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刚刚好像看见光了
很多时候沈慕然会想，当时他之所以会活下来，是不是也是夏临川那番话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他害怕鬼神，但是又希望世界上真的能有鬼神
——毕竟那样的话，夏临川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吧。
沈慕然，或者说是夏慕然，他以前总认为自己的父亲无能，整天抽烟喝酒赌博泡吧的，欠了一屁股债，害得自己和沈玉梅也被迫和他一起搬进狭小的出租屋里。
尽管如此，对方赌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企图把他上学的钱也偷去赌。
他那时候无数次的希望对方去死。
死了他和沈玉梅就不用活在对方的噩梦里了。
死了就好了。
可是有一天亲眼看见了对方为了救自己而死时，沈慕然愣住了。他好像突然后悔了。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正所谓“祸害遗千年”，他以为夏临川不会死的，或者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毕竟像他那种不折不扣的人渣，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消失。
但是当他从火灾中再一次醒来，在太平间门口看见沈玉梅趴在一张病床上失声痛哭时，他才缓缓意识到
——他是真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么期待对方去死，可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沈慕然好像也没有多开心，甚至是觉得心好痛，那种缺失了一块的痛。
这种疼痛让他感到窒息，他踉跄着退出太平间，扶着墙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好像只有那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真是可恶，他一下子觉得夏临川是故意的，死了也不让他好过。
他希望去死的人死前却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哈，多么可笑。
夏临川火葬那一天，沈慕然没有哭，他也不会哭。
沈玉梅抱着男人的骨灰，抽泣着对少年说：“阿木，落叶归根，我们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吧。”
她眼圈通红，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沈慕然敏锐的发现对方多了很多窸窸窣窣的白头发。
她说那话的时候十分虔诚，好像对男人的仇恨一点不剩了，脸上只有满满的痛苦。
沈慕然很想问沈玉梅她为什么愿意对夏临川这么好，明明是他害得我们一无所有的，是他活该。
但是他知道对方心里很乱，或者说女人现在的状态十分脆弱。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怔愣着点了点头。
回到老家后，沈玉梅将他的骨灰撒遍了山林的每一个角落，她说：“那是他和她曾经的家。”
“你回家了。”
“夏临川，下辈子，我不会再喜欢上你了，也别再来祸害我了。”
沈玉梅这话说得很轻很轻，好像被抽去了魂似的，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沈慕然站在山顶，看着上来时的山路，也许夏临川现在也跟着他们到了山顶。
他看着山下的风景，夏日的风缓缓拂过脸颊，少年感受到了面部丝丝的冰凉，他用手摸了摸
——他哭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少年才渐渐意识到
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沈慕然蹲了下来，他把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他好像落入了万丈深渊，周围漆黑一片，看不见光了。
“夏临川，你个混蛋。”他暗自咒骂道。
“沈慕然！”
突然，他听见对面有人再喊他的名字。
沈慕然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拿着手机电筒照着自己的少女。
“哎呀你真是的，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你……”凌零一边吐槽一边朝他走来，看见了地上裂屏的手机后，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了好一瞬，她才忍不住继续说：“沈，沈慕然，你再害怕也不用砸手机吧？”
少女的语气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拉着他来的。本来想吓唬对方一下，没想到这一吓吓掉了六千多。
她捡起手机走到少年身边同样蹲下身问道：“怎么了？”
走近手机一照，少女才发现对方是哭了。她以为是被自己吓得，连忙有些慌乱地道歉：“对，对，对不起！你你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妈的，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呢。
沈慕然看着她，突然一把勾住少女的脖子将她拉入了怀中，沉声道：“谢谢你。”
凌零现在脑子里一团雾水，什么“谢谢你”，自己啥也没做啊！而且被吓哭的是他好不好？她不会把少年吓傻了吧？
“你你你没事吧？”凌零试探性问道，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毕竟她小的时候哭奶奶就是这么拍着自己的背，安慰自己的。
沈慕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刚刚……他好像看见光了。
少年想。
[沈慕然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35]
凌零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就让这位傲娇鬼哥哥对自己又是道谢又是抱抱又是加分的。
难不成……真被她吓傻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会走的。”凌零叹了口气，像哄怡怡那样哄着少年。
说到怡怡，凌零又开始想她的傻妹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背着自己偷懒。
沈慕然足足搂了她十分钟，才抹干眼泪站起身，一脸傲娇道：“谁说我哭了，我没哭！”
凌零见他现在这幅样子，眼睛都红了，考虑到自己吓他的事情，也不跟对方计较：“行行行，你没哭，我错了还不行嘛。”
话毕，把裂开的手机递给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呐，你，你手机。”
少年接过，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淡定，看见裂屏也没责怪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凌零点头，看了看四壁的骷髅头，又看了看沈慕然，把手递了过去，颇有些羞耻地说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牵着我，别再走丢了。”
少年没说话，静静地看了几秒钟，冰凉的手牵住了她的。
……
感觉在和自己哥哥偷情，更羞耻了！
凌零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还好周围一片漆黑少年看不见她的表情。
天知道她这个活了20年的母胎solo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心情是多么复杂，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自己还得叫他哥哥的弟弟。
沈慕然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沉默着抓着少女的手，她只觉得对方的手很小、很温暖，可以一把握在手心里。
——就像抓着光一样。
[沈慕然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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