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黑暗中相见
他走到走廊拐角处，那里稍微僻静一点，回拨过去：“沈杰？”
“厉总，我们在停车场等您，您的车我们也开下去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沈杰不敢多说，谨慎地汇报工作。
“不用。”厉君陌觉得沈杰有些婆婆妈妈，想了想说，“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吩咐的。”
“可是警察那边怎么办？节目组早就报警了，乔小姐已经找到了，是不是该给警察一个交代。”
“暂时不用，等她醒来再说。乔心爱被绑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是谁主使的？”厉君陌并不想让警察来破坏气氛，至于什么气氛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快要查到了，不过……”沈杰的语气有些犹疑。
“不过什么？”厉君陌问。
“不过事情有些复杂，这一次是林啸天的人干的。”
厉君陌眉毛挑了起来：“林啸天？”
林啸天这个名字并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知道的人都是混过的。林啸天是亚洲第一黑帮头子，年轻的时候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上年纪之后很少在江湖上路面，但是势力反而更胜当年。
“现在还不知道乔心爱是为什么得罪林啸天的，但她惹上了这个麻烦，事情变复杂了。”沈杰回答，想了想，加了一句说，“只怕我们也会有些麻烦。”
“动老子的女人，老子要让他知道点错！”厉君陌想了想，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事情，便吩咐道：“继续查吧，先查清楚点，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吩咐完毕，他挂掉电话，重新回到走廊里坐着。
回来的时候，围着的人早就散去了，刚才叽叽喳喳的两个姑娘也不见了，感觉整个医院都清净了不少。
大妈不见了，可能是去探视病人了，这让他有点微微的失落。
还要在这里等几个小时才能看到心爱，他还想听大妈说说她来着。
还有，如果大妈知道乔心爱已经被他救回来，而且脱离生命危险了，她会不会很高兴？
可惜，不能告诉她，不然心爱在这里就别想安生了。
总之，乔心爱没有生命危险，这让他安定了不少。
他不由得微笑起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很多事情。
一件件，一桩桩，现在的，童年的。
好多他已经不再愿意去想的事情，此刻又这么真切地被他想起。
但更多的时候，他在回想心爱的点点滴滴，包括大妈告诉他的那些事情，都在他心里咂摸来咂摸去。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好像从未呆过这么漫长的一夜，一直到凌晨六点，瘦个子医生脸色严肃地走出来，对他说：“病人稳定了。”
厉君陌站起身来，竟然感到一阵紧张，心脏竟然砰砰地跳：“大夫，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待得太久。”医生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病人还没醒来，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稳定，你记住一定不要刺激她，也不要开大灯，看一会儿你就出来吧。”
厉君陌高兴得满口答应，他看了一眼病房，他心爱的姑娘就在那里躺着等他呢。
他没有忘记大夫的嘱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里，悄无声息地将门关上。
门打开了，里面暗暗的，只开着一盏小灯。
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病床，心爱静静地躺在白色被子里，整个人小小的，像个孩子。她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手上则插着针管，还在输液。
想起大夫的特别提示，厉君陌以从未有过的轻柔慢慢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病床上的椅子上，注意屏着呼吸，生怕吵醒了她。
他们有过更亲密的接触，有两次他差点就要……，但是，他从未觉得有此刻离她那么近。
看了良久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脸，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想要抚摸她的唇，那两瓣如同花朵般的唇；想要抚摸她的锁骨，那一抹细腻如奶酪般的肌肤。
手刚伸出去，又犹豫了，慢慢缩了回来。
可是昏迷中的她依然是那么敏感，仿佛知道了什么，她睫毛微微一动，身体轻微地抖了抖，象是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中的小动物。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想一直这样坐下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就觉得已经很好。
乔心爱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厉君陌分析不清楚，有些感觉似乎是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来的，而他被这些奇怪的感觉驱动着往前走。
默默看了她良久，他实在无法忍受一直放在心中的那个名字了。
他朝着病床上的她，轻轻唤出了两个字：“默默。”
这两个字一出口，沉重的负担似乎被放低了，他又是解脱，又是痛苦。
13年来，这两个字深深烙在心底某个角落，他从未真的呼唤出口。
这两个字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就像最初给他的感觉一样，甜蜜，嫉妒，焦灼，幸福。
他避讳着这两个字，不愿意想到这两个字，就算想到这两个字代表的人了，也不愿意落到这两个字上。
因为，他想让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模糊，然后消失。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真的做到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多时候他都不再想起，就算想起，感觉也越来越淡，他也以为自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乔心爱！
所有远去的回忆，都慢慢回来了。
是一点一点回来的。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逃开那个小女孩的魔咒。
一开始，看到她的眼睛，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就觉得恼怒。
海选里，他不停地回放她那完美的一分钟，视线久久停留在她那双眼睛之上，心中总带着一种前世见过的矫情。
在天宜那个小树林里，他差点要将她……后来却是沈杰发来她幼年的照片，让他瞬间回到从前！
她长得和默默那么像！
那么特别的眸子，除了默默，还有谁能有？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默默，她只是一个和默默长得相像的女孩，如此而已。
即使如此，他对她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永远不会对别的女人有的感觉。
就在昨天，他原以为她已经死了，一开始是在南郊的那片梧桐林里，在那个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他没有找到乔心爱，当时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心脏空了一半，好像被谁瞬间切走了。
后来终于查到她的位置，他像疯了一般从南郊赶到北郊，一路上差点死人——不是别人死，就是他死，但他想让她活着，想要看到她。
心里那种急切焦灼，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只想立刻见到她。
当知道她可能会没命，焦灼变成了恐惧。
那个和他一起讨论第一女孩的大妈，以为自己让他宽了心，但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根本就在油上煎。
这种焦灼和害怕，从未对别人有过，甚至对自己都没有过。
她牵动他的心脏，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不科学，但这是事实。
以前不承认，现在不得不承认，哪怕只是在心里，对自己。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摇了摇头。
面对满怀心事的他，乔心爱却一无所知地躺着，那张平静的小脸显得那么无辜，让他油然而生怜爱之情。
“你是默默吗？”他轻轻地询问眼前昏睡的女孩。
良久良久，她不动也不说话，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她没有反应。
病房里是那么安静，只有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地掉下来。
他自嘲般一笑，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他本没有指望她回答。
在这昏暗之中，就把她当做默默吧，就当是他和默默分散13年的重逢吧。
乔心爱怎么是默默呢？没有任何人是默默，只有她自己。
可是，如果乔心爱不是默默，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呢？
厉君陌莫名其妙地肯定，默默如果长大了，肯定和乔心爱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再想那么多，只觉得，就这样和心爱在一起，守护着她，哪怕是自我欺骗，也很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看着她，一直不觉得厌倦，想起可以和她一起去做很多美好的事情，嘴角弯出柔和的弧度。
“默默，默默，默默……”
他专注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叫出声，只是在心里呼唤着。
过了好久，还在昏睡中的女孩，突然有轻微的颤动，好像对他的话有了反应。
她依然闭着眼睛，但微微侧头，好像听到了什么。
“默默，默默？”他一惊，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她皱着眉毛，好像在做梦，又好像真的听见了，过了一会儿，她安静下来。
厉君陌有点释然，又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她如同一抹胭脂般的淡粉色嘴唇突然轻微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低下头去，靠近她的嘴唇，却听到她突然吐出来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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