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偏偏

简瑛回家前去市场上买了一条鲫鱼和一些豆腐青菜，打算晚上炖鲫鱼豆腐汤。

        她站在小区的游乐设施前，驻足不前，仿佛有什么有趣的事物吸引她。

        滑梯下，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不要怕，你滑下来，我接住你。小女孩虽然害怕，带着哭腔软软绵绵的说了一声，要接住我哦。

        年岁小的孩子们在肆无忌惮的玩闹，他们天真无邪，活泼热闹。一旁的老人亦或是年轻的母亲，面带笑容的交谈，说着自己孩子的趣事。

        简瑛垂眸，若有所思，她当初没有小产的话，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鼻子一酸，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有些凉意，加快脚步回了家。

        她男人终日不见身影，简瑛也懒得来电去问他的情况。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

        大门发出些许响动，钥匙咯吱咯吱转动，门开了，王元白拎着一些吃食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简瑛正在厨房看用瓦罐小火煨着的鲫鱼汤，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股潮湿的黏腻袭来，男人身上染着香水气，她皱了皱秀气的眉，有些嫌弃。

        王元白从身后搂住她，笑着赔礼道歉：“昨晚上真的有重要的事。”

        “嗯。”

        他眼观鼻子口观心，暗自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不冷不淡，又说：“领导亲自吩咐，走不开，脱不了身。”

        简瑛用手后肘戳了戳他，皱着眉说：“忙了一晚上，没洗澡吧？身上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快去洗澡。”她催促道：“电热水器早就插上，水温正好。”

        王元白心虚，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抬起衣袖，左嗅嗅，右嗅嗅，喃喃道：“是吗？味儿很大？”

        简瑛没理会他。

        待听见浴室里传来簌簌水声，轻舒一口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多炒了一个青菜，王元白洗好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发梢的水珠，一边笑着说：“好香！我老婆真贤惠！”

        简瑛给自己盛好饭，低着头玩着手机，刷着视频，听见声响，她放下手机，神色如常的开始用饭。

        鲫鱼豆腐汤炖得奶白，翠绿香葱浮在汤面上，诱人得紧。

        她喝了小半碗汤，温热鲜香的鲫鱼汤，舒坦得眯了眯眼，心情好了一点，才有心思和对方说话。

        “对了，昨晚我付饭钱，发现副卡停了，连带好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都不能用，怎么回事？”简瑛正视他，不疾不徐的说：“昨晚那顿饭价格不菲，把我尴尬得愣在当地。你知道的，‘诺曼’不允许退菜的。”

        思及昨夜刷卡结账的尴尬，简瑛的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烦躁。

        “是吗？”王元白动筷子的手顿了顿，神色如常，道：“吾啊伐晓得，昨晚侬应晓得打电话给阿拉。（你也知道，昨晚你应该打电话给我点）”他下意识讲了苏北的家乡话，夹着一些普通话。

        “最后怎么买单的？

        “赊的。”她说：“你也晓得，我啊以前是他们家的常客。”

        “多少钱。”

        简瑛把昨晚的账单多报了一倍。

        “这么多？”王元白皱眉，谆谆教诲：“瑛瑛，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晓得的，不比你以前在娘家那般辉煌。”

        简瑛扔下筷子，发出一声不小的啪嗒声，低眉垂目，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温顺，她不想跟王元白吵架，扩大事态，低声娓娓道来：“昨夜的约会是补我们结婚纪念日的重要日子，你错过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昨夜又失约！别人都是成双成对，我倒好，点好菜，一个人干等半响，没等来人，等来的是银行卡没钱，付不了账，老公，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她抬眸，挤出一个笑容，森森寒意，冷冷冰冰。

        王元白握筷的手一松，手里的筷子落下半截，一高一低，他整了整，握紧，别开眼，含糊道：“晓得，晓得，是我的错，吃完晚饭我给你钱款还便是了。是我不好，忘记这件大事，是我失约没去，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我每日天不亮去上班，熬到深夜归来，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养活你！”王元白一边夹着菜，咀嚼着，一边老生常谈，说：“侬（你）以前是大小姐，现在嫁给我，我也不敢让侬受半分苦，有多少钱，不都尽数花在侬身上，连姆妈都怨我太宠溺你……”

        简瑛任由他说着，夹着绿油油的青菜，自顾吃着，一口一口，脆生生的，咬到底是菜头，被苦涩味弄了满嘴，末了，问上一句，姆妈身子怎么样了？

        结婚的伊始，王元白把老太太接来市里一块同住，结果自然是闹得不愉快，婆媳关系僵硬。

        后面她流产，老太太念叨了好一阵子，见简瑛冷着脸不怎么搭理她，自个儿识趣的提出回乡下住，说是城里太无聊，回乡下还可以找些老太太说话，王元白事事听从她，这事儿亦然。

        简瑛想起以前这老太太可是气都不带喘的连骂她，乡下人说起脏话来，炮语连珠，她没少受磋磨。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太太的身子不复从前硬朗。

        前一阵子，老太太病了一场，身子骨便差劲了，她躺在床上半个月的时间里，简瑛和王元白回乡下探望她。媳妇侍奉婆婆，天经地义，只是简瑛又不是惯会照顾人的主儿，被老太太使唤了半日，便被指桑骂槐的说没用，气急败坏的要撵她走，这正如了她的意。

        简瑛忍不住她勾了勾嘴角，老天开眼——她不是故意把粥喂进老太太的鼻孔里，她没照顾过人，不晓得喂人吃流食这么艰难，稍不注意，粥水便撒得一身都是，湿湿漉漉，黏黏糊糊的。

        好在王元白他嫂子可以照顾老太太，简瑛委屈巴巴的诉苦，抹眼泪，她现在不复从前强硬，过刚易折，她断过一次，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咽进去。

        现今，哭上一哭，装可怜，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何乐而不为。

        王元白夹在中间，十分难办，他在公司还有业务，索性携简瑛回市里。

        “最近没有打电回乡下，你有空可以多和嫂子联系联系。”

        王元白的大哥和嫂子住在乡下务农，照顾老太太这个担子，自然落在嫂子身上。

        简瑛回乡下，看着嫂子忙前忙后，一天下来没歇住脚，心中颤颤悠悠，若她从前的日子是这样便也认命了，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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