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来人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他！”米攸抱着许凝时的身体哭喊着，周围的人像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只是瞟了一眼就从他们身旁走过。
只留下米攸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无助地反复按下那个通话键，是一直在占线的救护车电话。
“求求了，求求了”米攸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许凝时的身上，如果不是刚才他没有看路，如果不是他没有注意到过来的车辆，许哥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受伤。
米攸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的血迹不由得开始颤抖，这熟悉的感觉
不不会的许凝时福大命大不可能会和他一样——
最起码不会像他一样只留下最后一口气
米攸再次尝试，然而收到的回应永远是占线未接通。
米攸将目光最后落在了孟予的手机号上，试一试，万一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还掺杂了几分不耐烦。
“孟哥，是我”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面，米攸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会这么无能，怎么能这么懦弱，怎么能这么撑不起事，“对不起孟哥打扰你了，你现在在公司吗能不能过来送我们去趟医院，许哥他出车祸了，求求你救救他——”
“位置发我，我马上过去。”孟予话音未落就拿起郑寒云的车钥匙奔向地下停车场，“你别担心，是救护车的电话打不通吗？”
“对”米攸不停地点着头，仿佛现在孟予就在他的身边一样，让他倍感安心。
“东西，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家伙。”也不怪孟予这么说，市里最好的医院院长邻逸轩是他的老同学，虽说不算太熟的那种，可到底也是打过几次照面，包括郑寒云带他去医院拿抑制剂，都算是郑寒云的老朋友了。
如果那会儿把郑寒云叫来就好了，毕竟郑寒云跟他们的关系才是紧密相依，他一个郑寒云的妻子算什么，而且又不是名正言顺。
况且那些破事，郑寒云逼着他打强效抑制剂，逼着他注射唤醒二次分化能力的药物，甚至有一次要逼着他去整容。
郑寒云说他厌恶这张脸。
都是相看两生厌罢了吧，孟予想，他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里的自己，原来自己已经这么难看了吗？眼角已经浮现出来了明显的皱纹，虽然很细密，可到底是比不上那些二十出头的脸，真的会厌倦啊
“米攸，你还在听吗？”
“在听，哥，许哥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还没跟他说一句喜欢我好后悔啊”米攸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哭泣，他真的是害怕血，不是假的害怕。
大一那年他被一群人围住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一滩血，那些人也是和现在的路人一样袖手旁观。
“看他长得这副样子，不一定爬上过多少alpha的床，说不定都洗了多少次标记了。”
“难怪啊，遇到我们的信息素也根本毫无反应，原来是被的次数太多了啊，对alpha的信息素都免疫了。”
“大哥，这样的omega玩着也没意思，干脆——”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那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掉算了。
“不行，闹出人命来了就是咱们的责任了。”那个领头的把即将要卸掉米攸一只胳膊的人给拦住了，“给他扔河里，能活就算他命大，活不了就喂鱼。”
“得嘞。”几个人合力把半昏半醒的米攸扔进了河里，此时还是初春，刺骨的冰寒渗入米攸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浸泡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寒冷，更可悲的是，晚上气温逐渐下降，在米攸周围的水也在渐渐地再次凝结成冰。
“好冷”米攸尝试着蜷缩一下身体，可全身都已经被冰水浸泡地发麻。
都说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会在脑海中回顾自己的一生，米攸在心里轻笑一声，自己才二十一岁，哪里来的一生。
他甚至连爱人都还没有，只不过是信息素受体不敏感而已，怎么会被其他人恶意诽谤，变成他们口中的不良娼/妓/。
米攸慢慢地闭上眼睛，直接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对他来说，活着和死了，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的。
从小到大的玩伴因为家庭的原因离开了他，而当他能够独自一人面对这些黑暗的事情的时候，上天反而再次和他开玩笑，直接让他跌入谷底，任人欺凌。
他觉得，是自己的好心犯了错。
许凝时告诉他，这是他能够跟黑暗世界对抗的唯一资本了。
“三年，只有三年，你信我，我会回来找你。”
米攸仿佛又见到了那天和他相拥而泣的许凝时，耳边的话记忆犹新，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也许许凝时真的从未离去。
“小攸！你醒醒！” 许凝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游到了米攸的身边，直接用自己的身躯包裹着米攸，“小攸，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哥……是你吗……哥……” 因为长时间的浸泡海水米攸已经睁不开眼睛，他只能靠着熟悉的体温和感觉来判断此刻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许凝时。
他判断不出来，此刻的米攸已经近乎于是毫无感觉的状态，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已经要濒临植物人的状态。
可他还是想凑到那最后的一丝温暖，哪怕是最后一点点……
也已经是奢望了……
“许哥，求求你一定要好好的……”米攸怀里抱着还有一丝残存温度的许凝时，只不过那些擦不干的血液一直在往外渗，把米攸的白衬衫都染上了鲜红。
“快！能抬起来吗？”孟予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直接跨到了米攸的面前，看着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的米攸，突然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是这样的无助与不堪。
淋过雨的人总想给别人撑一把伞，以前的孟予没有能力，如今的孟予真的可以独挡一面。
“孟哥，许哥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啊……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他……”米攸在看到孟予的时候宛如看到了一个救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他，除了许凝时，大部分人对他恭敬几分也不过是忌惮着他那记者的名位，而一旦他失去了这些外界虚无的名利关系，是不是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他是不是又要回到那个任人宰割的时候……
“不会的，”孟予一边挂挡，一边查看着目前的路况，还好没有堵车，早高峰也都已经过去了，“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最好的医生，之后的情况寒云会……”
孟予突然及时住口，这件事他还没有让郑寒云知道，毕竟他和郑寒云现在还处于冷战时期，吵架的原因也是莫名其妙让他摸不着头脑，所以孟予选择让这次放任自流，随着郑寒云的性子去吧。再说了，郑寒云的眼线到处都是，他把郑寒云的车都开出来了，那边应该早就有人去汇报了。
还用的着他去主动跟郑寒云交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
他只是郑寒云的合同妻子，并不是合同奴隶。
他也有权利拥有短暂的自由空间。
“谢谢孟哥，真的给你添麻烦了。”米攸又把许凝时搂紧了一些，这短短的三分钟路程，对米攸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
他害怕这真的会是最后一次拥抱。
还没等他们下车，孟予的两边就已经站满了医务人员，带头的便是邻逸轩。
“手术室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您过来了。”邻逸轩现在倒是献得殷勤，似乎是害怕郑寒云直接撤资，把他们医院的项目实行垄断。
于是就赶紧推着许凝时进了大门。
“行，那咱们在外面等着？”孟予看了一眼米攸，那人脸上还留着泪痕，被风吹干后又留下了一层，一层一层地叠着，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孟予叹了口气，一把揽过米攸的肩膀，“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哥……”米攸摸了摸鼻子，是哭过之后干裂的疼，他的皮肤一直是敏感的那种，稍微有些刺激性的东西就可能会引起过敏长痘啥的。
“好了，我带你去洗洗脸吧，都哭成小花猫了。”孟予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儿，逗得米攸终于露出了笑容。
孟予刚要拉着米攸去洗手间，身后便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呵斥。
“孟予！你他/妈背着我在跟谁来医院！”
郑寒云怒气冲冲，他刚才看到的那幕便是米攸一直在哭，孟予上前安慰了许多话，甚至还摸了摸他的脸。
孟予脸上的笑容是郑寒云没有见过的。
郑寒云自诩三年已经抓住了孟予的所有，然而此刻他才觉得他错了。
他见过孟予绝望不堪的样子，被欲望支配时充满情欲的眼睛，泛红的嘴唇和洁白无瑕的身体，以及沾满泪水的面容。
却唯独没有见过孟予真心笑着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抓不住孟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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