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阐述了爱的意义：
loveispatient
爱是恒久忍耐。
loveneverfails
爱是永不止息。
但在爱情里，现实不会怜悯胆小的人。
正如《暗恋·橘生淮南》中，洛枳所说的一句话：“顺其自然和主动出击没有优劣之分。只是在爱情里，上帝更偏爱勇敢的人。”
许梦的顺其自然，败给了秦玉的主动出击。
那一年的520那天，秦玉和杨南在一起了。
按照他们所说——他们是相互表白的。
心有灵犀。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切美好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们。
上帝偏爱勇敢的人，所以许梦早就输了——
早在她们敢于表达的时候，她就输了。
或许更早。
早在她隐藏喜欢的时候就输了；早在她发现她喜欢他的那一刻，她就输了。
白天里的祝福变成了夜晚的泪水。
许梦那天晚上，偷偷哭了很久。
为什么啊……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而且我早就喜欢你了……
早在我们同桌之前，早在我们还不太熟悉，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但——
失败者就该默默离场。
或许她差点忘了。
她都没有登场，哪里来的离场呢。
她连配角都不是。
那段时间，她晚上经常哭。
可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突然能理解到，那句经典英语爱情语录所说的了——
sorrowishardenough,letalonehidesorrow
悲伤已经够难受了，更何况是隐藏悲伤。
-
1582年10月7日。
清晨。
许梦是被杨南和秦玉拥抱的场景惊醒的。
亲密无间，浓情蜜意。
就这一个瞬间，就犹如有千万把刀，同时在剜她的心。
许梦看向书桌——和昨天早上的情形一样，日记本消失了。
她昨天的勇敢，又停留在了昨日。
许梦来到学校，场景变成了当初那段，她和杨南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是同桌，而且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
昨天的表白变成了灰烬。灰烬还能有迹可循，可她的“勇敢”已经无迹可寻了。
凡事有利有弊。
如果昨天，杨南拒绝了她。那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他们今后都会比较尴尬。
故事被清零，他们今天依然像当初那样，是很好的朋友。
因为她当初不曾表白。
许梦下课拉着秦玉去了走廊，她主动开口。
这是又一个遗憾。
因为她从来不敢和任何人诉说她的心事，连她最好的朋友，她都不敢说。
所以当初的她，让本就僵局的暗恋，陷入更大的死局。
许梦：“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这件事也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许梦：“我知道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可到后来，我就更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许梦：“其实——我喜欢杨南。”
秦玉似是不理解许梦的前言不搭后语。
“你今天——怎么了？”
秦玉：“你说的话，我怎么感觉有些听不懂啊？”
秦玉：“而且……你喜欢他，最重要的是告诉他啊。”
许梦：“你喜欢他，对吗？”
秦玉：“没有啊。”
许梦：“你以后会喜欢他的。”
许梦：“哪怕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许梦：“哪怕最开始——什么也没有，但之后会有好感的。久而久之，你会喜欢他的。”
许梦：“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很奇怪。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最好的朋友。”
秦玉：“你的意思是——你让我，别喜欢他？”
许梦：“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玉打断她：“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
秦玉拍了拍许梦的肩，走回教室，留许梦一个人在原地。
……秦玉错了。
她重来一次，告诉秦玉她喜欢杨南，并不是为了阻止她和杨南之后的爱情。
事实上，爱情没有谦让。
喜欢一个人，没有这些外在因素。
哪怕她有心阻止，阻止了一个人，能阻止所有人吗？
因为许梦喜欢杨南，而秦玉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剥夺秦玉对杨南动心的权利。
这太不公平了。
这是道德绑架。
许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自己都分不清，这算不算是当初的一个遗憾了。
但这件事，当初的的确确成为了死局的转折点。
试想一下，当初如果她告诉了秦玉，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初她没告诉秦玉，没告诉任何人。
后来情况糟透了。
剪不断，理还乱。
逻辑在此刻，变成了一团乱麻。
许梦心想，就这样吧。
许梦和杨南在早上，度过了一段平静的同桌时光。
就如同往常无数个普通而又平淡的日子一样。
可每一天对许梦来说，都是意义非凡。
和杨南度过的每一天，都在她心底闪闪发光。
-
许梦放学回家午睡。
她梦到了，杨南和秦玉在一起的那个520。
噩梦，还是躲不掉。
再次上演，也只是再打击她一遍罢了。
下午许梦来到学校，听到的第一个八卦，就是杨南和秦玉在一起了。
这天早上的事情，被午睡时的梦境按下暂停。
她和秦玉的对话，永远的被清除掉。只留下了唯一的记忆容纳处，放在许梦一个人的心里。
祝福他们。
这件事情上，她没得选择。
一如当初，她和大家一样，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哪怕心再疼再痛。
上副科课时，杨南和许梦和从前一样，闲聊着各种话题。
许梦在杨南准备开启下一个话题时，先开了口。
许梦：“杨南，祝福你们啊。双向奔赴之恋，挺美好的……”
许梦：“如果可以，请你好好珍惜。你也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杨南点了点头：“好。”
许梦：“哪怕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任何一个女孩，都值得你用心去对待。”
杨南：“你今天怎么了？跟个大哲理家一样……”
许梦打断他：“听我说完。”
许梦：“这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许梦：“……如果日后，你不喜欢她了。也请以缓和一点的方式，去对待这份失败的爱情。”
许梦：“如果你们分手了，也不要太快和另一个女孩子表白。更别提，在分手之前就和别的女孩表白了。”
许梦：“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自私，还有点道德绑架。”
许梦：“但请你，不要辜负更多的女孩了。尤其是同时辜负两个……”
说到最后，许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逻辑混乱，胡言乱语。
但都是她的真心话。
杨南：“我喜欢秦玉，永远会和她在一起。你放心吧，那些情况都不会发生的。”
永远……
永远这个词，在热恋时期，永远都那么动听。
海誓山盟，承诺誓约，在相爱的时候是说不尽的。
因为自以为可以做到。
许梦：“希望如此吧。”
所有的话放在现在，都是多嘴，都是杞人忧天。
但所有的道理都放在事后，就没有了它的意义，是马后炮。
放学了，是弥补一个遗憾的最后，也是迎接下一个遗憾的开始。
许梦叫住秦玉。
许梦：“秦玉，我有话和你说。”
许梦：“……首先，祝福你和杨南。”
许梦的指尖紧紧扣在手心里，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出现，也都感受不到疼。
接下来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
因为不论什么时候说，都是错。
永远都没有最佳时机。
这就是个死命题。
但她现在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许梦：“秦玉，对不起。”
许梦：“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一个人……他是杨南。”
许梦：“我喜欢他很久了。在你们在一起之前，在你喜欢他之前，在我和他成为同桌之前，在我和他还不太熟悉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许梦：“我现在说这些，不是为了来破坏你们。”
许梦：“我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没有人可以做到内心上的真正大度，自己的好朋友以前就暗恋自己现在的男朋友，如果是我，我也不太能接受。”
许梦：“我很惭愧，也很抱歉。”
许梦：“老实说，祝福是假的、是违心的。我还是喜欢他，但是……我会努力放下他的。”
我会努力的……
可是我曾经努力过无数次，都还是……喜欢他啊。
许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现在你听完这些……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秦玉：“……”
……
记忆又被清除了。
不用猜，应该是不好的结果。
她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
曾经的她，权衡利弊。
希望事事皆如意。
她太贪心不足了。
就是因为她希望事事都能有个美好的后来，所以按照规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怕失去任何人，怕辜负任何人。
最终失去了自我，也辜负了自我。
她想要留住的，也都没有留下。
-
许梦和往常一样，买了本带锁的日记本。
吃完晚饭坐在书桌前，每天都是从头书写她这一天的心事——
1582年10月7日。
今天，杨南和秦玉在一起了。
其实也挺好的。
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暗恋很久的男孩。
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就让这两行字，留给眼泪吧。
不要把日记本的其他地方，也打湿了。
当初，在他们在一起之后。
我有在努力放下。
我也有在尽力躲避他。
躲了无数次，到后来的渐渐自我封闭……我还是没能放下他。
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寻得自我安慰吗？
向自己证明，自己没有那么糟糕。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至少没有觊觎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
至少行动上，是这样。
是吗？
许梦靠在椅子后背上，叹了口气。
她曾经和别人说大道理的时候，说到“喜欢，不应该有任何枷锁。至少，不能让喜欢成为你的负担。”
可是现在……
是她亲手，为她的喜欢，戴上了镣铐，扣上了枷锁。
好累啊……
喜欢你，真的好累啊。
我一边想要喜欢你，又一边想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想要爱情，也想要朋友。
想要表白，又害怕和他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从前，就一直活在矛盾之中。
“其实哪怕再来一次，开了口，不也都还是遗憾吗……”
“但是……不用埋藏自己的心事，说出口的感觉，真好啊……”
“我终于放过自己一回了……”
许梦翻到日记本的后一页，默写下她背了很久的那段话：
哥林多前书的第十三章，关于爱的篇章——
loveispatient,loveiskind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赐；
itdoesnotenvy,itdoesnotboast,itisnotproud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itdoesnotdishonorothers,itisnotself—seeking,itisnoteasilyangered,itkeepsnorecordofwrongs
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
lovedoesnotdelightinevilbutrejoiceswiththetruth
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italwaysprotects,alwaystrusts,alwayshopes,alwaysperseveres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loveneverfails
爱是永不止息。
可笑的是，当初她看到这段话之后，又看到了这样一个话题：
是一则网友评价某部爱情电影的评论——“爱要怎样才好看”
“爱要放在历史的大背景下才好看，爱要从对立中产生才好看，爱要爱上不能爱的人才好看，爱要在世俗的压力下爱着才好看，爱要彼此误解才好看，爱要为爱伤到血肉模糊才好看，爱要爱到变成另外一个人才好看，爱要经历过一切磨难，忽然决定不再爱了才好看。”
“爱是世上最美的事物，却要面目全非才好看。”
所以——
她对他恒久忍耐、经久不息的爱要一直埋藏。
才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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