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药浴

君泽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身旁没了人，满殿的夕阳霞光，他有些恍惚地起身下床。意识逐渐回拢，他改换了出门的方向，走向殓镜。

        殓镜中映出了与他真人一模一样的像，他歪头，镜中人也歪头，他眨眼，镜中人也眨眼。

        殓镜这是失灵了？

        君泽掌心聚集灵力后，直直冲殓镜挥拳了，他想要试探镜灵是不是真的死了。可没想到，殓镜中的人像再没有照着他的动作行动，而是因为惊吓往后缩了身子。

        君泽拳头上凝聚的灵力缓缓消散，他收回了拳头，说道：“做我的器灵，我就饶你不死。”

        殓镜中和君泽一般模样的人浅浅笑了，他躬身向君泽行礼。镜中的画面定格，殓镜流光般聚拢，最终缩成了红枣大小的琉璃明珠。君泽看着落在掌心的珠豆，只觉似曾相识。

        大抵还是前世的事，君泽懒得再想，将殓镜收进灵脉后，朝门走了。他担心她，必须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君泽出门后，一路上遇到的弟子都毕恭毕敬地行礼。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百花斗艳的花园，君泽终于从偏殿到了夏秋秋所在了正殿。

        夕阳坠入了地平线，漫天的红霞如火烧。正殿静悄悄地，连一个侍奉的弟子都没有，君泽想着夏秋秋大抵是不在的，可是他又想着来都来了，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君泽抬手推门时故意放轻了声音，做贼般。房间被晚霞映得绯红，君泽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人。他正要走，却听见了屏风后传来水声哗啦。

        ！

        屏风暖纱上映出了隐隐绰绰的人影，君泽急忙要回避，腿却不听使唤，犹豫的功夫，就听屏风后传来夏秋秋懒洋洋的声音，“瑯姿，过来。”

        君泽觉得自己必须要走了，可腿却不听使唤地往前走了。他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上升，他不想叫她知道他误闯了她的闺房，又期待着叫她知道来人是他。

        夏秋秋在诏罪台上散尽修为，虽被君泽捡回了一条命，可醒来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因此，之后，她早晚各一次药浴，疏通经络，这是第三日了。

        药水浸过的毛巾蒙着眼睛，夏秋秋仰着脸靠着浴桶慵懒地躺着。听见脚步声走近，她道：“我肩膀还是疼，你再帮我捏捏。”

        如雪洁白落在君泽的眸子里，他心上一燥，喉结滚动，他艰难吞咽。

        夏秋秋等不到身后人动作，出声道：“劳烦你了。”

        君泽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定要犯错，可他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指腹触碰到的滚烫使他头皮发麻。

        “按吧，多使点劲。”夏秋秋要求道。瑯姿怕弄疼她，每次都不敢出力。

        她真的好烫，君泽心神荡漾，可手却规规矩矩地在夏秋秋的肩上捏着。

        夏秋秋觉得舒服，她喜欢这个力道，她往上蹿了蹿，将两条胳膊搭上了浴桶，“胳膊也捏捏。”

        君泽真的快要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可是他一碰到她，心上就像缺了一角，只有和她亲近些再亲近些才能填补。君泽别开了眼，可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洁白起伏。

        夏秋秋觉得真是太舒服了，唇齿间不经意逃出了低吟，这一声实在不堪，夏秋秋瞬间羞得面红耳赤，不过，她也不慌，毕竟因为浸过药浴的原因，她整个人都绯红了。

        君泽受不住，手瞬间收紧。

        夏秋秋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轻点…”

        君泽慌忙收了手，他不敢再待下去了，他要逃，可门却吱呀一声，脚步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夏秋秋心上一惊，她忙拉下了蒙眼的毛巾，映出眼帘的是君泽一张红得滴血慌乱不堪的俊脸。

        夏秋秋瞳孔地震，难道刚才都是他？！夏秋秋来不及整理情绪，急声命令进门的人，“出去！”

        “师姐，是我。”龙琼羽声音里润着笑，她侧脸看向屏风，发觉屏风后有一只隐隐绰绰的高大人影，一点也不像瑯姿。龙琼羽心上生出好奇昌乐馆里何时来了一个如此高大的女修。

        “你也不行，出去！”夏秋秋因为着急语气并不温柔。

        龙琼羽愣了，她顿住脚步，原地行礼，“唐突师姐了。”说罢，她忙转身往外去了。

        出了门的龙琼羽慢慢回过味来，她觉得屏风后的人更像君泽。想到这里，龙琼羽匆匆赶往偏殿，心中的好奇催着她确认。

        房间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君泽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确定他一定不是那种人，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他就是那种人。“不、不是的…”君泽的声音细若蚊蝇。

        将身子全部没入水中的夏秋秋背对着君泽寒声道：“今日的事不可叫旁的任何人知晓！”

        “好。”君泽本能答应。

        夏秋秋脑子是乱的，她不知如何面对，“出去！”

        君泽提线木偶般转过身。

        夏秋秋又觉不妥，急声道：“等等……贴了隐身符后，翻窗出去。”

        “嗯。”君泽贴了隐身符后，混乱的脑子终于镇静了些许，他想，他完全可以解释清楚了再走。君泽缓缓道：“师伯，我不知道你在沐浴，我一醒来，就着急想来看你。外面都没有人，我就自己推门就来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

        夏秋秋的思绪也慢慢平复了，她冷声道：“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退下吧。”她实在不想这幅模样和他说话。

        君泽不明白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也不清楚她喜不喜欢他的亲近，她每一次都是忘了，或是真忘了，或是假装忘了。“弟子告退。”君泽带着一脑门的问号翻出了窗。

        夏秋秋终于捱到君泽离开，她匆匆穿衣，衣领高高交叠，连脖颈也捂严实了，她这有些许安心。她与君泽单独在一起时，她总是怯的，她有些怕他。并不是因为君泽强迫过她几次，而是因为她亏心，因为面对他，她必须端起师长架子，但她又不可收拾地心悦他，她喜欢他的靠近，喜欢他的亲近，甚至他的强迫。好几次她在梦里荒唐，她梦被他捆缚手脚，梦被他逼到墙角，梦被他解去衣衫。

        夏秋秋看着铜镜中红粉的自己，抬手将墨黑的发别到了耳后，她看了又看，觉得这幅皮囊实在美艳。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了，脚步轻轻，夏秋秋一听就知道是瑯姿。

        “仙君，时辰还未到，怎么就出来了？”瑯姿伸手去探浴桶中的水温。

        “你去哪了？”夏秋秋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

        瑯姿面露怯意，她规规矩矩地立在夏秋秋身后一步远，“弟子和裘师弟说了几句话，耽误了时辰。”

        夏秋秋看着铜镜里瑯姿泛红的脸颊，心上不是滋味，世人皆知爱会恼人，可偏偏不能控制，肖想不能得愿之人，终究是自寻烦恼。

        夏秋秋定了决心，说道：“这里不用你，你去找洛云帆拿库房的钥匙，就说是我要用。”

        “是。”

        夏秋秋仰面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泪水沿着眼角滴落，她哼唱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整整三日了，君泽都不醒，她担心得快疯了，可见了他，她却连句想他的话都不能说。夏秋秋抬手扶上肩膀，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这里，她忽然很想他。

        “君泽…”只是唤他的名字，夏秋秋已是泣不成声，她终是不能再忍受，掩面痛哭起来。

        君泽失魂落魄的走着，迎面来了人都不知，直到撞在来人身上，那人大喝一声：“什么人！”赤红的翎羽簌簌招风，杀气逼仄，君泽这才回了神，他忙散了隐身符，道了声：“师兄，是我。”

        “你好端端地贴着隐身符装什么鬼！”洛云帆将朔月收回了灵脉，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双眼盯着君泽看。

        “我、我…”君泽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一时编不出来。

        洛云帆看着君泽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上担心起来，他忙往前一步，扯住君泽的灵脉探查，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刚刚醒来，该躺着……得请个医修来给你好好看看。”洛云帆查了君泽的灵脉，并没有查出什么，可他还是觉得君泽得回去躺着，洛云帆握着君泽的胳膊将君泽往卧房拽。

        君泽自小受尽虐待，不曾得到太多的关心，他受不了这些，洛云帆一关心他，他的鼻子就发酸，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哽咽了声：“师兄——”

        洛云帆回头将君泽看了又看，慢慢松开了手，然后将两只手抱在胸前，用鼻孔瞧着君泽，冷声道：“你是不是去偷看师父沐浴了？”

        ！！！君泽惊慌至极，他急忙摇头否认。

        洛云帆心中了然，他用手指着君泽，咬牙道：“你胆子真够大的！”

        “不、不是的。不是偷看，我醒来着急见师父，我不知道她在沐浴，是无意撞见的。”

        “你骗鬼呢，无意撞见，你会贴隐身符？！”

        “隐身符、隐身符、隐身符…”君泽不知道怎么说了。

        洛云帆全明白了，他一甩广袖，叹了声：“唉……”

        君泽见回天无力，只能道：“不要告诉别人。”

        洛云帆又长叹了一声，“唉……”

        君泽和洛云帆两个人正你看我，我看你的功夫，瑯姿匆匆跑来了，“君师兄……洛师兄，仙君要用库房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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