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酸涩
张宜这下不敢说话了。
谢微：“你喝高了吗？”
张宜点点头。
“那亲我一口。”
张宜有些木讷：“凭什么？”
谢微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气氛也烘托到位了，他就算再怂，也知道这时刻千载难逢，是该发起攻击的时候了：“就凭你其实心里有我。”
屋内一时间安静极了。
侍卫缓缓抽手，他回头看着皇帝蕴含水汽的眼睛。
一时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更大。
谢微头一次见到，小侍卫的目光可以这般如狼似虎，他被这么一盯，心尖一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身躯飞快覆了上来，张宜扑在谢微的身上，跪坐在他腰间，两只手用力捧着皇帝的脸，对准双唇，狠狠地压了上去。
谢微觉得，他脆弱的小心脏要炸掉了。
他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小侍卫拙劣地啃咬着，真是一点技巧都没有，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嘴唇相接而已。
两人的呼吸交融汇合，都包含着不少的酒气，床上温度一下子就热起来，张宜紧闭双眼，像小狗一样用牙轻轻咬着皇帝的嘴唇，毫无章法地亲近。
这一切僭越的举动在谢微眼中，无疑是令人心跳加速的美景。
而且张宜的这个姿势，明显不大对头，谢微隐隐察觉到，自己未经人事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什么要命的反应。
谢微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老铁树原来还有这般火热激情的情况，让他有点有点招架不住。但要问他是否喜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谁人不喜欢爱人主动一些呢？
但毕竟是个身形高大的老爷们压在他身上，谢微发现自己好像一棵老树，晃一下就浑身上下咔咔响。
他想，是时候告诉小侍卫，这地界是谁的主场了。
他一伸手，往张宜腰间探去。张宜的腰身似乎比寻常人还要敏感很多，他只不过把手轻轻放在上面，张宜就整个人抖了一抖，胡乱啃咬自己唇齿的牙也收了回去。
谢微抓住时机，拼尽全力揽住张宜的腰，一个翻身，将小侍卫反压在自己身下。
室内一片静谧。
皇帝死死压住拼命上扬的嘴角，正儿八经地道：“你轻薄朕，朕罚你永永远远陪在朕身边，不可以走。”
小侍卫仰躺在他身下，衣着在二人“搏斗”间被波及，有些凌乱，大片大片往日不可多见的胸膛不要钱似的袒露出来，一下一下敲击在皇帝仅剩的理智上。
这等温情脉脉时刻，谢微多期待小侍卫能说点平时说不出口的话，谁知他却道：“我不要。”
谢微表情错愕：“你不要？”
张宜不知在闹什么别扭，脸颊通红，内心滚烫不安：“你心里有太多人，我不跟你好。”
这下谢微纳闷了：“我心里哪来那么多人？”
张宜目光呆滞地在他身下掰着指头算：“谢元、尹汉宁、崔卫国、许凌树、薛应照、叶子苏、苏桂圆、尹佳期”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好似报菜名一般从他口中出来，谢微顿时有些无奈：“可我一共就认识这么多人啊。”
“你看他们，你心情好，你喜欢他们，比喜欢我要多。”
谢微才不认这个歪理：“哈？这算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就是喜欢他们，你从来都不是真心喜欢我。”
皇帝干脆拉起他垂在一边的胳膊，将他的手心附在自己胸前，让他感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郑重地说：“我是真心喜欢你。”
身下传来小侍卫憋屈至极的声音：“你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你为他挡箭。”
谢微纳了闷了：“上辈子？啥玩意儿？”
说完这话，张宜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皇帝屈坐在安静睡去的小侍卫身上，满肚子的问号无处发泄。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过于大，以至于他一时间研究不过来。
这算告白吗？
可得到的结果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有那一连串的名字，都是哪儿冒出来的？
皇帝的酒，这下算是彻底醒了。
他光着脚坐在床边，百思不得其解，好想摇醒沉睡的小侍卫，但是一时间又舍不得。
他跑去照了照铜镜，好嘛，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咬出了个口子，血已经止了，但是依然在不住发疼。
“小狗牙。”谢微摇摇头。
他又转过去看张宜的情况，完好无损，连大咧咧敞开的胸膛上，都没有任何痕迹，因为自己完全不舍得伤害小侍卫，所以他才完好无损。
谢微得出了个结论：奶奶的，被占便宜了。
这个被占便宜的人，乐得差点把牙笑掉。
结果第二日清早，谢微刚醒，就瞧见小侍卫一脸蒙圈地站在床边，眼中满是莫名其妙和慌乱，因为他压根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的皇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醒过来竟躺在龙床里侧，而且衣服还不知被谁胡乱地整理好，什么痕迹也没有。
谢微一看他的表情，便猜出了个大概，攒了一肚子的问号问不出去，便十分无语。他呆坐在床边许久许久，才长叹一口气，不禁骂了句娘。
该上朝上朝，正事儿不能耽搁。
一帮提前与皇后通过气的文臣站出来说，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此时继续选秀恐有后患，再加上邻国公主要前来和亲，等等等等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都是反驳太后意见的事。
然而皇帝坐在上首，满面愁容无处叹气，看见下头这群吵吵嚷嚷的人也心烦，最后终于听完了絮叨，大手一挥退朝，扭脸召他特地指派为此次联姻主理的中书舍人尹某和丹阳侯崔某，退朝后御书房会面。
等用罢了早膳，压根不是来商议联姻的尹汉宁便嘿嘿一笑，他捏着茶盏，道：“听说尹太尉在京城张贴公告，四处巡逻派人捉拿某个妙龄少女，最近气得饭都吃不下了，真是可怜。”
罪魁祸首四人组正在这间屋子里聚首，有两个人齐齐看向某个幸灾乐祸的人，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
而谢微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讥讽他：“既然这么心疼你叔叔，干脆回家探望一二，送点你妹妹的画像什么的，让那个空巢老人也好睹物思人不是。”
“别别别。”尹汉宁连忙笑着摆手：“我还是去山上喂老虎死得更利索。”
而他也是绝对不会放过添油加醋好时机的：“不过说起来，崔将军在北大营练兵回来后，陛下上朝都有劲了，据说今天起的比平日都早，可见崔将军在陛下心里有多重要。像我这个老货，陛下早就看腻了。”
谢微懒得与他反驳，他为的什么早起，他自己心里知道。
见皇帝不说什么，尹汉宁就继续扯淡：“陛下您真是十分爱戴崔将军，就连他的小名，您都记了这么久，甚至在夜里喊出来，可见思慕得紧。”
谢微纳闷，昨晚某个文人不是一早就醉了吗，怎么还能听见自己喊小虎，还记得这么牢。
尹汉宁见谢微并未露出愠怒神色，于是侃侃道：“不过我朝素来对后妃身份未有过准确规定，想来男人也是可以的。既然男人可以，那么丹阳侯应当也可以，陛下，你可以一偿夙愿了。”
谢微一个头两个大，他昨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人带上了个花心大萝卜的帽子，实在无语：“少胡扯。”
崔卫国在另一边，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谢微摇摇头，他和师弟关系铁，这事儿自然不需要多说。至于小虎这个名字，来历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谢微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小师弟崔卫国，上头有五个哥哥。老丹阳侯爷一生铁血骁勇，不爱搞文绉绉那一套，给自家孩子起大名是‘兴邦’‘建业’‘卫国’之流，小名就起为“虎”字辈，崔家大郎叫大虎，崔二郎叫二虎排到崔卫国这里，他小名应当叫六虎。
谢微只怪当日多嘴，说了句：“六虎多难听，一点都不好念，干脆就叫小虎，崔小虎，多上口。”
他这随口给人起名的话一讲完，先帝跟太子就看着他，老侯爷跟正巧在场的淮阳侯也看着他。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谢微，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讲错话了，这等于是停了人家丹阳侯府多子多孙的福气呢。还没等给自己开脱，就见崔卫国在那边拎着一把木头做的剑，屁颠颠跑过来对他道：“师兄，我也觉得小虎好听。”
“胡闹。”先帝果真用责备的眼神扔了句话给他。
谢微一早就练就了随时随地道歉的功夫：“儿臣知罪。”
他打算跪，刚跪一半，崔卫国那时候憨憨的，脸颊肉乎乎，大眼睛一直盯着师兄看，就跟着他一并跪下了。
“小儿无心之言，陛下何必苛责。”
老丹阳侯戎马一生，跟先帝那是过命的交情，他一开口，谢微心里放松多了。
“行了。”先帝的眉目这才舒展一些，又道：“平日多跟你太子皇兄学学讲话。”
“是。”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丹阳侯府果真没再有儿郎出生，而是诞下了一个女儿。不过他们家门楣有五六个儿子撑着，怕什么？
可惜时过境迁，岁月不饶人，丹阳侯府的六员虎将皆已为国捐躯，满门只剩下最小的儿子和女儿相依为命。丹阳侯府，可称得上是满门忠烈了。
调侃完皇帝的风流事，瞧见皇帝终于被惹得想当场痛扁自己，嘴欠的尹汉宁才讲了一些有关此次联姻的事宜，崔卫国在一边红着脸听，他毕竟也需要从北大营调兵维持治安，也是负责了重要的一环。
没过多久，二人汇报完了进度，便先后告辞了。
等两人走后，一直站在一边的张宜才从怀中摸出密报，双手奉上。
密报上写着崔七小姐与那位江湖混混的一系列交流。昨夜听了铁头姑娘的话，皇帝便立刻吩咐下去，派人调查，选秀这件事，自然是乱子越多越好。而就算是乱子，皇帝也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位江湖混混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混混。他大名叫萧天俊，身为街头帮派青龙帮的一个打手，自然也没有什么正经活计，平日除了仗着身强体壮替人收印子钱，就是打打牌睡睡觉，有钱了就去喝花酒，或者砸钱去青楼。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称为优点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张眉目俊朗的脸蛋了。
既然是崔卫国的妹妹，谢微厚着脸皮，也当是自己的妹妹，若要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成日无所事事的混子，谢微就算心胸再宽广，也不会同意。媒人不是乱做的，谢微都怕老丹阳侯府阖家夜里来敲他的门。
况且，这主动撞到眼前的搅乱选秀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就算是为了一己私欲，也决不能就这样把那小丫头往火坑里推。
谢微看着汇报上来的密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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