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濡以沫
羽玄住进了左凡家里。
等进了家门，左凡有些歉意地说：“有段日子没住了，一直没有打扫，你别嫌弃。”
手忙脚乱地一通收拾，总算勉强能下脚。
吃过晚饭，收拾好床铺，左凡打开了卫生间的花洒，走过来蹲在羽玄面前，抬手就要解羽玄的衣扣。
羽玄慌忙捂住衣领，一把推开左凡正要扯他衣服的手：“你干什么？”
左凡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地说：“帮你洗澡啊，医生说你可以洗澡了，我会小心不碰到你伤口的。”
羽玄低下了头：“别碰我！”
“你不想洗吗？那我待会儿给你擦擦。”
左凡并没想太多，他以前是一直这么照顾羽玄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用。”羽玄严词拒绝。
“好吧！”左凡盯着羽玄看了两秒，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流水声传来。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羽玄独自坐在轮椅里，电视里闪烁跳动的画面，主持人浑厚的普通话声丝毫掩盖不住卫生间里传来的声响。
羽玄抓着轮椅的手，指尖泛白，咬紧的嘴唇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想到了左凡离开前的那个吻，霸道而苦涩。
隔着磨砂玻璃门，卫生间里的左凡正□□。
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水停了，左凡穿着t恤短裤，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坐在离羽玄不远的沙发上，问：“还在看刚才的节目啊？好看吗？”
羽玄没有说话。
左凡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关了电视。
“啪！”的一声脆响，是遥控器被丢到茶几上的声音。
声音不大，羽玄却打了一个激灵。
伸手把轮椅拉过来，左凡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轻声说：“你现在的情况，怕是要跟我生活一段时间了，难道都不洗漱吗？”
看到羽玄带着红霞的侧脸，左凡的心狂跳起来。
他是在害羞吗？
羽玄抬起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抹粉红却更明显了，语音不稳：“我要回家！”
看着羽玄坚定的眼神，他心一横，狠心掐灭了他的念想。
“你回不去的！
就算我肯放你，也没有人愿意你回去。
再说，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另外，你账户里的那笔钱——幸好你父亲他们还不知道，不然，他们可能会更乐意继承遗产。”
“你胡说！”羽玄绷紧的身体开始发抖。
左凡的话，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现在这样，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对家族而言，只是负累。
“我已经跟他们联系过了，羽家现在的情况，自顾不暇，我只要不找他们要钱，他们并不介意我把你带走。”
出了股票的事，羽家人已经乱了阵脚。
“放我走！我就算住酒店，也不用你管！”羽玄握紧的拳头爆出了青筋。
“住酒店？你自己？”左凡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羽玄鼓起勇气，直视左凡：“我会请护工的。”
左凡用力抓住轮椅，牙关紧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现在的情况，怎么都要依赖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是谁都好，只要不是你！”羽玄奋力吐出这句话。
他不想被左凡看到这种无力的模样，不想面对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孔。
隐隐却又带着希冀，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眼前的人都不会离开他——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如果真的只剩他自己……
他不敢想下去！
左凡被羽玄的话激怒了，凑近了盯着羽玄的眼睛，一动不动。
如此近的距离，细小的毛孔、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见，几乎没有瑕疵。
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么可以如此细腻！
感觉到心跳的加速，他把热气呼到羽玄的脸上，明明满是心疼，却气愤地想要发疯。
直到羽玄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不用在意形象，也不用担心会拖累我，不管怎样，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羽玄愤怒的言语里几乎带着哭腔。
他不知道究竟在意的是什么，只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想面对任何人，尤其是左凡。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你做什么，我也尽量克制自己，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不可能，你带给我的屈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想到被强吻情景，他不敢直视左凡的眼睛。
委屈的泪水溢满眼眶。
如果爱变成了怜悯，他宁愿不要。
“屈辱？”一个字一个字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
不曾想，所有的付出和忍耐，带给羽玄的却只有痛苦。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喜欢男人！可我真的喜欢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手抬手到半空，他突然换了方向。
开始脱他的衣服。
“滚开！你不是说了不碰我吗？”羽玄怒吼道，拼力挣扎。
左凡动作坚决，任凭羽玄反抗。
本来一分钟就能完成的动作，足足用了五分钟。
把羽玄的外套、绒衣脱掉，一把拽起他，把他搂在怀里，把内裤和绒裤一起扯了下来。
羽玄本就很瘦，左凡抱着他并不怎么费力，只是羽玄不停地在他身上捶打，让他觉得颇有些吃痛。
羽玄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刚也就喝了一点稀粥，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左凡怕碰到他的伤口，更怕他伤到自己，只得小心翼翼。
房间里原本尴尬到略显暧昧的氛围，画风突变。
硝烟的气味弥漫开来……
强抱着他走进了卫生间。
左凡头上、脸色、肩膀上不知挨了多少下，直到打开花洒，等水温合适了，把羽玄抱到水下，羽玄奋力拍打的动作才停下来。
“我只是帮你洗澡！”左凡伸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
感受到温热的水流，羽玄被从头到脚浇透。
他大口喘息着，浑身颤抖。
看到左凡狼狈的样子，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莫名地狂跳起来，窘迫地把脸转向一旁。
左凡抱着他，从旁边的毛巾架上扯下毛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水珠。
“头发，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羽玄没有回答，却意外乖顺地仰头冲洗头发。
左凡身上的t恤和短裤，都已经湿透了，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等羽玄洗好了，左凡用浴巾把他裹住，抱进了卧室。
出去换了身衣服，他拿着干毛巾回来，帮羽玄擦头发。
羽玄一声不吭地任凭左凡摆弄。
“这样多好，我不会嫌弃你，别嫌我照顾不周就好。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羽玄把脸扭到一旁，闭上眼睛不置一词。
“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可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吃不喝吧？床单是防漏的，家里还有很多。”
羽玄徐徐睁开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不信啊？”左凡冲他笑了笑，“家里有牛奶，你多少喝一点。”
羽玄还是不肯喝，直到左凡吓唬他说要插胃管，他才不情愿地喝了半盒。
躺在床上，左凡开始给羽玄做按摩。
很久没有给羽玄按了，今天他只用了三成力。
羽玄无力反抗，便任由左凡按捏。
瞥见左凡牵拉他小腿的动作，觉得应该会痛，却没有任何感觉。
想到以后漫长的日子，他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一通忙活后，左凡不顾羽玄地反对，把他搂在怀里。
“你知道吗？我曾经多么想就这么抱着你一辈子。
可后来，你醒了，我都不敢太靠近你，只能尽我所能保护你，照顾你。
不论如何，你又在我身边了，虽然不是我希望的那样。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康复，有能力离开我的时候……”
左凡喃喃说着，很想握住羽玄的手，亲吻他的脸颊，可他不敢，终是没有动作。
看了眼自己略显粗糙的大手，看来以后还是要靠它了。
第二天早上，羽玄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还在睡梦中的左凡。
左凡的相貌还是很俊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刀锋般的线条略显冷傲。
阳光透过窗帘，洒下氤氲的光线。
平静的睡颜显得无辜无害，似乎还有一点可爱。
想什么呢？
羽玄收回心神，克制住了想要抚摸的冲动。
左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下眼球变得不安稳。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便看到了羽玄的眼神，搂着羽玄的手下意识往怀里紧了紧，满是惶恐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羽玄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升起了红霞。
从床上爬起来，左凡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羽玄想别过脸去，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左凡□□的上半身。
流畅的肌肉线条，不见一丝赘肉，小麦色的皮肤上留有好多伤痕，虽然都已经完全愈合，但仍能看出曾经的阴森恐怖。
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左凡以为羽玄还在生他的气，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把羽玄扶起来，给他穿上衣服，神色如常地夸了句：“活儿挺漂亮！”
羽玄神情微滞，等反应过来左凡说了什么，脸色一变，瞬间红到了耳后。
简单洗漱后，左凡给他加了一件外套，推着他出了门。
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左凡要了胡辣汤、豆浆、煎饼和包子。
羽玄以前很喜欢喝胡辣汤，现在却只喝了两口豆浆。
“胡辣汤不喝也就算了，煎饼和包子你多少吃一点啊？空腹喝豆浆对胃不好。”左凡递过去一个包子：“乖，吃一个。”
羽玄白了他一眼，却不肯接。
左凡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是狼吞虎咽、来去匆匆，见没人注意他们。
“你要是不听话，我喂你了！”
羽玄无奈，只得接过来咬了一口，等左凡吃完了，他也就只吃了半个。
他想少吃一点，不给别人找麻烦。
左凡推着羽玄来到他那辆面包车旁。
“凑合坐吧，先找个地方洗车。”
“不去。”羽玄很嫌恶地看着这辆落满灰尘的破车。
“出去走走吧，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左凡说着，把羽玄抱到副驾驶座上坐好，把轮椅塞进了后座。
洗过车后，左凡带着羽玄去了附近的超市和商场。
拿到最新款的华为手机，羽玄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话也多了起来。
“你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家里的冰箱已经好久不用了，早空了。”
“你会做饭吗？”羽玄狐疑地问，他从未见左凡下过厨。
“不会可以学啊！你会吗？会的话可以教我。”
“你觉得我像会的样子吗？”羽玄没好气地问，他们羽家这辈，包括上辈人，就没有进厨房的。
左凡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说了一个字：“像。”
午饭的时候，羽玄在左凡的逼迫下，吃了大半碗煮得很软的面条和一些肉末青菜。
羽玄小憩醒来后，努力翻了翻身，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咚”的一声闷响从卧室传来，刚把家里收拾妥当的左凡一惊，一个箭步冲进了卧室。
羽玄裹着被子摔到了地板上。
左凡急忙把他抱到床上，从头到脚查看了一番。
“我没事，对不起，我……”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不是让你醒了喊我吗？”左凡语气里带着责怪。
“是我没用！”羽玄说着低下了头，眼睛里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看到羽玄的表情，左凡立刻心软了。
他把羽玄搂进怀里，柔声安慰着：“你昨天才出院，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房间的，以后不会了。”
羽玄推开左凡，靠在了床头上，余光瞥见床单上湿了一片。
左凡给羽玄穿上一条绒裤，把他抱进轮椅里。
迅速换好了一床干净的被单。
羽玄这才想起来，早上起床后已经换过一次了。
难怪羽玄家里有这么多床被褥！
羽玄忍不住伤心，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左凡做完这一切，走过来打开窗户通风。
“别往心里去，人吃五谷杂粮，不过就是吃喝拉撒。我没那么讲究！”
“我……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我总觉得自己做司机没做护工有成就感，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就不会失业了。”
他蹲在羽玄面前，很想握住他白皙柔软的手，却只敢抓住轮椅。
“哪儿有你这样的！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羽玄心底突然却涌上一种别样的感觉。
“怎么说都行，只要你开心！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好好活着！爱惜自己！”左凡一脸认真。
羽玄强忍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哪怕我变成一个废人？”
“只要是你，只要你活着……”
万一，万一你不在了，我也会守着你，直到我变成一堆白骨，也要跟你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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