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了！十二殿下醒了……！”
沈卿翎刚一睁眼，就看到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咋呼着。他颇为不适的摁了摁太阳穴，有些迷茫。
这是在干什么？搞得像是他死而复生了一样。
沈卿翎张开嘴想出个声儿，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汆了团火，烧的他难受。他皱了皱眉，想撑起自己的身子找口水喝，却看到面前这老头“扑腾”一下跪那了。
沈卿翎：？
老头完全没看到沈卿翎的疑惑，他的头在跟地做打击乐：“微臣幸不辱命！接下来十二殿下只要调理进补一番即可！微臣这就去写方子！”
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沈卿翎并不想关注这场闹剧，他只想找点水喝。正盘算着怎么下地的时候，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精致的青瓷杯，沈卿翎感激的接过了这杯茶，一饮而尽。紧接着他突然被什么人抱了个满怀，然后被淡淡的檀木气所包围。
“十二……我的十二……！”女人颤着手，声音哽咽：“我的小十二……你可算是醒了！母后好生担心你啊！离母后而去的孩子已经太多了……幸得上苍垂怜我的小十二！幸得上苍垂怜我大景！”
“行了，十二好不容易醒了，你再这般他又要被折腾晕了。”
威严的中年男子声一响起，女人便不再说话。她轻轻的拍着沈卿翎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儿。沈卿翎有些头痛，不太想跟这些人掺和。此时那个中年男人又发声了：“十二可还记得是谁将你推了下去？”
女人闻言抱着沈卿翎的手又紧了紧：“小十二放心的告诉你父皇，你父皇定饶不了那畜生！”
谁……？沈卿翎的眼神满是迷茫：“谁……？”
嘶……好痛……沈卿翎双手捂头，表情极为痛苦：“谁？是谁？他是谁……你是谁？”
“十二……小十二！太医！太医！”女人看着痛苦的沈卿翎，放开了他：“小十二，别吓母后……别吓母后啊！”
太医那老头刚觉得自己的脑袋获得了短暂的安全期，结果又要有落地的风险。他颤颤巍巍的将手准备搭在沈卿翎的手腕上想把个脉，却被沈卿翎推开——力度之大，倒不像是愤怒，更像是……害怕……？
太医心里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自己的脑袋重要，他嘚嘚瑟瑟的抬头看着沈卿翎，沈卿翎也一脸恐惧。这一瞬间倒是有点同病相怜……太医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嗤笑了一声儿，人是大景的十二皇子，你是今天不治好他就脑袋落地的九等太医，想什么呢。
再次尝试给十二皇子把脉，手依旧被十二皇子挥开。太医有点急的想着怎么办，突然听到十二皇子的哭腔：“你们……你们都是谁！不要过来！”
我们是谁？
……完了。
“十二殿下怕是……从楼梯滚落下来的时候摔伤了脑部，恐有淤血造成的失忆……按理来说淤血消失殿下便能恢复记忆，只是十二殿下现在处于极度恐惧之中，又不让微臣把脉，微臣实在不敢揣测十二殿下的病情如何……”
太医拼了命的解释，皇后娘娘眼里含着一把泪：“你刚说我的小十二只需要调理一番……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夏明，你倒是胆子不小，竟敢欺君？”
“行了。”
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了皇后的问罪：“十二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能活着已是福气了。先让十二好好歇着，等明儿他醒了让夏明好好看看。”他顿了顿，看着沈卿翎：“你先好好歇着，夏明今晚会一直在你这儿看着。朕还有要务处理先走了，皇后自便。”
语毕，皇上就真的走了。
沈卿翎蜷在床角没回话，看着好生可怜。他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一堆人，皇后看他这模样也叹了口气：“罢了……你好好睡罢，本宫也先走了。”
还没等沈卿翎作出反应，皇后就抬脚出去了。倒是太医颤颤巍巍的开口：“十二殿下可否需要微臣开个方子给您安个神……”
沈卿翎没有回话。
太医低头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回话。
太医小心翼翼的抬头。
十二皇子背对着太医，蜷成了一个婴儿的睡姿，呼吸平稳。
太医：……
要不是俸禄高……要不是俸禄高！太医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一夜未眠。
沈卿翎醒的时候已是正午，他颇为舒适的抻了个懒腰，趿拉着鞋往桌子那边挪。婢女看到十二皇子醒了，忙递上一杯温茶，沈卿翎颇为满意的看了看这懂事儿的婢女，然后一饮而尽——爽啊！沈卿翎舒服的眯了眯眼，把茶杯还给了婢女。
婢女接过茶杯之后没敢动，也没敢抬头看十二皇子。
这可怎么办？婢女托着盘子低着头一脸苦涩。她刚刚给十二殿下的是漱口茶……十二殿下就给这么喝了？告诉十二殿下这是漱口茶的话岂不是拂了十二殿下的面子？可是……
婢女有些急，又不知道怎么补救，只得僵持在原地。
“下去再去拿杯茶来，十二殿下刚醒还没缓过来，你也刚醒吗？”一道较为沉稳的少年声传来，婢女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一样弯腰快步走了出去。这人继续走，接着用指骨敲了敲桌子：“夏太医，十二殿下醒了。”
夏明守了将近一天，正在这打瞌睡，突然被敲的一激灵，抬头一看然后赶紧低头，倒吸一口凉气：“是，微臣知道了。”
少年嗤了一声儿，不知道为什么，沈卿翎直觉这人好像有些生气：“我一不是皇室子弟，二不是王爵高官，你拜我做什么。”
夏明哪敢跟这祖宗掰扯，他也没搭话径直走到沈卿翎面前：“十二殿下，微臣给殿下把脉，请殿下伸手。”
沈卿翎“哦”了一声儿，伸出手：“你说的十二殿下是我吗？我？殿下？”
夏明把着脉，脉象弦涩……这……
“如何？”少年坐在夏明之前坐的位子上：“真磕坏了？”
“只是脑内有淤血……需要调理一番……”夏明挑着词回这祖宗：“殿下虽然失忆了，但幸好身体无其他大碍，只要淤血消除，殿下会恢复记忆的……”
“好治吗？不会让我刚嫁人就守寡吧？”
“顾娘娘慎言！”夏明一身冷汗，扑通跪地上了。
“顾娘娘”似笑非笑：“还没嫁呢，先叫上啦？”
夏明也不敢回话，就在这直磕头：“顾……顾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微臣吧……”
“可担不起大人这名号。”“顾娘娘”一跳，挥挥手也跟着出去了：“好生照顾着点儿十二殿下，起码跟人家说一声人家是高贵的皇子这事儿，你看他懵的像个鹌鹑。夏太医记得去跟皇帝说声儿他醒了——不过我估计他也早就知道了吧。”
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明白自己不是普通百姓了，沈卿翎消化着他俩的对话，打算等会找个人问问有关自己的事儿，看到少年好像是要走的样子下意识出声：“……等等！”
这少年这么嚣张，到底是谁？顾……娘娘？这名字好生奇怪，姓顾的京城人家不算多，能进宫的更是数得上号。不猜了，反正失忆了，直接问吧——顾珏想着，于是便发问了。
“你是谁？”
“抚远将军长子顾珏，拜别十二殿下。”
名叫顾珏的少年，头也没回，走了。
“哎这人……”沈卿翎看着这可怜的老太医决定不难为人家了：“行了行了你也下去吧……不是说还有别的事儿吗，我这不用你照顾你走吧。”
老头儿鞠了一躬，跟刚刚的婢女一样也颤颤巍巍着但却健步如飞用着堪称诡异的步调的走……或者逃了。
沈卿翎环顾四周，看到刚刚添茶的婢女也回来了，他刚要开口婢女颤着声儿：“殿下赎罪，刚刚看殿下跟顾……少爷正聊着，就没上这杯漱口茶，现下茶已微凉，奴婢这就去再换。”
“行，去吧。”沈卿翎招招手，又招来个婢女：“你在这待多久了？”
“回十二殿下的话，”这个婢女看起来沉稳多了：“奴婢在殿下被送回寝殿的时候就一直守着殿下了。”
“我不是这意思……算了，问谁都一样，我问你，我是谁，我在哪儿？”
“殿下……”婢女好像有些哽咽：“殿下您是大景的十二皇子，您现在是在您自己的寝殿，这儿，宣哲殿。”
“我排十二？这……还挺枝繁叶茂哈，我前面还有十一个兄弟？”
“是了，大景有福，就在月初楹嫔娘娘所出的十五皇子刚出生，算算还有几日就要办满月酒了呢。”
十五个……还不算公主……沈卿翎暗自咂舌，这皇帝还挺行。
听着婢女的声音有些哽咽，沈卿翎问：“你很难过吗？他们都怕的要死，你为什么不怕？”
“奴婢……奴婢知道十二殿下是个好人……”像是不想让十二殿下看到她的眼泪，她将头低的更往下了：“殿下您就算失了忆，也断不会做出什么恶事……他们怎么能怕殿下呢……”
“十二好不容易醒了，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你要是光从掌教嬷嬷那里学了这些，趁早从十二这滚，省的晦气到十二。”一个女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听着像是昨儿那位皇后。
婢女急忙跪下磕头：“奴婢有罪，还请皇后娘娘大恩大德不要赶走奴婢……奴婢在十二殿下这儿服侍了七年，奴婢不能看着十二殿下这个样子啊！”
“跟本宫倚老卖老？十二殿下怎么了，现如今十二好好的，你这是咒十二呢吗？行了，别磕了，听着心烦，绮月……”
沈卿翎一听这话头好像不太对劲，咳了两声急忙打断：“咳……母后，母后！”
“我的小十二——！”皇后的手抚上沈卿翎的面颊，金色的护甲套冰的他一激灵：“头还痛吗？身上哪儿不爽利？跟母后说啊……”
沈卿翎心想好家伙还有两副面孔，眨眼也换上了纯良的表情：“十二无事……多谢母后关心，只是母后，孩儿这刚醒来不久，就当为孩儿积攒福气，放了这婢子吧……”
“小十二跟母后说什么谢。”皇后用手指点了点沈卿翎的额头，语调温柔宠溺：“好~母后都依你~”
“十二就知道母后疼十二~”沈卿翎跟着皇后的步调，撒娇的有模有样。
这场景，谁看了不说一句母慈子孝。
互相说了一会儿场面话，皇后终于进入了今天来的正题：“楹嫔……小十二可能不记得了，她所出的小十五月末要办满月礼。你父皇龙心大悦，召回了在外的所有皇家子弟。你也准备准备，正好再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兄弟们，有些孩子为了这次的宴会甚至前几日刚从边关赶回来，你好久不能见一次呢。趁这次也来联络联络感情，热闹热闹嘛。”
沈卿翎也知道这事儿没法推辞，索性不如爽利应下：“十五弟的满月礼我定用心准备。”
“母后知道你是个省心的。”皇后摸了摸沈卿翎的头：“不认识大家了没关系，回忆可以再造的，小十二不必担心，母后一直都在呢。”
“母后……”沈卿翎眼圈发红，扑到皇后娘娘的怀里。
场面再次母慈子孝，非常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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