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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秋风秋雨


  目送乐乐上楼,阿杰对司机说:“回南城别墅。”
  在车上,他理着复杂交错的情感。阿瑶怕是伤透了心。刚才追出来时,她正蹲在楼下抽泣,不知何时飘落的秋雨,正绵密地打在她的身上。阿杰心一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弓背半蹲,背起她往前走。
  乐乐在路边拦下出租车,招呼他们上车。此时的阿瑶,卸下了全部伪装,头贴着窗玻璃默默地伤心着。车窗外,秋雨伴着秋风,落在车顶上,顺着玻璃流淌,如同阿瑶冰冷的泪滴。阿杰看着一向注重形象的妹妹,竟如此狼狈与伤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乐乐坐在前排副驾上,任再没心没肺,也能感受阿瑶的心境。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一路沉默着。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或如蜜糖,或如毒药。即便是两情相悦者,也有两种形态并存或交替时,何况只是独尝苦涩的单恋。乐乐与紫云相交多年,情谊深厚。就情感的天平而言,她自然是站在紫云一边,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尤其是新近初尝爱之美好,更觉得紫云和钱总,本该是一对的。今日,阿瑶突然而至,乐乐不喜她的种种态度。待她一声怒吼,摔门而去,乐乐也是反感至极。碍于阿杰,她陪他追随出来,竟看到阿瑶放下心防,尽情释放悲伤的一面。原来,高贵完美或尖酸傲慢,不过是她的外壳。终了,她也不过是一痴情女子,爱而不得的伤心人罢了。但这样的爱,说到底不过是阿瑶一个人的爱情,与钱总无关。品尝苦涩,经历神伤,自我消化,自我释怀,最后如何,还要靠她自己走出来。若能早日遇到她的命中注定,与她携手同行,消解她的执拗与妄想,定是迎来天朗气清的新人生。
  到了南城别墅,阿瑶先行下车,不顾秋风秋雨,朝家的方向而去。乐乐让阿杰不必管她,陪阿瑶要紧。但看着秋雨沥沥的夜色,阿杰不放心,说什么也要再送她回来。在返回的路上,乐乐让他好好开解一下阿瑶,希望她早日走出来,迎接独属于她的完完整整的情感。阿杰感激乐乐的善解人意,但阿瑶的偏执,数年的累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转变的。
  阿杰返回家中,见阿瑶又喝完了一瓶红酒,正要开启新的一瓶。阿瑶醉意朦胧,看着眼前的人影,欣喜地喃喃道:“景哥哥,是你么?你终于来看阿瑶了?”阿杰夺过她手中的酒,叹了一口气,“阿瑶,你何苦呢?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听到阿杰的声音,阿瑶似乎清醒了些,“是阿杰啊。对啊,景哥哥怎么可能来,他正陪着她的小紫云,他怎么可能看得到我?阿杰,我好难受,我的心好痛。他为什么看不到我啊,我哪里比不上她叶紫云啊。阿杰,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把阿杰叫回来,让他爱我,好不好?好不好?……”她一连说了无数个好不好,几近哀求,几近绝望。
  阿杰看她崩溃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冲回乐乐那里,把阿景揪回来,让他看看阿瑶,她的爱一点不比紫云少。念头一过,他的理智重新恢复。他抱住阿瑶,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排解忧伤,等她情绪稍缓,终于狠了狠心,说道:“阿瑶,你放弃阿景吧。不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要多看看外面的森林,你会找到爱你的,你也爱的那一棵的。”阿瑶拼命地摇了摇头,“不要,我只要景哥哥。如果得不到,我就毁了他。对,我要毁了他们。让他们尝尝爱而不得的痛苦……”阿杰忽略掉了她那发狠的目光,以为只是醉酒后的发泄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天气也越发凉了。紫云每天还是沉浸在茶社,在茶汤里寻找心灵的宁静与平和。但欲静何曾静,她一直纠缠在情感的漩涡里,无法自拔。那晚之后,她并没有和阿景和好如初。尤其是听乐乐说完阿瑶的伤情后,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闯入者,破坏了他们原本该有的情感。阿景为她的不冷不热苦恼不已,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别扭什么。他试着解释他和阿瑶的一切。他说,阿瑶曾给过他片刻的阳光与温暖,但他只把她当妹妹。结果越解释越乱,紫云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她们是不是都给过你片刻的阳光与温暖?”阿景一时语塞。
  一天午后,天气阴沉沉的。紫云刚送走一批客人,店里显得静极了。一阵秋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正在这时,阿瑶来了。她有些憔悴,也消瘦了不少。紫云抱歉地笑了笑,“快请坐,想喝点什么茶?”“不必了,不忙的话,我们聊聊吧。”
  正好没有客人来,她们以阿景为话题,聊了一整个下午。待到天色渐暗,路灯初上,阿瑶才伴着零零星星的雨点,消失在夜色里。
  几天后,紫云给张倩经理打了个电话,提出退赛请求。这事太大,张经理不敢擅作主张,撂下电话,便敲响了阿景办公室的门。听她说完,阿景也很吃惊,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找紫云。按照习惯,此时紫云应在茶社,他便直奔而去。
  他没见到紫云,只有叶伯伯在,他一脸愁绪地正等阿景来。一见阿景,便把紫云留给他的信,递了过去。阿景急匆匆打开,读了起来:
  阿景:
  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说出分别的话。
  这段时间,在你的保护之下,我一路挺进决赛。为此,我曾沾沾自喜过。
  但是,正如她人所言,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这已经偏离了我的初心。
  八月既望,我们泛舟水上,心与心紧密相连。有那么一瞬,我甚至都觉得,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爱人。可是,她们的意外落水,或许并不是意外。
  这让我害怕不已,连你也是陌生的了。
  你这样做,或许只是因为爱我。可是,阿景,这样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我要的爱,该是平等的,我不想躲在你的羽翼之下,没有自我地活着。更不想因为我,影响你的判断,甚至阻断你光明美好的人生。
  我曾以为,爱是两个人的事。如今思量,未免太过狭隘了。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人生。我们本就该不同,即便有过交集,也是一瞬之后便会错过。只有长情的陪伴,才是良配。更何况,人生在世,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还有应该肩负的责任。睿智如你,定能明白。
  至于退赛,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你不要觉得遗憾。此时的我,内心无比轻松,对于理想,我不会停止追寻的脚步。如你懂我,就不要试图打探我的消息,也不要找我。
  谢谢你,阿景,我们的相识、相爱,美得像一场梦。
  别了,阿景,我要忘了你,你也忘了我吧。
  阿瑶爱你甚深,可为佳偶。我祝福你们!
  另附退赛申请,以明决心。
  紫云
  读到最后一个字,阿景已泪流满面。自从十八岁起,他几乎忘了流泪的感觉。本以为早已心志如钢铁,却还是被他的小紫云打败了。
  叶远接过阿景递过来的信,读了又读。有些事,紫云已经说过。有些事,是他这个父亲不知道的。孩子大了,许多心事,深埋在了心底。没想到,她承受了这么多。斑斑点点的泪痕,滴落在信纸上,虽已干透,仍是紫云伤心的见证。
  “落水是怎么回事?你和阿瑶,又是怎么回事?”
  阿景先说了落水的前因,也说了救人的事。至于阿瑶,是他初到国外,曾经给年少的他微光。感情的事,他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她多次了。只是她有些执迷不悟,这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紫云似乎误会他了。重逢以来,他确实照顾她保护她,但从未违背大赛规则,也没有失去他做人做事的底线。那两个退赛的选手,处理得或许重了些,但已经做了补救。
  等阿景说完,叶远全都明白了。阿景对紫云,还是儿时的方式。殊不知,紫云已经不是那时的紫云了。尤其是,妻子出事,把紫云留给姥姥。不知不觉中,紫云便扛起了生活的担子,思想与个性都成熟起来。她如同木兰,不需他人遮风挡雨,依然可以绽放出出尘的美来。这么要强的紫云,是不能容忍他人的流言,也决不会插足他人的情感。所有的事,接踵而来,紫云便重新思考前进的方向。这样的选择,称不上明智,却是当下最好的。聆听着叶伯伯的分析,阿景也重新思考起爱的真谛来。但是,紫云去了哪里?阿景还是想知道。
  叶远拍了拍阿景的肩头,“紫云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们要相信她。你们的感情,先放一放。如果你们注定属于彼此,无论经过怎样的兜兜转转,终究会在一起的。短暂的分离,不一定是坏事。你说呢?”
  无论阿景怎么追问,叶远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又过了几天。阿景收拾好行囊,准备去寻紫云时,大事发生了。
  起因源于一个自媒体网站,发表了一篇《从落水事件,看茶文化大赛的黑幕》。文章从叶姓女子和云凡高层的关系写起,恶意渲染二人勾搭成奸,作为交易,叶姓女子被内定为冠军。有几个参赛选手抗议不公,却遭到退赛或警告惩罚。其中一女性选手,退赛后心情郁结,投什刹海自杀。文章文笔犀利,极尽抹黑之能事,且配以图片,做到图文并茂。一经发表,便如病毒般蔓延开来。不知情的读者,参与讨论,有些言辞激烈,要求立马停赛,给退赛选手一个说法。不仅如此,愤怒的民众还大肆宣扬抵制云凡的产品,包括茶叶、服装、食品等。一时之间,苹果视频中止与云凡合作,宣传大赛的各个媒体,纷纷退出,并要求赔偿。公司高层,对钱景明失望透顶。几个大股东,见无利可图,已经退股。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云凡陷入困顿,资金缺口极大,随时有破产之危。
  为了缓解危机,云凡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为了不激起民愤,阿杰出席。他自如地应对记者的提问,并公开大赛流程,力证公平与透明。与会记者,大都信服。不想有一记者,提出疑问:请问,既然如此公平,叶姓选手为何退赛?问题一出,一片哗然。阿杰微笑而答:“该选手退赛,是她自己的选择。大家请看,这里有她的退赛申请。”工作人员接过申请,交给记者们传阅。等传到故意刁难的那名记者手中时,他仔细验看,想要找出错漏之处。怎奈白纸黑字,竟无丝毫问题。他有些急了,“即便白纸黑字,也不排除造假。”他的无理言辞,反而衬托他的虚弱。有些记者开始对他不满,并劝他闭上嘴巴。他反驳不得,只得提前退场。
  刚走出会场,两个保安拦住了他,并解去了他身上的电子设备。
  他被带去了阿景的办公室。阿景端坐办公桌后,冷若冰霜地盯着他。他似乎已料到如此,挪来一把椅子,坐在阿景对面,对视着对方的眼睛。阿景冷笑道:“刘记者,好肥的胆子!上次的教训,是不是太轻了?”此话一出,仿佛一把尖刀,直插刘记者心脏。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钱总好记性,我这升斗小民,竟能入得了您的眼,真是荣幸之至。”但想到上次,他就恨得牙根痒,多年经营付诸东流,都拜他所赐,不觉话锋带刺道:“钱总,上次您让我丢了工作,真是好厉害的手段。”阿景见他丝毫没有悔意,不禁厌恶地哼了一声,“厉害?刘记者也不简单,最擅长的某过于添油加醋,混淆视听。媒体界有您,真是大大地不幸。如果没猜错的话,《从落水事件,看茶文化大赛的黑幕》一文,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终于提到正题上来,刘记者露出得意的神情,竟翘起了二郎腿,“钱总,难得还有入得了您眼的文章!不错,这文章鄙人已阅过,确实痛快淋漓,我不禁要为作者浮一大白。许是贵公司多行不义,许是您又用什么非常手段,逼得他人失去工作背井离乡?若是您查出此人,麻烦您行行好,告诉我一声,我定和他推心置腹,一醉方休!只是,我一小人物,怎敢再逆龙鳞?恐怕您找错了人。”说到后来,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猥琐,眼睛里尽是狡黠的光。阿景看着他那张脸,竟觉得无比丑陋。但事关公司存亡,他也只得跟这个小人周旋。只是这家伙软硬不吃,白费了唇舌。最后,只能看着得意洋洋的刘记者扬长而去。
  阿景叫来子轩。子轩会意,便派人盯着这个小人,不怕他露不出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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