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境（四）

这个秘境是一个凡界城镇，且他们清晰的意识到，此处秘境被划分成了多个独立的小秘境，白似缈身边除了陆上流和元谋，刚才所有在秘境中的人，应该都是被投放到了别的小秘境之中。

        而此刻他们眼前的景象过于惨烈，是一处宅院，宅院中的人都已经齐齐跪地，除了女眷其余所有男性都被官兵拉入囚车即刻奔赴刑场斩首，已有数名女眷因为不舍自己的丈夫或儿子被押走，自刎于府前告冤，滔天的哭声此起彼伏，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府门前悬挂的红色灯笼分外讽刺。

        周围民众已经哀泪戚戚，白似缈听了一耳朵，这处宅院是当朝宰相的府邸，不久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权之臣，因为参与谋逆一事，触怒龙颜，除女眷稚子之外，满门抄斩。

        而众人口中的这位薛宰相，是位彻头彻尾的大善人，他府上的女眷每月都会亲自施粥给孤苦之辈，还会出钱为穷人搭房子，为人也和善至极，在世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

        元谋看向白似缈，看她略有沉思之意，出言道“你想救他们？”

        白似缈的思绪被打断，不耐烦的瞟他一眼，“我看上去很闲吗？”

        元谋闻言双手交叉于胸前，凑着脑袋问“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惨吗？我还以为你想救他们呢。”

        “惨？”白似缈忽而认真的转头看向元谋，“我只知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若是只凭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去定夺事情的真相，那么于真相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她将视线拉回，而后又平静地看着地上的血逐渐蔓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悲切，淡淡的开口，“他们或许是蒙冤，但也或许不是，我又并非当事人，也不知全貌，凭何言定‘惨’这一字？单凭百姓所言，或许会觉得他们的确是好人，但你不觉得话中疑点也很多吗？”

        “一朝宰相竟和善至极，那要如何统领百官及管制下人？如何恩威并施？若非手段高超，那就极有可能是演出来的。但为官者首要大忌就是功高震主，他接济穷人，安抚难民，表面上确实是在做好事，可在位者会怎么想？他此举不就是在揭露朝廷的无能及君王的不作为吗？”

        “真的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吗？”白似缈瞟过眼前正在哭喊鸣冤的府中女眷，继续说道。

        “倘若是他真的一片丹心、尽忠报国，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现下既非乱世，又何必让府中女眷每月务必、亲自施粥，这每一件看似善举的背后好像都有目的，又如何不让人怀疑其中蹊跷？”

        “他想让自己塑造的形象深入人心，又是为了什么？为官为吏者，自有史官记载功过，供后人评定，可若非故意营造假象，又不是昏君当政，奸臣横行，何需如此事必躬亲？”而后白似缈将视线抽回，淡淡的看了一眼元谋，又接着说。

        “他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天子近臣，有号令百官之权，如今海晏河清，既无内忧也无外患，若是想要扶贫，大可国库拨款，要是想要救难，也可开仓放粮，此乃为国为民，皇帝不会不允，且此乃功德之举，以国家的名义，皇帝的名义去做更为名正言顺。你难道会觉得他能比国库更有钱吗？若真要帮为何又不尽力去帮？每一件事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完全可以避免掉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他没有。”说完白似缈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或许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也真的有可能是这样的好人，但我从未见过如此刻意的好人，这人若是为了目的如此，那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除了篡位夺权，还能是什么呢？”

        “这样看来，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我们目前没有看到证据，两边的可能性都成立，如何定夺他的惨或不惨？他若是冤，那只能说明他处理不当，举止越界，有揽功之嫌，使君王疑心。为官数十年竟不知为官之道，为臣之责，这脑袋被摘也不奇怪。他若是不冤，那就是狼子野心，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所以，不救。”她淡淡将目光从元谋和血色中收回，看向陆上流，只见他微微颔首，顺便挑了个眉，随即给了她一个准备离开的眼神。

        元谋眼神飘空的看向那已经渐远的囚车，“那他的那些家人呢？不无辜吗？”

        “你觉得谋反只是宰相一个人的事吗？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吗？你有想过倘若他谋反成功了，你觉得他的家人会拒绝这泼天的皇家富贵吗？无辜？成王败寇，谈何无辜？”白似缈边说边拉着陆上流离开这拥挤的人群，陆上流一边护着她挡住人流的推搡，一边示意元谋跟上。

        就在三人离开人群的瞬间，秘境场景瞬间转换。

        所以这就是离开秘境的办法吗？

        元谋似笑非笑的摸了一下他细长的眉毛，看着他们走在前方的身影，声若蚊蝇的说了一句“成王败寇，谈何无辜吗？”

        九层秘境已经过半，此刻已经是第六层秘境了，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似缈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恐慌感袭来，她不光怕高，还怕黑，“你们在吗陆上流？元谋？”随后一只手抓住她，她被吓的一抖，“我在”在听到陆上流的密音确认后，她才慢慢放松了一丝紧张，元谋将灵力聚集在手指，想要点亮这黑暗，却发现这里被下了禁制，不可使用灵力，那他们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慌张的不止白似缈一人，她听到不远处开始有零零散散声音传来，都是此次秘境大比的选手，他们也来到了第六层秘境，可能因为人稍微多了一点，白似缈的恐惧和紧张被逐渐安抚，但她此刻仍然一动不敢动，只能摸黑抓住陆上流的手，但是时间越长，这弥漫不散的黑暗越是压抑所有人的情绪，原本散去的恐慌又卷土重来。

        在经历的漫长的无声后，玄剑派的剑修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们抽出了剑，想要将这黑暗一剑斩之，虽然不能使用灵力，但是剑修是凭借的剑气立足，没有灵力的加持，威力不算很高，但是剑气的震荡白似缈他们也感应到了，他们所有剑修打算合力破境，可是奋力一击下去，秘境黑暗纹丝不动。

        陆上流的密音传来“或许要所有人合力才能破除此层秘境。”她将此话传达给元谋，随后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提高音量说道：“诸位，再这样下去并非良策，这里不能使用灵力，我们只能速战速决，同心协力，其利断金，现下或许只有我们所有人用己所长合力一击，才能脱困，事不宜迟，可愿与之一战否？”

        “好，虽然刚才一剑未能破局，但众志成城，唯有战！”这是玄剑派的剑修斗志重新被点燃的声音，“我们带了符箓，虽然此处不能用灵力出符，但之前准备好的应该勉强能用。”苍古宗门的符修的修士也匆匆说道，随即妙音阁的音修拿出自己的本命乐器，清丹派将手中丹药尽数分派，鹤林寺的和尚已经盘腿坐好，天临宗门的器修将自己的储物袋掏空

        而白似缈和陆上流抽出华星剑与秋月剑，两人双剑出鞘，两柄剑微微铮鸣了一下，好像互相感应到彼此的存在，所有人都已准备待续，陆上流密音告诉白似缈“合力攻击东南方”，白似缈收到后，转述给所有人，没有其它的交流，也没有人质疑，在白似缈的倒数中所有人脸上都重新扬起希望与决心。

        在所有人的合力攻击下，夹杂这不同的声音，秘境开始松动，有缓缓裂开之势，透出微乎其微的光，希望得到应证，白似缈大喊“再来一次！”

        在众人反复的合击下，秘境终于片片崩塌，那一刻众人都被刺目的阳光晃了眼睛，但是他们都明白，他们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这阳光是给久经黑暗的他们的奖励。

        破除黑暗之后，眼前一片大亮，是一处平地，所有人都散落而立，各个宗门派都分别站作一团，还不知此处秘境是何情况。

        不久后，第七层秘境的考验来临了，耳边传来的是入阵曲，逐渐挑起了所有人的战意，但与刚才的合力一击不同，因为此刻所有人都暴露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之前的团结瞬击瓦解，这仍是在秘境，竞争也仍然存在。

        虎视眈眈的眼神，所有人伺机而动，每一个门派都形成了对立之势，在众人僵持不下后，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白似缈三人。

        他们是仅剩的散修，先动他们破局，不用碍于情面，修为低，不足为惧，怎么看都是上上之选。

        三宗四派中已经有人默契的朝三人而来，元谋嗤笑一声，转头对白似缈说：“看见没，人性真的恶心，你帮过他们不止一回，但此刻却要对你挥刀相向。”

        “击碎玉简即可，不必惹祸上身。”白似缈嘱咐一声，和陆上流对视一眼，剑再次出鞘。

        眼前大约还有五十多个人，前面六层秘境，除了第六层众人合力破境之外，另外五层秘境筛掉了近两百多位宗门弟子还有数十个散修。

        可是宗门弟子击碎玉简即可退出秘境，作为散修的他们，没有玉简，只有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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