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卫天然的确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但他绝不会没事找事。蓝汐都被系统给的台词震慑住了，这个时候不跑，留下来等死吗？
还有一直追着他的风岑云，真的好可怕啊，已经下班了，为什么还在紧追不舍！
还一个劲儿地喊他叔叔。
卫天然有点窒息，穿越过来之后，能力不见涨，辈分倒是涨得挺快。
柴延回头看了一眼，满心疑惑。这位大人是风岑云的叔叔？风岑云的亲人，不是早就死光了吗？
他揣摩卫天然的心思：“要不要我把他赶走？”
妖王和这位大人谈话的时候，肯定注意到他了。就算他没有做出背叛妖王的举动，恐怕也被划分到了另一边。可他也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随时都可能被大人抛弃。
柴延很清楚自己不是风岑云的对手，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咬了咬牙，做好了和剑客对上的准备。
这位大人步履匆忙，应该是不想见到风岑云的。
不过他和风岑云的关系绝对很好，不然不会三番两次地救他。如果他真的不想面对风岑云，何必再伪装成普通人慢慢地走，略施法术就能摆脱剑客。
卫天然对狼妖的这句话很心动，可是如果答应他的话，这个妖怪就真的成自己小弟了。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还不等想出结果，风岑云就追了过来。
黑衣剑客狼狈极了，他喘着粗气，浑身都是血腥味，胸前的衣服湿成一片，紧抿着嘴巴，脸色苍白。
“叔叔。”开口时，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风岑云固执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人，伸手抓住了卫天然的手腕：“别丢下我。”
卫天然没能躲开，被这么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人抓住，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是您，盛灵也是您派来的。您是为了救我，才让她这样提醒我对不对？”风岑云咳嗽两声，吐掉一口血，沙哑着声音说：“我一直在等您……”
卫天然：“……”
盛灵是谁？脑补了些什么玩意？
这个人情绪太激动了，没法像威胁掌柜的那样，用强硬的态度命令他，如果真的那么干了，风岑云不配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严就会受损。
卫天然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你先放手。这么多妖看着呢。”
“不行。”风岑云抓着他的手愈发用力，“我要和叔叔一起走。”
卫天然没办法，对掌柜的说：“让他们把那顶轿子抬过来，我们在前面等着。”
柴延连连应了几声，赶紧往轿子那边去。
他一大早就出门，弄齐了最后三百斤血肉，总共一千二百斤，放在轿子里一起抬过来的。里面绝对称不上干净，得快些收拾出来，千万不要再冒犯大人。
风岑云说到做到，抓着卫天然的手腕一直没松开。
卫天然努力忽视他身上的血腥味，借着帽兜遮挡，缓步向前走，离开了幽蓝色灯笼笼罩的区域，回到深红色的集市上。
妖市的客人和摊主，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卫天然没往高处跑，这些妖怪没看到他，但是他们都看到了风岑云。
妖王的手下败将，竟然没有死掉，还活生生地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全都是血，强大的人类修士灵力充沛，身上的血肉对妖怪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不少自制力薄弱的妖怪嗅到气息就红了眼眶，失去理智朝这边走来，黑压压围了一片。
“大人，要我杀了他们吗？”柴延带着几个抬着轿子的妖怪赶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舔舐犬齿，兴奋地说。
卫天然瞥了他一眼。
狼和狗还是不一样的，放一个狼妖在身边，只会给自己惹麻烦。武力值越强，惹的麻烦越多。
风岑意缩在卫天然身后，避免自己暴露在妖怪的视线内，如果不是卫天然没有开口，他早就隐身逃走了。
半妖少年低声说：“大人，我们真的能打得过吗？”
柴延此前对风岑意抱有十足的尊敬，听到他的话，低看他一眼，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位大人对待他的态度如此随意了。“亏你还是只蛟，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
“听我号令，不可轻动。”卫天然怕那只没栓链子的狼突然蹿出去咬人，沉声说。
“叔叔……”
“你也闭嘴。”
卫天然回头看了一眼，思考着能不能再回去。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蓝汐坐在屋顶，静静地望着自己。
对上卫天然的视线后，她露出笑容，接着妖力散开，笼罩住了整个妖市。
妖王温柔的声音自上空响起：“还不让开，挡在这里是想死吗？”
卫天然茫然地看着妖怪们恢复清明落荒而逃，群妖围住的街道立刻变得冷清。
柴延更加敬畏他：“大人，请上轿吧。”
卫天然面无表情。
两个小妖怪压下轿子，掀开布帘。
看不清容貌的黑衣少年对风岑云说：“你也上去。”
风岑云道：“好。”
一人一妖进了轿子里面，柴延和风岑意走在两边护卫。两只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主人的强大，在远处墨山群妖的羡慕敬仰的目光下，感受到了强大的主人带给他们的殊荣。
八个小妖怪抬起轿子，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行走在挂满灯笼的街道上。
往日里他们都是从陡峭的后山绕到拥月楼前，尽力避免在妖市街道上出现。
现在妖市为了他们停止营业，所有的妖怪无论强弱，就连妖王身边最受宠的青蜒也要给他们让路。
这是实力的象征，是地位的体现！
小妖怪们与有荣焉，有胆子大的，低声询问柴延：“大人，轿子里面的那个人类，是妖王的客人吗？”
“人类？”柴延讥笑一声，傲慢地回答：“那位大人的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人类。没看到就连妖王也对他毕恭毕敬，他的真实身份，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高贵！想请这位大人来做客，恐怕就连墨山妖王都不够格。”
蓝汐活的时间就已经够久，就算是妖主都得喊她一声姑姑，拿出十分的礼遇。
能让蓝汐这样对待，说那位大人是万年前的大妖怪，也是很有可能的。
风岑意束起耳朵，听着狼妖和小妖怪讲话，眼睛越来越亮。
轿子里。
坐在矮榻上的风岑云捂着胸口，倚着身后的大迎枕。
轿子的内壁上镶嵌了会发光的宝石，卫天然清楚地看到剑客虚弱坐下的动作。
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硬撑着才没有昏迷。
“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风岑云用无力的声音问。
卫天然从袖子里拿出几粒药丸，放到风岑云手中，“止血的。”
风岑云没有任何犹豫，把药丸服下，控制灵力在经脉中运转一圈，才感觉不像刚才那样混沌。
“我不是你叔叔。”卫天然说，“离开墨山，你就下去吧，回到人类世界好好养伤。”
卫天然还以为风岑云会追问几句，没想到他很安静，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他还以为这人晕过去了，略微仰头，眼睛往下看，透过帽檐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风岑云睁着眼睛，神情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天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没有再说话。
小妖怪抬着轿子，很快沿着山路出了墨山，在山脚处停下。
风岑云拿着他的剑从里面出来。
那个跟他兄长容貌一模一样的妖怪，去了轿子里，妖怪们踏上了去城里的小路，在黑暗中启程。
柴延跑到窗帘那边，对里面的人说：“大人，他还在跟着我们。”
片刻后，那位大人才答道：“不用管他，进城之后甩掉他。”
“是。”
风岑意乖巧地坐在板凳上，陪着卫天然聊天。听到柴延的话后，话题重新拐到了风岑云身上，“那个人对您的态度很奇怪，他分明是个人类，为什么会喊您叔叔？”
卫天然：“……”
风岑意说：“您认识他吗？”
卫天然倒是想告诉半妖真相，可是他的所有信息都是从系统那里知道的，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现在的情形已经足够复杂，再给自己添加人设，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暂时隐瞒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很复杂，我只能告诉你，我和风岑云见过几面。”
风岑意的思维更偏向妖怪，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感情：“那他好讨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实在太无礼了。”
“确实很讨厌。”卫天然说，“不过没关系，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脸。回客栈后，换身衣服，再找画皮鬼拿到新的身份，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归人类社会啦！
风岑云踉踉跄跄地跟在轿子后面。
叔叔和二十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风岑云记忆中的这个人，虽然总是一身黑袍，遮盖住容貌，从来不露脸，但是个温柔的人，至少他对待小孩子很温柔。
如今的叔叔冰冷疏离，除了这身装扮，再也没有与从前相似的地方。
而且风岑云的记忆里，叔叔的身形很高，腰背很宽阔。现在他才发觉，叔叔的个子才到他的胸口，体型也很纤细，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
是因为他长大了吗？
从五岁到二十五岁，幼年时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再次相见，他才知道那个人并不壮硕。
变的不是叔叔，是风岑云自己。
叔叔救了他三次，兄长还在他的身边，他不愿与自己相认，一定有内情！
风岑云跟在轿子后面，视线渐渐模糊，他不敢停下脚步，恍惚中眨了一下眼睛，再清醒时，空旷的街道空无一人。
没有妖怪，也没有那顶透出温暖光亮的轿子。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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