉柔发觉自己刚才有哭过，关于井内的事她不便多说，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李子夜忍着手疼将绳索牢牢地绑在朱彦希身上，然后摇动绳子，让梁晚风他们把人拉上去。
紧接着如法炮制又送走了偷袭的人，最后把绳子捆在自己身上，有惊无险地回到来时的空地上。
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即刻启程去往将军府。
为了避人耳目，尽走的些暗巷小道，没什么人的地方。
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萧重山听到家丁的传话，赶忙跑出来，见几人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
将朱彦希和偷袭的人押入大牢后，李子夜不顾手上的伤坚持要立马审讯，以免夜长梦多生出其他变故。
他将两人安排在不同的牢房，挨个问话，首先是朱彦希。
自打从井里出来，对方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整个人十分颓然，眼神空洞毫无光彩。
李子夜搬来一个凳子坐到对面，尽量与其平视，他知道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信息，强硬的手段显然行不通，继而轻声说道。
“你娘子定是个极好的人，好到让你不惜去挑战皇权，也要为她报仇。”
提到娘子，朱彦希黯淡的眼神中出现一丝光亮，他哽咽着开口：“玉君她真的很好，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说我是窝囊废成不了事，只有她一直相信我可以有所成就，可我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他不停捶打自己的脑袋，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愧疚。
李子夜走过去阻止他这种犯傻行为，语重心长地进行劝说：“你娘子若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自暴自弃的样子，她会安心吗？”
良久，朱彦希恢复冷静，不再自残，李子夜见此返回座位，继续问道：“你和你娘子是如何相识的，看信寄来的方向应该是苓州，而你却在这？”
“我是苓州人士没错，玉君是苓州首富赵家的千金，而我那时只是个药铺的伙计，我们在元宵灯节相遇相识后相爱，为了得到玉君父亲的认可，我只身来此闯荡，势要闯出一番名堂，然后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玉君过门，这几年我们分隔两地一直以书信互诉思念，原本我已攒够了钱准备自己开家药铺，谁曾想后来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朱彦希一想起赵玉君在皇宫饱受折磨，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拿刀直接将宇龙泽碎尸万段。
李子夜见对方设下心防，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在井内跟你争吵的男人，他与你有什么瓜葛？”
朱彦希闻言开口道：“算不得什么瓜葛，只是还没结他工钱罢了，我炼制蚀智虫需要大量的药材，另外还缺个打下手的。正巧他在鬼市以倒卖东西为生，以低价从另一个商贩内买入，然后又高价卖出去，对于鬼市的价格以及商品熟记于心，我便与他合作，事后再把钱发给他。”
听完这话，李子夜稍加思索，便理出一条时间线，许诚所在的村子被蛮夷捣毁后，他便一路来到都城谋生，然后混迹在鬼市之中，直到朱彦希找上了他。
思考完毕后，紧接着又出声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在井内说有人答应帮你杀宇龙泽，可弑帝堪比登天，你如何确定对方办得到？”
朱彦希顿了一下，认真地回道：“他有代表皇室的玉珏。”
一语完，气氛瞬间陷入凝滞，李子夜定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当初在军营他们猜测皇子可能与蛮夷勾结，有谋反之意，那时没有实质证据，只是猜测。
但若有玉珏，这谋反之罪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它是皇室血脉的象征，每个皇子和公主在出生时都会得到两块，一块留在身边，另一块放在皇宫密室，两块玉珏上有独有的花纹，可以拼合在一起，根本造不得假。
“他为了让我相信，还暂时把那玉珏留在我这当做抵押，可现在想来，这东西对我亦是无用，就算去皇宫与他当面对峙，他矢口否认，说是偷的我也百口莫辩。”朱彦希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珏，那通透的玉质即使身处环境昏暗，也不难看出绝非凡品。
李子夜接过玉珏，放在手里来回翻看，反复确认后，证实是出自皇室。
具体是谁，他暂不可知，但无论是哪位皇子，消息出来后，都足以在朝堂上掀起惊天骇浪。
审讯完朱彦希，李子夜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个牢房。
为了防止人逃脱，萧重山直接把人绑在柱子上，还给他手腕处套了枷锁。
李子夜进入牢房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报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付忡，年龄十六岁，七岁被家主收留，在此之前混迹江湖以偷盗为生，在阎罗冢排行第六，擅长轻功与暗器。”在和周雨薇商量对策的时候，他顺便向对方要了份阎罗冢杀手名单，总觉得以后免不了还会与其他人交手。
付忡闻声抬起头，轻蔑一笑：“哎哟，你的消息蛮灵通的嘛，那怎么连将军府有奸细都不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厨子，还有赶车的车夫，那都已经处理掉了。”从鬼市回来之后，李子夜就隐隐感觉不对劲，特地让萧重山多留心府中的情况，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还真抓住几只“老鼠”。
“不错不错。”付忡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李子夜总觉得若不是手被束缚，对方看样子还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他记得周雨薇提起付忡时，说这人性格古怪，只喜欢单独行动，除了副家主的命令，谁的话都不乐意听，这倔脾气平日里没少招仇恨，但因为轻功身法一绝，其他人根本抓不住他。
在井内，李子夜也观察过对方与梁晚吟他们的对战，正如周雨薇所说，付忡的身法诡谲多变，令人难以捉摸，实力远超于江湖上许多高手。
想到这，他不禁生出几分疑惑，开口问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本来可以逃走的，小风虽然距离你最近，但他的速度没有你快，你在想什么？”
付忡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副家主说你心思活络，富有谋略，如果不参军，当个谋士亦可成就一番事业，我那时还有点半信半疑，今日一见倒是懂了！”
李子夜没想到会被对方如此夸赞，当即有点懵，出于礼貌回了一句：“谬赞了，我不过是比别人想得多些，算不得什么。”然后把话题重新拨回正轨。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付忡微抿嘴唇，继而说道：“我听副家主说你身法精妙，便想来会会你，谁知你竟不上场。我被那姑娘小子追着打，二打一我哪打得过，就想着挟持那个老头趁机溜走，谁知那姑娘心如此狠，竟把自己爹直接杀了！”谈起那一幕，饶是见惯生死的付忡都心有余悸，紧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她身法相当不错，有机会定要讨教讨教。”说这话时眼底尽是炽热，充满期待。
李子夜轻笑，本以为对方是个很难搞的角色，没想到只是单纯慕强，出声打趣道：“若你招些有用的东西，我可以帮你问问小堇有没有空。”
原是句玩笑话，对方竟信以为真，急不可耐地回复：“一言为定，说吧，你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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