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为什么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阿峪的时候，才五岁的人，就拿着药丸当糖果吃。她看得于心不忍，给他吃了一颗糖。他吃得好开心，好开心。
可是，当晚就出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糖的关系，他当晚就呕吐不止，高烧不退。阿禾说的时候，都带着害怕。
她内疚极了，总觉得是自己的那粒糖害了他。后来过了好多天，她才又见到了他，对着她甜甜一笑：“还有糖吃吗？”
蒋行芝对两个儿子对待不同，把阿峪当宝，阿禾当草。是以她总是照顾阿禾多一些，其实，她的眼光从来不曾忽略过那个总站在旁边的小男孩啊！
等到后来长大成人，父母要把她嫁给阿峪，谁也不知道，她是愿意的。
她不愿意的是，自己的婚姻被当成交易，自己成了父母搭上殷家的阶梯。
可是结婚当晚，她就发现阿峪竟然误会她和阿禾两情相悦，愤怒地离开了家。
从此，事情就朝着不可控制的情况去发展了，最终，要强好胜的她以登报申明来终止了这段婚姻。
其实，她的心底，一直都有阿峪的存在啊！
小希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殷山峪的脸颊。
阿峪，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等你好起来，你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多年，是否都误解了对方，因而错过了对方呢？
殷山峪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
风很大，一直对着他吹，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更要命的是，他没有水，好口渴。
舔了舔干燥发裂的嘴唇，他用手遮挡着眼睛挡住太阳炙热的光线，想看看有没有绿洲，可以让他喝点水。
可是，他失望了，一眼望去，都是黄澄澄的沙子。
他不得不继续跋涉。
太阳，越来越炽热。
他，越来越渴。
终于，他一边喊着“水，要喝水”，一边倒在了黄沙之中。
然后，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小希。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背上背着一个大水囊。她走了殷山峪面前，蹲下身：“阿峪，我来了。”
她给他喂了许多许多清凉的，甘甜的泉水。
殷山峪抓着小希的手不肯松开：“你是来救我的吗？你不要离开我。”
小希一直都是那么温柔：“放心，我不离开你。”
殷山峪终于安心了，他抱着小希的手，放心睡去。
病床边，小希被殷山峪抓住了一只手，挣脱不开的她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拿着棉签，沾水去擦拭殷山峪干燥的嘴唇。
殷山峪一直在低低地地喊：“小希，我好渴。”
小希给他擦拭了一会嘴唇，轻声地问道：“阿峪，还渴吗？”
这一问，殷山峪就醒了。
小希看他睁开了眼睛，心下一松，将自己的手从殷山峪手中抽出，转身要走。
殷山峪本能地伸手去抓她：“小希，我这么讨厌，你又要走吗？”
他昏迷刚醒，力气意识都未复原，刚刚抓那一下完全是本能，耗尽了仅存的一点肾上腺激素，手抓了个空，虚软地垂在床边。
他动不了，只能用眼睛望着小希，嘴里的嘴型在喊：小希。
小希看他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有平常的纨绔威风。
脑中回想起噩梦般的那一天。
殷山峪目眦俱裂，瞪着双眼，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单手掐着她脖子，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他嘶哑着喉咙，阴沉沉地问道：“你再说一遍，我和阿禾，你喜欢谁！”
她费力地抓着殷山峪的手指想把它们掰开还自己的脖子自由，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发现只是无用功后，她勾起唇，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是阿禾好。”
殷山峪闻言，表情大变，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想要扇她一巴掌。
小希闭上了眼睛。阿峪，我的心意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如此逼问我折辱我，让我如何自处！
思绪收回，小希很难将眼前这个虚弱得只剩一口气的殷山峪和当初那个凶狠暴戾的殷山峪联想在一起。
她心软了，回身将殷山峪的手放回被子里，柔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喊医生来。”
医生来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身体不错，各项机能都在恢复当中。就是脚上的伤要注意护理，现在正是结咖的时候，会很痒，注意不要去抓去蹭，不要让伤口感染了。”
小希在认真听医生交代注意事项，殷山峪躺在病床上贪婪地看着她秀美的侧颜，恍觉如梦。他还以为，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医生走后，小希重新在病床前坐下，看到殷山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还以为他有不舒服：“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殷山峪用尽所有力气，说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小希有点不明白：“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殷山峪点点头。
小希看着他一会，眼中闪闪烁烁良久，起身端来一碗米汤：“你想要知道答案，那你就快点好起来，我才告诉你。”
殷山峪相当配合治疗。不管是药丸，还是营养餐，他眼睛一眨不眨全数吞下，医生说什么都听，干什么都干，从不说个不字。清理伤口的时候，咬着牙，冷汗直冒，也不喊一个疼字。
很快，他就能拄着拐杖下地走几步了。
小希带着自己煲的汤来到病房，看见殷山峪又拄着拐杖在走路，连忙过来扶他：“医生说你刚好不可以太用力，稍微锻炼一下就好，讲究循序渐进，不可以心急。快坐下休息一会吧！”
殷山峪坐在病床上，仰起脸望着她，反抓住她的手：“我想快点好起来，想快点知道你的答案。”
小希想抽手。
殷山峪抓得更紧了：“小希，你这段时间天天在医院照顾我，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小希低着头看着他，眼里波光一片：“你说呢？”
殷山峪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那阿禾呢？”
说完，他就后悔了。在这样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提阿禾。他就不能装傻不知道阿禾的存在吗？
以前，不就是因为他一直执着地想要知道阿禾和他到底谁在她心中位置更多，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恶言相向，最终闹得不可收拾吗？
如果，他装傻一点，什么都不要知道答案，是不是可以粉饰太平地过日子？
小希没有说话，她只是将自己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细如葱根，滑若凝脂的手指上，戴着一只明晃晃的婚戒。
殷山峪抬起自己的手，瘦削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只婚戒。
两只婚戒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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