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立冬
立冬
（1）
“那后来呢？”严艺趴在宿舍床上，几乎是倒挂着问林叶：“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叶低头收拾着包。
闻言，她抬头，像是没有听见刚才那个问句似的：“小艺，你看见我的日记本在哪了吗？”
上铺的严艺给她指了一下：“在你桌上呢。”
“还有，不要再叫我小艺了！我不是语音助手！叫我严姐。”
“哦，小艺。”
林叶找到本子塞进包里，抬头一脸无辜地叫她，结果真把语音助手叫了出来。
“我在。”
“帮我查一下去木乔市的路线。”
“好的，已为您查找到新路线28条。”
林叶低头看着手机就开始划。
严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看着她已经收拾好的包。
五年过去，那次开学典礼后，林叶再没见过祝一尘。
也没有消息。
她申请了清大的直博生名额，申请成功后宿舍也换了直博生的二人间，已经一年了。
严艺就是她的新室友，只不过她不是心理系的，是临床医学的直博生。
“你又要去实习啊？”
“是，去木乔市心理咨询研究中心。”林叶淡淡地回答她，“大概去两个月。”
“你这样到处跑，不累啊？”
严艺自从认识林叶以来，第四次见她去外省实习。为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林叶的论文有时候写得都赶得紧。
“我不累。”她摇摇头。
“你不会还想去找他吧？”刚听林叶讲完她的高中往事，严艺下意识想起那个据说去读了外国语的男生。
“京北外国语大学隔这么近，你读本科的时候没去看过？”严艺瘪瘪嘴，“现在好了，人家都毕业了，再想去学校找就难了。”
“你这些年，去过这么多心理健康中心，雾城周边的省都走了个遍。一次都没有遇见他，对不对？说不定他妈妈早就好了……”
“……是这样吧。”
林叶听她说完，反而没有很难过的表情：“那样最好。”
“我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他，我只是很久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了。”林叶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当时一直没敢去找他，我当然知道外国语大学很近。”
当年她在礼堂讲台上说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真正为她的高中谢幕的，不是高考结束，不是市状元的荣光和无数采访。
是那次新高三开学典礼的掌声，和她青春里的最后一次叛逆。
而那段视频，可能是被剪掉了，删掉了，他可能没有看见。
他们之间的故事像是音乐放到了高潮的部分就戛然而止，尾音消失在沉默里，和这漫长的五年时光。
林叶偏了偏头。
那本英语必修三至今放在她宿舍里，时间太久，书页都泛黄。
她最近好像是有些想他了，想听他再叫自己一声“学神小姐”。
但是隔了太久，她似乎都快要记不清，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
（2）
两个月后。
“林医生，下周末就要走了吗。”小女孩趴在临时办公室的桌上，眼巴巴地看着林叶。
“是呀。”林叶把她抱了起来：“林医生也是个学生呀，要回学校上学的。”
“小小在这里，要乖乖听护士姐姐的话，知道吗？”林叶垂下眼，轻轻地捏了捏小朋友的脸。
“知道了——”小女孩闷闷地说。
小小是木乔市孤儿院的一个小女孩。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抛弃，心理上有些轻微抑郁。
林叶来这里提供心理援助的第一个“病人”。
因为新来的林医生性格温柔，好说话，口袋里还有很多小朋友们在孤儿院没吃过的糖，所以广受欢迎。
她是来实习的大学生，迟早有一天会返校，大家都知道。但面临分别，小朋友大多还是有些不舍。
尤其是小小，粘着她一直到最后一天，林叶收拾柜子。
“林医生，以后还会来吗？”
林叶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及用她那惯有的温柔语气说：“当然，我想小小了，就会回来看你。”
“那林医生下次会带个帅气的大哥哥回来吗？”
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在门边站着，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林叶拉上包包拉链。
“小米你说什么呢，我的医生姐姐这么漂亮，下次肯定会带个帅哥哥回来的！”怀里的小小大声回复说话的男生，他叫小米——孤儿院最活泼的孩子，风风火火。
总开她玩笑。
“你说是不是？姐姐。”小小扭头问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是……”林叶只得顺着她的话说。
“那我们等你！”
小小蹦蹦跳跳送她上车，车走得远了，林叶回头还能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在用力的挥手。
“第六次实习，木乔市，没有找到他。”
林叶像是例行工作记录一样，在日记本上写下这行字。
“祝一尘，希望真的和小艺说的那样，你妈妈已经康复，而你顺利毕业。”
高中毕业，她去文具店买了个“五年”的日记本，每天一句话，断断续续，本子快要写完，封皮已经被磨得破旧不堪。
“我其实有些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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