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转变
“唔”
司丞点头，再不多言，挥手招魏繎上前。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文然退到黄庭身边。
“我有点乱，你再帮我捋捋。”
黄庭听着文然悄无声息的询问，暗笑他今天的话比平日多了不少，这会趁着司丞在帮着魏繎稳定鬼躯，又再次给文然解释一遍。
“大晋以供奉四位上仙的国教为尊，历代国君皆有国教的支持，才能登上帝位，可随着四位上仙先后有三位不再回应人间之事，于是国教也随之分作了两派，其一是较为保守的，在当前局势中，你可以理解为那些老一代神君，也就是支持老皇帝的那一派。”
“而司丞所代表的禁魔司，就是属于这一派的人。”
“可老皇帝终究寿数有限，帝位更迭在所难免，再加上谁也不知道仅存的那位上仙，会在什么时候不再回应人间，届时人间没了转生之途，迟早会沦为如今鬼国的模样，于是新一代的神君们，一边支持迟早会继承帝位的大皇子，一边提出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适当松泄金羊锁，加快鬼将孕育的进程，以求从中摸索出一条新的路子，用来应对迟早会来的末世。”
“于是在保守派和老皇帝的默许之下，大皇子派遣岑谨来到肃州城，实验新路子的方向，而这，就是老皇帝交给大皇子和新一代神君们的考核。”
“与此同时，大晋国内还有一股势力，也就是铁面背后的人，他们被两派同时摒弃在外，于是只能勾结鬼人，联手设下陷阱。”
“表面上看，是大晋利用鬼国对肃州的渗透，想试验新的想法，而实际上这一切都是鬼国人和铁面他们的算计。”
文然暗暗点头，恍然道：
“那第一起鬼事，也就是周家子……”
黄庭嘿嘿一笑，点头道：
“不错，周家子正是司丞放出的诱饵，用来引诱鬼人将城中的鬼事暴露出来，进而一网打尽，周家子的鬼气是故意让他们取走的，所以司丞才会外出避开。”
“可司丞与岑谨没想到的是，鬼人竟在铁面他们的帮助下，直接用鬼界隔绝了肃州城，要将整座肃州连带着法阵和中枢一并掠走……”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
黄庭继续道：
“所以我才决定让你吞下邹家兄弟，表面上是违背了鬼人的意愿，可我不是断了金羊锁吗，与这个相比，鬼人不会计较死了几个邹铭瑞或者邹铭祯。”
“而断金羊锁本来就是司丞依照之前的计划，所默许的事情，虽说如今生变了，但他未尝没有借此扩大计划规模的想法，毕竟我还能再进幻境，将岑谨他们带出来，这样一来，说不定形式就会逆转，若是能将杀进肃州城的鬼将们留下，即便只留下一部分，那也值得。”
“与此相比，在司丞这里，断金羊锁，就和在鬼人面前杀邹家兄弟，是一样的性质，而顺带着，我又能完成任务。”
“如今城南的金羊锁已断，还剩下其他三个，这就需要见机行事了……”
文然眨眨眼睛，又看了看快要结束的魏繎，心中喃喃：
“所谓的新路子，也就是变成可控的鬼将……”
黄庭摇头：
“不！据我猜测，这个新路子并不是将人变成鬼将，而是……”
说到这里，黄庭看了看目不转睛等着自己的文然，暗叹一声：
“据我猜测，他们是想加深鬼将和鬼师的联系，用鬼师约束鬼将，一方面又能借助鬼将与鬼师的融合，达到另一种程度的稳定，这么一来，鬼将和鬼师皆可永生，生生世世连在一起，或许……或许有朝一日，连带着鬼将的神智都不必再留，最终沦为鬼师续命的工具也说不定……”
“届时晋人皆为鬼师，皆有鬼国鬼人做鬼将，即便上仙真的抛弃人间，晋人亦可存活。”
黄庭的心声戛然而止，文然陡然移转视线，双目一阵红光闪烁，直直掠向司丞，又在司丞闭上的眼皮颤动下收回目光。
一阵相互的默然之后，黄庭感受着文然剧烈翻涌的心念。
很快，文然抬头，一声艰涩的话语声传出：
“你会兑现承诺，带我走的，对吗？”
黄庭眨眨眼，轻轻点头。
“你说七十三楼才是真人间，我有点信了……”
文然嗬嗬一笑，内心重新归于平静，低下头不再说话。
不由自主的，黄庭回想起从幻境醒来，看到的那一幕。
浓郁的黑雾中，一盏橘黄色的灯笼笼罩着一具近乎干瘪的躯体，静静地躺在一旁，从蜷成一团，看上去只有周岁婴孩大小的文然身上，逸出一张狰狞的鬼面。
直到黄庭提起鸣沙，都还在惊异，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能让文然在足以令寻常鬼将失控百次的戾气侵袭之下，还能强行压制着自己，将鸣沙点燃。
二人都是从鬼雾中死里逃生出来的，而黄庭若不是七十三楼的人，只怕进了幻界后，就会沦为凌奎的模样，如果没有从其他世界获得的驭鬼之术，想来也控制不了铁面男，从而清醒着脱身而出。
可相比独自在外面挣扎求生的文然，黄庭这一次真切的意识到，或许他真的适合招募进七十三楼，去穿梭万千世界。
原本准备完成任务就独自离开的黄庭动摇了。
“禀司丞大人，卑职已将姜成林与宓小玫擒下，听候大人发落。”
是老潘！
黄庭听着殿外传来的声音，与靳辰一起，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放开魏繎的司丞。
魏繎简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鬼体，行礼后退开。
司丞挥挥手，靳辰转身大踏步走去，将殿门打开，望着外面的人开口：
“带进来！”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连带着不时传来的金链鸣响，潘毅攥着金链，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司丞从桌案上抽出一本黄皮文书，在认出正是之前看过的黄庭目光中，翻开第二页。
“经查，有邹铭祯、甄驭霖、邹铭瑞、宓小玫、文然、甘米……九人，或为鬼人安插之内应，以上诸人未有确凿……名单仅备咨询，发禁魔司详断……”
司丞的指尖在上面九人的名字上一一点过，又取来毛笔蘸了墨汁，在上面勾画起来，头也不抬的开口：
“说说吧，鬼人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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