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冬春
君泽落回了龙琼羽的身旁。
墨周脚下的黑白法阵缩成了三只小圈，他一只，裘千金和与夏秋秋一般模样的女子各一只，他移上前，在离龙琼羽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
夏秋秋与和她生的一样模样的女子相互打量着彼此。
墨周的目光在龙琼羽的脸上扫过后，看向了夏秋秋，缓缓道：“夏师姐，她是我昨夜在街市上捡到的，我见到她时，她正在与人争执…”墨周的话点到为止，留给众人很大的想象空间。
夏秋秋这才确定这个与她模样一般无二的人是她绘制的伪兽。
“她伤人了？”夏秋秋漫不经心地问，可心中却忐忑起来。修真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道修犯错，见者可罚。
墨周缓缓道：“没来得及……我给她取了新的名字，冬春。”
取了新的名字，是要占为己有的意思。夏秋秋不悦道：“墨师弟是不打算将她还我了？”怪不得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是墨周故意隐藏。
闻言，墨周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他温声道：“不是不还你，是不能还你……从你们在街市上卖艺时，我们就在了，我们一直在等单独和你说话的机会，终于等到大家都醉到了，我们这才现身，可未曾想，大家竟都是装醉……夏师姐，我并无恶意，可事涉嗔蚓，我想与你好好商谈，你若厌恶裘宗主，就我与夏师姐二人，如何？”
“…今日不行，我有些醉了，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事她需得先和君泽商议，或许，还要和龙琼羽商议。
“那明日我们再来找你。”
见墨周要躬身道别，夏秋秋道：“将冬春留下。”
墨周望着夏秋秋，眉目温柔，可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在无声道：绝无可能。
夏秋秋的神色凌厉起来，她道：“昨日我只画了一只王八，可此刻，她却穿着和墨师弟同样质地的衣袍。”
夏秋秋这一句意味深长，另有所指。
墨周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温柔的眉眼中有了寒意，“夏师姐将我当成什么人？！！！”言语较之前急切了许多。
夏秋秋眼中的凌厉不减分毫，她道：“她本就是我的，况且她现在还顶着我的脸，若她做出什么恶事，坏了我墟蜃的名声，该如何！再者说，裘宗主多年前就觊觎我的美色，冬春留在你们手里我不放心。”
难得正经的裘千金听到此处，眼中染了笑，额间的彼岸花也生动起来，他摇着玉扇道：“阿秋，你多虑了。”
夏秋秋并不理他，她盯着墨周，寒声道：“冬春留下，有事我们明天再说，你们可以走了。”
“夏师姐，我原可以直接绑了你问罪的。”墨周依旧笑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夏秋秋冷着脸。
“夏师姐是要抵赖不成！”
“墨师弟是要杀我不成！”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墨周先退了一步，笑着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夏秋秋也退了一步，笑着道：“我也并非是这个意思。”
“如此，夏师姐可放心了。”墨周广袖一挥，身旁的冬春变成小乌龟后趴在了墨周的肩头，她身上质地很好的白绸搭在了墨周的胳膊上。
夏秋秋割破手指，用灵血锁住了伪兽的形状后，道：“如此，才算是真正放心。”
墨周眉目间的不悦已经呼之欲出，可他还是先微笑颔首，然后才转过身。
裘千金看向了被洛云帆扶着的裘愿，高声道：“裘愿，我们走。”
夏秋秋抬起胳膊，广袖垂下，隔开了裘千金和裘愿，她道：“裘愿也不能带走。”
“为何？”
“我家大弟子生了怪病，需要裘愿的灵息医治，他们需得寸步不离。裘宗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家大弟子去死吧？”
这理由实在太烂，可又烂得让人无从反驳，裘千金怔愣过后，无奈笑了，嗔怪道：“阿秋啊——”
“多谢裘宗主。”夏秋秋抱拳躬身，面上端的是一丝不苟。
见她太过正经，裘千金调笑道：“我今日可好看？”
“…裘宗主衣冠楚楚。”实乃衣冠禽兽！
“骂我——”裘千金笑得一脸风流。
君泽敛着怒气，可神霄上早已是煞气腾腾。回过头来的墨周目光似有若无的从神霄上扫过，而后看向了裘千金，道：“裘宗主，该走了。”
“阿秋，明天见……龙师妹，早些休息……君泽是吧？你很不错。”裘千金依次向三人道别。
“裘宗主，走！”墨周已经忍无可忍。
裘千金笑着看了洛云帆一眼后，又看向了醉醺醺的裘愿，蹙着眉头道：“这傻孩子。”
墨周走远了，裘千金脚下的黑白卦阵忽明忽暗起来，“墨周，等等我……明天见啊，大家。”裘千金转身匆匆去追。
众人看着裘千金与墨周一同消失在燃着火把、蜿蜒幽长的乡间小道上后，这才回望向了彼此。
夏秋秋见危险解除，身子忽然就软了，龙琼羽忙扶住了她。夏秋秋靠着她，笑着道：“太可怕了。”
龙琼羽目光沉沉，“想不到，经年不见，墨周的修为竟到了如此境界，只怕是已经到了渡劫期，离成仙只一步之遥。”
夏秋秋重新站直了身子，她郑重道：“回墟蜃吧，即刻启程。”
“墨周设了结界。”龙琼羽广袖一挥，一张巨大的黑白卦阵浮在了贡山村的上空。
夏秋秋仰着脸，道：“我来破。”
“…好。”破开这样的法阵，耗费得实在太多，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秋秋继续道：“之后，得麻烦龙师妹捎我一程……君泽，你带着裘愿。”
“是，师伯。”君泽走向裘愿，从洛云帆手里接过了他。
夏秋秋又道：“云帆，待会儿跟紧。”
“是，师父。”洛云帆召出了九思。
夏秋秋驱动了灵脉中所有的灵力，灵力渡在她的身上，凝成剑的形状，她飞身而起，拼尽全力。
黑白卦阵上瞬间破碎，千万碎片袭向了夏秋秋，夏秋秋洒出一把豆兵，化解了所有攻击后，被龙琼羽载在了自己的仙剑红雪上。
“多谢。”夏秋秋笑着道。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龙琼羽红着脸道：“师姐，你低低头，挡着我了。”因为夏秋秋醉了，所以龙琼羽将她安置在了前方。
“哦哦。”夏秋秋偏着脑袋，道：“这样能看见了吗？”
龙琼羽看着前方，神色依旧清冷，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手将夏秋秋偏着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
夏秋秋的脸瞬间就蹿红了，因为龙琼羽捞她上剑后，一只手是搭在她腰上的，现在一只手又按在了她后脑勺上，这姿势太亲昵了。
“劳烦师姐抬抬手，抓紧我。我想再快些。”龙琼羽依旧一脸清冷，可却是连脖颈间的皮肤都泛了红。
夏秋秋红着脸抱紧了龙琼羽。
“师姐的嗔蚓从何而来？”龙琼羽声音冷冷的，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夏秋秋假装睡着了。
龙琼羽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如同抱死尸般将裘愿举在胸前的君泽后，搂着夏秋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天蒙蒙亮，一行人回到了墟蜃仙山，龙琼羽将夏秋秋放回卧房，叮嘱洛云帆照顾好她后，就匆匆去墟蜃后山的华堂找掌门左淳曜了。
夏秋秋原本是装睡，可后来就真的乏了，为了避免误事，她在睡前给自己设了一道法术，那就是龙琼羽的灵息离自己超过一步远后，术法驱动灵力倒流，以此强制唤醒她。
夏秋秋正思考着要用怎么样的借口打发了洛云帆，留君泽一人，就听见洛云帆道：“君师弟，将裘愿扔地上。”
君泽没有回答，他迈开长腿将裘愿安置在了一旁的软塌上，还扯过小毯子给裘愿盖上了。
“…师父不喜旁人碰她的东西，等裘愿醒了，你记得将软榻上的东西都烧了，换成新的……我得去召集弟子布阵，你守在这里，切勿离开。”洛云帆说完，就匆匆走了。
洛云帆前脚从门里踏出去，夏秋秋就睁开了眼，她对君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君泽轻轻颔首，他捏了一个指诀，隔断了裘愿的听觉，然后用法阵罩住了整间屋子，以防声音外/泄。
夏秋秋坐起了身，君泽走到了床边。
夏秋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君泽坐下，即使法阵隔绝了声音，她也不敢大声。
君泽眸色微动，落座在了夏秋秋的近旁，夏秋秋低声道：“听我先说。”
君泽点头。
两人因为挨得太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他身上的压迫感太重，夏秋秋不敢再抬眼看他，她垂着眼眸，快速道：“为了查明昨夜你给我的丹药到底是什么，我画了一只伪兽，将丹药喂给了它。为了方便控制，我画的是很小只的乌龟，可今日它却变成了我的模样，还有，为了防止它逃走，我用赤焰围了它，可它还是逃了，在我睡着的时候逃走的，我毫无察觉。如今细细想来，昨夜我们的谈话定被裘千金听了去，不仅如此，他还施了术法，让我沉睡不醒。等到伪兽闹出了祸端，他又请来了墨周，他想离间北极寒地与墟蜃的关系。”
夏秋秋顿了顿，道：“只是，裘千金是从何处得知，你给我丹药是‘嗔蚓’？”
君泽搭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他缓缓道：“师父发现裘千金刨丹的事后，写信给北极寒地与墟蜃结盟，裘千金因为害怕，所以设计陷害，用‘嗔蚓’之事坏我墟蜃名声。”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不是‘嗔蚓’？”夏秋秋抬眸看他。
“…是。”君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
夏秋秋看了他很久，缓缓道：“君泽，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弟子耳朵红是因为……和师伯挨得太近了。”君泽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用力，垂感很好的蓝衣上起了皱，宛若向静水投入石子，有涟漪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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