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小阿飘
裴其州告诉她婚事要延迟的时候，裴宁宁也没反对。
双手一摊笑嘻嘻的说：“大哥你决定就好啦！”
裴其州气到敲她的脑袋，“你为了他连命都快不要了，胆子怎么那么大！”
裴宁宁吐了吐舌头。
靳爷爷也来看了她，送她好些补品和礼物，道谢的话说个不停。
裴宁宁安安静静的听，间或乖巧笑笑，装得一副淑女模样。
这幅苍白瘦弱却懂事的样子落在靳爷爷眼里，不由得更加心疼。
等他回了病房，瞥见坐在病床上，神色自若看报纸的自家孙子，不禁怒从心起，抬起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
“你还要跟宁宁丫头结婚吗？”
“当然。”
靳然抬头，眸光带着点疑惑，“爷爷，为什么这么问？是订婚宴的准备出问题了吗？”
靳爷爷坐在病床旁边，沉沉叹气，“你也别想骗我老头子，你从小就是我养大的，你什么态度我还看不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压根就不喜欢那丫头。”
靳然笑笑，“爷爷，您别瞎猜了。”
他声音低低的，但又分外的果决，“我会和她结婚。”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娶她？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靳爷爷怒道：“你又不喜欢人家，小丫头对你一往情深的，你不拒绝人家也就算了，还要和她结婚？这不是耽误她吗？”
“她对我一往情深？”
靳然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由得扯起嘴角。
他的眼底闪过讽刺。
惯会说谎的小丫头。
小阿飘才不喜欢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阿飘要接近自己，可她性子单纯而又清澈，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琉璃水晶。
飘越在空气中的小阿飘，见惯了人间疾苦，心思却是独一无二的通透与美好。
她看向他的眼神清澈自然，眸子里净是狡黠与戏弄，却独独没有爱慕与在乎。
靳然很清楚的明白。
他的小阿飘不喜欢他。
不过，既然她主动招惹了自己，山间的精灵毫不犹豫的闯入他原本单调而无趣的世界，那就轻易走不了。
更何况……
靳然低头继续看着报纸，上面赫然是他经历的那场凶险的车祸加谋杀案件。
眼前逐渐浮现出小阿飘明明怕得要死，却仍旧挡在他跟前的纤弱身影。
小阿飘啊～～
你最好早点爱上我。
等裴宁宁撒泼耍浑的要出院，已经是一个周以后。
刚刚回到公寓就看见靳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她挑了挑眉毛。
面前的男孩子身形健壮，两臂撑着米色拐杖，神色平静，黑黢黢的眸子一转不转的盯着她瞧。
脚上缠着厚厚的石膏，厚重而又笨拙，倒是让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软乎乎的狗熊即视感。
就很好笑。
裴宁宁啧啧两声，绕着他前后转了一圈。
“你真是活该！”她拍手讽刺道：“想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带上我。”
“混蛋！”
靳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裴宁宁说得是他在匪徒面前咳嗽这件事，不由得抿了抿唇角。
他也着实没想到裴宁宁会留下……
“抱歉。”
裴宁宁诧异了，“你还会道歉？”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绕着靳然不停的转圈圈，“你不是一直都拽到不行吗？像是所有人都欠你八百万一样。”
靳然额角狠狠跳了跳，不禁一阵懊悔自己的示弱。
就不应该对小阿飘抱什么希望。
他转瞬换了脸色。
“我可不缺八百万。”
他轻笑道：“小阿飘，把轮椅推过来，推我回去。”
裴宁宁一瞬间炸毛，“就你是病人吗？我没受伤吗？我的伤口不如你深吗？你好意思使唤我吗？”
靳然淡淡瞥她一眼，“我看你你现在精神不错。”
他用下巴指了指，“能蹦能跳的，还能叉腰骂人。”
”我……”裴宁宁一噎，被他气得牙痒痒，刚想越过他回家，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悠悠警告顿住脚步。
“小阿飘……冒牌的事情……”
靳然个疯子！混蛋！败类！人渣！
裴宁宁狠狠磨了磨牙。
靳然的公寓里。
裴宁宁捏着鼻子，望着跟前的一碗乌漆麻黑的药，素白的小脸拧成了苦瓜。
大意了。
回公寓就是为了躲掉医生开的补身体的黑乎乎中药，谁能想到裴其州直接找上了靳然。
她可怜兮兮的撒娇道：“靳然哥哥，我能不喝吗？”
靳然轻笑着开口，“不行。”
他推着轮椅到裴宁宁跟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哄道：“乖，喝完靳然哥哥给你吃糖。”
张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块大白兔。
圆滚滚的胖兔子在包装纸上打着滚。
裴宁宁盯了几秒，然后视死如归的捧起瓷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呲牙咧嘴的调动着面部表情想表达痛苦，嘴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块糖。
甜津津的，奶香香的，柔软而又细腻的甜。
她愣在原地。
“小阿飘。”靳然笑道：“好吃吗？”
裴宁宁眨了眨眼，动作仿佛迟钝一般，等到靳然问起，才缓缓点了点头。
“怎么跟傻了一样？”靳然笑眯眯的摸着她的脑袋，“一块糖而已，就这么喜欢？”
裴宁宁依旧顿着不说话。
靳然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小阿飘。”
裴宁宁抬头看了看他，突然开口。
“我妈妈也很喜欢喂我吃这个。”
她表情木木的。
“每次我不想喝药的时候，她都会给我一块糖果。”
靳然轻轻皱着眉头，“你妈妈她……最后怎么样了？”
裴宁宁笑笑，泪水沾湿睫毛，随着睫毛的闪动一眨一眨的，“应该……没了吧。”
她轻轻抽噎道：“因为我没钱，没钱给她治病。”
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嘴里甜丝丝的糖味侵染神经，昔日的温馨与恬淡重现。
她死死咬着嘴唇，眸光空洞洞的没有焦距。
“我没钱让她看病……她生我养我，对我那么好，为了我可以豁出一切，可我却连给她看病的钱都掏不出来。”
“医生拿着治疗方案摆在我面前，我都没有办法去救她。”
“我隔着医院的玻璃看，只能看到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带着呼吸机续命，再也不能坐起来喂我一颗糖……”
她狠狠的咬着嘴唇，直至上面沾染血污，血腥气弥漫，冲淡了口腔里的奶香。
又咸又涩。
像极了父亲被逼得自杀，母亲受刺激躺在床上，她卖掉所有可以出售的东西，崩溃的四处借钱，被人拦在门外的大雨里，绝望到哭嚎都攒不齐母亲手术费的时候。
那段黑暗而又阴沉的日子，她被人从温室里赶出来，绝望的看到，这四周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裴宁宁扬起头，冲着握着她肩膀的靳然，轻声开口。
“我真的好恨你啊……”
也真的好恨她啊。
也好恨万千的他们与她们啊。
那群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成为气运之子的人，他们站在世界的中心，轻而易举的掌控与把握旁人的命运，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丝毫的余地都不曾留下。
她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裴宁宁轻轻的，哭出了声。
许久。
面前突然探出一张手帕。
她顶着红肿的眼睛抬头。
是靳然。
他语气淡淡：“把眼泪擦擦吧。”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少有的真情实意，苦涩的语气与难过的委屈挣扎，瘪着嘴哭得撕心裂肺，也仿佛在拉扯着他的心。
他摁了摁胸口，那里也有几分心悸。
当然。
他也看到了裴宁宁眼底的猩红，与不加掩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浓烈恨意。
他问：“你恨我？”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
裴宁宁没说话。
靳然凑近她，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然后轻笑道。
“小阿飘，你想怎么报复我呀？”
他动作慢条斯理，“明明恨我，却依旧要救我。”
“说明……你不能让我死吗？”
指尖缓缓上移，落到裴宁宁的耳畔，他捧着她的脸颊，额头紧紧相贴，语气像极了情侣间的低喃。
“小阿飘，你可要好好想法子报复。”
“我等着。”
他拽着裴宁宁的手放在胸口上，那里是猛烈的跳动与激昂的旋律，手指温暖而柔和，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把原本的心悸磨平。
他低低笑出声。
他可能，真的栽了。
可栽了又能怎么样呢？
小阿飘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额头在缓缓的研磨。
裴宁宁在默默的流泪。
彼此掌心相接，她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原本的心跳如擂鼓，然后慢慢温和，随着手掌的触碰，频率渐渐平稳迎合。
就好像，心脏是为了她的存在而动作一般。
好可怕的错觉
她想。
裴宁宁仰头，手臂缠上靳然的脖颈，对着他的唇瓣，轻轻吻了上去。
靳然先是一愣，随即掌握主动权，身子前倾，死死的抱住裴宁宁娇软纤细的身子，动作猛烈而又强势。
裴宁宁始终弯着唇角。
她的脑海里是系统反复而带着焦急的播报。
“男主好感度升到60，已产生结婚必要感情，请宿主注意！。”
“男主好感度已到61，请宿主注意！”
“……”
“男主好感度到达70，到达‘不离不弃’必要感情，请宿主注意！”
泪珠划过眼角，然后迅速隐在漆黑的发间，闪着莹莹融光的泪水晶亮的映在头发上，然后随着时间陨落消融，等待着它必然的宿命与因果。
不离不弃……然后生死相依吗？
裴宁宁挽唇轻笑。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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