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命中无时莫强求

夜色将近，赵爷爷借着烛光环视四周，见本该躺在外间床上的人，不在室内，床铺被褥叠放整齐，显然是没有回来的模样。

        他看着床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举着蜡烛，推门走了出去。

        秋风忽来，将烛光吹的乱晃，赵爷爷用手小心护着，好在月光敞亮，一眼就看到坐在屋檐角落的霍小山。

        他吹了蜡烛，走上前去，“自己躲在这里想什么呢？”

        深更半夜突然响起声音，就算是熟悉的，也吓了一跳，霍小山惊吓过后，看着赵爷爷，“爷爷，怎么起来了？”

        “这几天躺的身子都躺乏了，也睡够了，现在睡不着了，倒是你，这几天忙里忙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赵爷爷在他身旁坐下。

        “就，睡不着呗…”霍小山低下头，用木棍划拉着地面。

        “有心事？”

        “我哪有什么心事。”霍小山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

        “爷爷虽然老了可也不糊涂。”赵爷爷见霍小山明显逃避不提地样子，意味深长的笑道，“那牧二少爷的秉性不错，模样又好，又有功勋加身。”

        顶着赵爷爷的视线，霍小山抿了下嘴角，佯装生气，“爷爷好端端地突然替他做甚。”

        与他人相处时，霍小山依旧是平常模样，不似独处时，一身的凄凉。

        赵爷爷笑了笑，“那你可有了解过他的事情？”

        提及他时，心如过了凉风，又是扎了刺，又冷又疼，最后变成一股酸涩在整个胸口弥漫。

        “他从未在孙子面前提及过，”霍小山扭头看向赵爷爷，“难道爷爷知道？”

        “我也是听说。”赵爷爷抬头看着月光，“这牧二少爷名叫牧秋白，及冠后，神都城大街小巷便传着一首诗。”

        “诗？”霍小山眼神有些空，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牧二爷的姓名。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那段时间可谓是玉车争晓入，潘果溢高箱。”

        “直到，”

        “直到什么？”霍小山问道。

        “有胆大送花，送刺绣的姑娘接二连三的出事。”

        霍小山眼睫闪了闪，“出事？”

        “传闻说是姑娘间暗里争斗，毕竟神都城达官贵人那么多，谁是谁非对手还不一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后一句话惹了霍小山笑意，“爷爷是说二少爷是蝉吗？”

        “我这个比方虽然不妥，但也无伤大雅。”

        霍小山是笑着的，可心口一颤一颤地疼着，下意识地又咬着唇角，不让自己落泪。

        他明白赵爷爷的意思，神都城那么多达官贵人家的姑娘都会出事，何况什么也不是的他……

        他能活到现在，无非是出不了那个阁，别人也进不了那文喆园……

        “山娃子，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赵爷爷看在眼里又心疼又懊悔，“命里无时莫强求。”

        霍小山闻言一怔，脸上的笑色终于渐渐隐去了，以致显得有些苍白，“我想忘的……”他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嗓子里越来越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一直都想忘的……”

        他无助地样子像是被丢弃在陌生地方的孩子，让赵爷爷猛然想起当年从他母亲手中接过襁褓时的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被遗弃了，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赵爷爷鼻子一酸，哽着喉咙，轻轻拍了拍霍小山得肩膀，“山娃子，想哭就哭吧，有爷爷在，不丢人。”

        霍小山眼眶的泪水一下子滴落下来，似是再也扛不住了，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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