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洞一夜
凌素只身引开那群北漠士兵，很快便被追上。若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她想要甩开这些人是易如反掌，但眼下有些吃力。雪上加霜的是，刚才逃跑的那名副将骑着马又带了人手追了过来。
后方两支士兵从两个方向正追赶着她，而她往东南方向逃去，离大军尚有一段距离，前方又没有能隐蔽的地方，看来只能硬战到底了。
很快，那名副将追到了她身后，卑鄙而得意地笑着，“凌将军，真是叫我们追得好生累人啊！”
他倒要看看这个闻名遐迩的凌素大将军该如何自救！
“怎么，还没被我吓破胆呢？”凌素手提长刀，冷嘲热讽道，“丢下战友，自己逃跑的人配当将士吗？”
“你，你胡说什么！”他的脸倏忽一红，脸色极差，像是被人踩到了他的尾巴，急急忙忙道，“把她给我活擒！活擒！”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漠人，学习的中原话并不多，所以说起“活擒”两个字来味道怪怪的。
凌素差点笑出了声——觉得他急得差点跳脚的模样还挺像一头活禽。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样子？给我上！”那名副将指挥着其他士兵上前，但自己却慢慢往后退，只是手中拿着武器，像个摆设。
士兵们蜂拥而上，凌素持刀抵御并攻击，一刀一个，但敌人胜在人多，慢慢形成一个圆形将凌素包围住，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
那名副将用北漠话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集中攻击她的肩膀，她肩膀受伤了。”
紧接着士兵们的攻击让她猜测到那副将大概说了什么话，看来是想集中攻击她受伤的肩膀，妄想这样活擒她？痴人说梦！
热烈的阳光下，一身红衣的女子持刀而起，一刀砍落几名士兵，又连忙玄身朝着身后刺去，身姿灵活，动作轻快。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像是长了好几双眼睛，一一抵御住攻击，可她无法突围而出，体力总有耗尽的一刻。
就在这时，坚固的包围圈忽然散开来，像是被人强迫打开了一条口子。有光绕过无数士兵的背，从那条打开的口子照落。
凌素朝那看了过去，只见一名溱军士兵低着头，逆光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一人手上的武器，手起刀落将那人斩杀，直接将包围圈杀出一条路来。
她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眼熟。
他是谁？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军营里面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等那人杀到自己的面前，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愣着干嘛？”凌素震惊地分辨出他的声音，正是仇南风！
她暂时没有去管一个敌国宰相为什么会来救她，首先想的是要杀了那副将，逃离此处，而仇南风早已率先到了那名副将的面前，始终低着头，举刀，在那人惊诧的呼叫声中，手起刀落，砍断了他的脖颈。
抢人头？
凌素挡掉其他人的攻击，气呼呼地来到他身后，锤了一下他的背，“你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
“我以为你能听出我的声音。”仇南风的声音倒有些哀怨。
“我不用你救。”凌素冷漠地看着他，似乎想起什么，又道，“你说，他们若是看到你来救我，会不会把你当作叛徒抓起来？”
下一秒，仇南风就预料到她要挥开他的帽子，连忙举起手刀打在她的后勃颈，将她打晕了。在她昏迷之前，他分明看到她愤怒又怨恨的眼神，低低说了句，“我是迫不得已的。”
抱着凌素的仇南风稍微吃力，但很快杀出重围，夺下此前那副将骑来的马，迅速策马扬鞭，躲开了北漠士兵。
他将她带至一处偏僻的山洞，山洞靠近水源，其内阴冷潮湿，好不容易找到干燥的木材生了火。他摆弄着火堆，朝不远处躺着的人看了一眼。
当知道去往峡谷的人是凌素的时候，他当时心慌意乱，连忙追了过来，而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一抹坚强的身影，只见那女子一身红衣，手持长刀，无所畏惧。幸好，幸好这个笨女人没事。
他笑了笑，连自己都没发现那笑容里藏了太多种情绪。
火堆燃着光，映衬着凌素的面庞更加清透高洁。
他再次看向她，然后走到她的身旁蹲下，伸手准备脱下她的外衣，替她处理伤口。就在他的手指刚碰触到她衣领之时，她猛然睁眼，快速揪向他的衣领，一招偷袭，将他推倒在旁，而她则翻身而上，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
“装昏迷？”他笑着说，然后伸手朝她肩膀的伤口处轻轻捏了一下。
“混蛋！”她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踢了他一下，却被他再度翻身压住，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上侵袭而来。她屏息，差一点忘记了呼吸。
“受了伤还不安分。”仇南风从她身上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一边说，“我是在救你，替你处理伤口。”
哼！凌素瞪着他，气不打一出来，又猛地偏过头，倔强道，“我死了也不用你救。”
看着带着些许小傲娇的模样，仇南风又心情好地笑了笑，竟是发现她清冷之下还透着一丝可爱，嗯，连生气的样子也可爱嘛。
“可是我不会让你死。”他觉得逗她玩特别有意思，于是慢慢蹲在她的身边，手指若有似无地勾住几根她的长发，道，“此处山洞偏僻，除了我无人知道，所以你放心呀……没有人知道，你我会在此处过一夜。”
言下之意，你的清白虽然被我玷污了，但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你混蛋！”凌素伸手，一拳朝他的面庞打去，但被他轻易地阻挡，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又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她动不了了。
“仇南风，我一定会杀了你！”此刻的凌素瞪着美眸，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的肉。
“好呢。”他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伸手开始慢慢解开她的战甲。光洁的肌肤在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双眸一缩，但很快便恢复冷静。
太屈辱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冰凉光洁的肌肤偶尔能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指指腹。她满脑子都是愤怒无奈，都是要杀了他这个淫贼，都在想着该如何杀了他才解气！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疼痛传来，残留在体内的弓箭被他取了出来。
“这箭矢已经入了肉，再晚点取出来，你就真的性命难保了。”
她痛得哀叫了一声，出了一身大汗，昏迷之际，模模糊糊看到了他心疼的眼神，以及他说的话，“是不是很疼？没有麻沸散，你就忍着一点，过一夜就没事了。”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好奇怪——是他诱敌深入要杀她，可又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了她。这到底是何等的矛盾？
一夜过后，凌素幽幽转醒，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她摸了摸身下凹凸不平的地面，骂了一声，那奸相也不知道找个平坦一点的地面，然后她又看到伤口处已经被处理好，上了草药也包扎好了。
——他真的只是为了救我？
当仇南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凌素像一条蛆一般扭来扭去，小脸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在想着该如何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他走了过去，托起她的后背将她挪到旁边稍微平坦一点的地面。
她白了他一眼，道，“我没让你救。”
说着，她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双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是否包扎完好，继而低头整理起衣领和衣袖。
猛地，一道银针从她的袖口滑落来到她的指尖，再由指尖飞快地朝他刺了过去。本以为能偷袭成功，但却早被他发现，只见他两指夹住银针，凉声哀怨道，“可不是嘛，是我自己犯贱。”
“救个人来杀自己。”他的双指一松，银针掉落在地上。
又没杀成！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瞪脚想再去踢他一下解气，却被他一脚踢了回去，却没想到用力过度，导致她摔倒在地，手臂背山洞的石壁滑坡了。
他看了一下，心间莫名有些不忍心。
她又气又恨地骂道，“卑鄙小人。”
“你用银针偷袭我，到底谁是卑鄙小人？”他环胸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反正不是我。”她有些耍赖地瞪着他，和他对视几眼又觉得四下太过安静，氛围有些怪异，于是连忙收回视线。
“若我真的是卑鄙小人，你负伤在身，在这个偏僻的山洞，我能对你为所欲为，你信吗？”
他慢慢靠近她，蹲下身来，整个人的身影笼罩在她面前。
此刻的她看起来娇柔无力，仿佛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可眉眼间满是高冷和素洁，才不将他那恶狠狠的话放在眼里。
“你欠揍。”她冷冷地瞪着他，伸手朝他打去，却被他一下握住手腕，挣脱不得。他慢慢俯身，整个人笼罩下来，似乎要将她逼躺下来。
她有些慌了，连忙又伸出另一只手打在他的胸上，可丝毫不通。
“你看看你，虚弱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轻笑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
“你敢？”
他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不知为何心中一痛，更不知这抹痛意来自何处。
“原来我在你眼中是会做这种事的卑鄙小人。”他淡淡地说着。
“你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言明吗？”她反笑，话语中有些讽刺。
“倘若我真的对你有半点非分之想轻薄之心，当日悬崖之下，你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天亮了，外面也安全了，出了山洞你自然知道回去的路。”说完，他便离开了。
凌素望向他的背影，在他提及悬崖之时，心里更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她其实知道仇南风不是这样的人，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和他顶嘴，忍不住生气。
她，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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