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与念（3）
直播没有持续多久，给每一只小猫喂过食物，中午十二点之前就结束了。
夏琪中午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起吃了粽子。
下午小睡了一会，就又开了虚拟自习室，继续学习。
奶奶就坐在她的小床上，拿着毛线勾小玩意。
外面，爸爸和爷爷在下象棋，偶尔会听见爷爷一声：“将军”，说得中气十足。
从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大概是妈妈在切肉。她说，托云南那边朋友买的菌菇包到了，下午要熬鸡汤，等晚上就可以喝到土鸡菌菇汤了。
奶奶大概也听到了，转头朝门外喊：“小雅啊，煮鸡汤不用放太多调料，放点姜片就行。”
“诶，知道了，妈妈。”
-
下午五点，温度渐渐降下，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上了凉意。
天光还亮，厨房里飘来鸡肉香。
夏琪完成一个番茄任务，手机传来欢快的休息铃声。
女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去客厅转转。
看见奶奶刚切好水果，端出来。
“琪琪出来了啊，奶奶正要去给你送水果，切好的西瓜，可甜了，来吃。”
妈妈也从厨房探头出来：“琪琪学好习了啊？妈妈刚和梅子她妈妈学了做小龙虾，休息一下，差不多六点就能开饭啦。”
说话时，还举着和梅子妈妈视频的手机。
里面传来梅子妈妈温柔的声音：“听小梅说了，你们家琪琪这次又是班上第一，可真厉害。”
“哎呀，你们家小梅也很厉害呀。”
“小梅啊，除了学习她不感兴趣，其他什么都感兴趣。下午又背着她那大炮和她爸出去拍照了，说是中山陵的黑天鹅生了两只小的，过去拍天鹅了，这都五点了，父女俩还没回来呢。”
“对呀，你们家小梅上回在玄武湖和鸡鸣寺拍的照片，不是入选最美金陵集锦了嘛，多好呀。那个樱花拍的，真好看……你让我们家琪琪去拍，她最多最多了，也就把东西拍全了，让你知道景点有什么。”
夏琪：……
忍不住出声：“妈妈，我听得到。”
妈妈一愣，连忙尴尬逃离：“啊呀，我刚刚是不是在洗龙虾，泡这么久了，该到下一步了吧。”
然后，匆匆进了厨房。
剩下的对话，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往客厅里传。
“琪琪奶奶勾的小手工，上次你们家小梅拍照传到网上，要的人好多。她奶奶最近又勾了不少，小梅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帮忙拍一下啊。”
“没问题，什么时候拍？我让她过去，也顺带让琪琪带着我们家学学习，不然作业又得拖到最后一天才做，我这压力啊，比她还大。”
……
夏琪吃好水果，之后陪着爷爷下象棋。
快要吃饭的时候，收到尹瀚辰发来的消息。
点开，是个小视频。
黄昏的海滩上，停着两艘细长的香蕉船。
海浪冲在不远处的礁石，哗哗作响。
“哥！看我捉住的大蟹子！辰辰哥！我捉的！送给你！”
女孩的声音在镜头里响起。
随后镜头一转，看到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只超大的螃蟹，正朝着这边招手。
小姑娘的旁边，穿着随意的男生，咧嘴对着镜头笑。
是那个经常和尹瀚辰打羽毛球的室友，牧生。
画面到这里戛然止住。
男生另外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我们两家人划船出海来玩，这是西岛旁边的一座珊瑚岛，风景不比蜈支洲之类的岛差。”
“下次你来三亚，带你出海玩。”
他是正对着手机麦克风讲的，但还是能听到大家讲话的背景音。
“小乐看你家猫咪生崽，最近一直缠着我问，她什么时候才能生宝宝。”
“哈哈，今天还缠着辰辰，要给她做男朋友呢……”
一个12岁的小朋友，想要18岁的哥哥给她做男朋友……
但好像没有人在把这件事当真。
女孩捏紧了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12岁，五年级……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但其实心智已经发育成熟，对这个世界也有了自己的认知。
夏琪又记起上午看直播的时候，滚动的弹幕。
【我姑姑家的孩子，才四年级已经被老师抓到早恋了。】
【现在的孩子成熟可早了。不过，实不相瞒，我也是五年级送出去的初吻haha】
【现在觉得差距大，等以后工作了，十岁以内都是同龄人。】
十岁以内，都是同龄人。
都是同龄人……
是，同龄人。
夏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里翻来覆去，只剩下这三个字。
最后，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往对话框里打了长长的两段字：
[你朋友的妹妹已经5年级了，她读了5年的书，知道很多事情。你们不要把她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要对她讲的话不重视。]
[我觉得，你们要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不是把这件事含糊过去，这样对你、对她都不好。]
打完，又觉得自己讲话太过义正言辞，有一点多管闲事。
要不，还是撤回？
可她觉得自己明明就很有道理，为什么要撤。
犹犹豫豫……
终于后悔准备撤回的时候，发现两分钟已经过了。
于是，这两段长长的话，就大剌剌地摆在了对话框里。
夏琪：……
厨房传来妈妈的叫声，说：“小龙虾出锅喽，宝贝女儿快来端！”
连忙把手机丢到一边，跑过去帮忙：“蛮来！”
-
小龙虾做的很成功，一家五口吃了足足一大盆。
饭饱之后，挂在客厅的石英钟显示已经到了晚上7点。
爸爸妈妈趁天还没完全黑，开车送爷爷奶奶回去。
临走拎了一兜粽子，说路上顺便给外公外婆送去。
“我们去送爷爷奶奶，会回来的晚一点，琪琪看家哦，有人敲门都不要答应。”
妈妈一边穿鞋，一边叮嘱。
女孩就笑着挥手：“知道了，爷爷奶奶再见，路上小心。”
奶奶就也跟着挥手：“好好，我们囡囡真懂事。在家好好学习啊，等下回放假就过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好。”
之后，门“啪”一声关上。
顿时，热闹的房间就只剩了夏琪一个人。
她慢吞吞地给自己接了杯温水，之后才记起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按开的一瞬间……整个人滞住。
因为，锁屏上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占了满屏，拉都拉不到头。
有三人的小群好几条，梅子单发的十多条……还有尹瀚辰的，因为梅子这个话痨发太多，已经被冲到了最下面。
打开微信，梅子竟然还在发：
18:25:07:[辰大竟然加了我的好友，通过咱们之前上海的群加的！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18:27:39:[他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你……？呃，我和他说，你这个人失踪多久都不稀奇……他竟然还没习惯？]
18:40:22:[靠……他说他好像惹你生气了，他干什么了？][猫猫探头jpg]
然后，就是刚刚：
[好想八卦啊……但是我又不敢直接问他。宝，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夏琪看的一脸懵。
缓缓在对话里打出一个：[……？]
[你在说什么鬼话？]
之后又打开了和尹瀚辰的聊天对话框。
男生也发了好几条语音，时间也是从六点一直跨到快七点。
18:47:08:[看到，记得回我消息。]
她很乖地回了一句：[刚吃饭，手机没在旁边，回来了。]
后翻开一堆未读语音，从头开始，一条条地往下听。
“知道了，夏琪老师。”
“怎么不回话？我刚去和她妈妈说了，阿姨听进去了，说一定重视起来。她也怕小乐什么都不懂，以后吃亏。”
“你生气了？”
“你别生气啊……她要我做男朋友的时候，我就拒绝了的，我让她现在别找我，以后也别找我。你别生气了。”
“夏琪？琪琪？夏琪琪？”
最后一条语音停在大概六点二十几分。
应该是发完之后见她不回话，就去加了个梅子的好友。
消息拉到最后，看见尹瀚辰刚刚新发来的消息。
一个震惊到呆滞的猫猫表情包。
连毛都是竖起来的。
附带一张他和梅子聊天的截图。
梅：[我说你惹她生气了，她说我在说什么鬼话。]
梅：[截图jpg]
梅：[地铁、老人、手机jpg]
辰：[谢谢。]
与此同时……
像是应和这张图似的，梅子的私聊也一直在屏幕顶上跳。
一条条，全是对她的控诉……
[夏琪琪，你怎么能这样呐！]
[他等了你一个多小时！结果你去吃饭了？他以为你生气不理他了，你知道吗！]
[辰大好惨一男的啊！夏琪琪，你没有心！]
夏琪：……？
她才一个小时没看手机……
怎么突然就渣成了这样？
不能理解。
她：[可是，我经常好几个小时不回消息啊……而且手机也不是随时都放到身上，一两个小时看不到消息，不是很正常……]
梅子……
呃，梅子没有回。
反手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好一通训。
“天呐，你这个钢铁直女！”
“我问你，你们之前聊了什么？他以为你生气了你知道吗！我和他讲，你这个人就这样的，看不到消息很正常。他说，你上一秒还在和他聊天，打了两段文字，他就回了一个语音，中间不到三十秒，你就消失了。”
“夏琪琪，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夏琪：……
她：“你问的太多了，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给我发来去海滩玩的视频，然后和我讲话。我听到他妈妈和那个小乐的妈妈聊天，在讲小乐要尹瀚辰给她做女朋友的事。我觉得小乐已经12岁了，需要正确的引导……就打字给尹瀚辰发过去了。”
梅子：“……就是那两段话？”
夏琪：“呃……是。”
梅子：“方便吗？我看看。”
夏琪想了想，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咔嚓一声截图，给她发了过去。
消息发出去之后，对面的姑娘足足沉默了十几秒。
最后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太直了，没救了，你还是努力学习报效国家吧。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夏琪：……
-
西岛。
家里还飘着刚吃完粽子的苇叶和糯米香，混着淡淡的海腥味。
是他们刚吃过饭，留下的香味。
换了一身睡衣的少年，抱着肥肥胖胖的布偶猫，靠坐在懒人沙发上，手指轻轻摸在它的背。
手机上，还显示着梅子刚刚发来的消息：[太过分了这个人！等我去教育她！]
时间显示，已经是10分钟之前。
期间，女孩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他想了想，还是点开对话框，发过去一个“猫咪探头”的表情包。
这次对面倒是秒回。
[在受训……][撇嘴emoji]
还有一直乖乖巧巧垂着脑袋的猫咪表情包。
聊天的背景，是他去上海的时候，偷拍的女孩的侧脸。
少女下颌微微仰着，刘海在晚风下被吹动。
远处的高空上，烟花正成片地绽放。
他指尖在女孩的脸颊上拂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迟钝……】
女孩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尹瀚辰，你方便电话吗……]
他想了想，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喂……尹瀚辰。”
小姑娘弱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起来有一点心虚。
他摸着怀里懒懒的猫咪，故意没说话。
“那个……你在做什么啊？”
“在吃饭。”
对面明显噎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讷讷地说：“哦……”
沉默过后，终于反应过来，问：“你怎么都不嚼东西……”
尹瀚辰：……
无奈：“逗你的，没有吃饭。”
“哦……那，那好吧……”
“那个，尹瀚辰……我以后会好好回消息的，不会突然消失了……”
哦豁，突然懂事起来。
梅子的教育好像有一点效果。
男生手指轻轻勾在猫咪的下颌，一下下地摩挲：“梅同学和你说了什么？”
电话这头。
握着手机的姑娘，一僵。
梅子说了什么？
说她没有心……还说她没救了……
挂了电话。
夏琪着实思考了一会，才尴尬地开口：“……她，呃……她让我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尹瀚辰：“……她是不是还说你没救了？”
夏琪：“……”
“没有。”
嘴硬，且斩钉截铁。
“真没有？”
“没有。”
“这样啊……”
少年说着，低声地自言自语：“可是她都和我说了……这个梅子，怎么刚认识就骗人。”
夏琪：……
“哎呀，说了说了！”
“她说我太直了，没救了，不如好好学习以后报效国家，她会好好劝你想开的！”
这-些-人！
真是的，干嘛啊……
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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