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宋璟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迈着一双长腿走来。
就在言熠朝他的方向望去时，被鸭舌帽盖住的脑袋稍稍一抬，目光刚好落在对面的言熠身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两道视线隔空相撞，宋璟看着对面那人，嘴角一歪，眼神充满锋芒。
逐渐靠近，宋璟周围有粉丝发现了言熠的存在。
“诶，前面那个是言熠吗？”
“哇，很帅诶，这档节目颜值也太高了吧，节目组这是下了血本啊。”
“感觉比照片上还好看啊，这一次那些黑粉要被打脸了。”这位粉丝很有求生欲，抬眼见宋璟直勾勾瞄着言熠，还补充了句，“不过我还是觉得宋宋最帅。”
听到这话，宋璟鸭舌帽下的嘴唇轻扯了下，直视着对面喝咖啡的人，迈步走过去，最后两步直接打破了安全距离，直直站到言熠面前。
近两次见到宋璟，言熠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这股不怀好意的架势，只是如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宋璟似乎有些不知分寸，言熠眉梢微动，眼中有几分防备。
好在宋璟还没混到那种地步，见一向从容不迫的言熠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善的情绪，他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勾唇一笑，一只手搭上言熠的肩，朝身旁的粉丝介绍。
“这位就是言老师，怎么样，是不是很帅？老实说，我现在也是他的颜粉。”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松懈，粉丝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生怕宋璟做出什么上头条的行为，这下子都轻松了不少。
“帅，很帅，怎么办，在爬墙的边缘跃跃欲试。”
“天呐～这是什么绝世美颜，你们两个站在一起也太绝了吧。”
“言老师是准备出道了吗？”
言熠瞄了一眼宋璟，假装不经意地把他手拿下来：“不会出道。”
“啊，为什么，只是来参加综艺吗？”
言熠：“是，我有其他工作。”
“可是你长这么帅，不出道好可惜啊。”
“对啊，我有同学看到你的官宣照当场就迷上了你，还特意叮嘱我，如果能看到你一定要多拍点照片给她。”
“言老师是做什么工作的，方便说吗？”
言熠下意识瞥了宋璟一眼，刚巧对方听到这话也朝他看来，似乎同样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些粉丝和评论上的不同，很有礼貌也很热情，尤其在宋璟这位正主的衬托下，简直就是一群小天使。不过这毕竟是宋璟的粉丝，言熠还是保持了恰当的距离，避免跟她们对话太多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宋璟的小心眼。
确认宋璟脸上并没有介意的神色，言熠才回答：“服装设计师。”
听到这话，宋璟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没过多久到了登机时间，粉丝们念念不舍地朝他们挥手告别，直到目送载着宋璟的摆渡车离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工作人员基本都在经济舱，只有杨嘉和少数几位坐在商务舱，而同样作为嘉宾的宋璟和言熠理所当然被安排到了同一排位置。
言熠是靠走道的座位，不过他走过去时，位置已经被人霸占。宋璟大喇喇地敞着一双长腿坐着玩手机，言熠走到他面前：“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座位。”
听到这声音，宋璟握着手机懒洋洋地抬起头，就在言熠以为他又要找茬时，宋璟出乎意料地起身让了座，往旁边一格挪去。
这次他意外得安分，两人坐下后谁都没说话，言熠抽了本座位上的杂志随意翻看，宋璟则在一边闭目养神。直到飞机起飞后，杨嘉走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将近中午，马上就到发放飞机餐的时间，言熠不挑食，只要了瓶矿泉水，而一旁的宋璟则眼也不抬地说不饿，要了杯咖啡。
杨嘉闻言为难道：“蓉姐特意叮嘱过我，她说你胃不好，不吃饭不能喝咖啡。而且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饭，要不我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面食之类的？”
“不用，”宋璟无所谓道，“你给我点杯咖啡就行。”
“这，”杨嘉有点愁，“可她说你经常犯胃病，如果饮食不当，对身体不好，也耽误你之后的行程。”
宋璟睁开眼望向窗外，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一看就是前一晚没睡好。“放心，不会耽误节目。”他确定地说。
外头是一望无际的云层，卷云洁白柔软，像一团团棉絮，让人有扑入其中的欲望。
见宋璟坚持，杨嘉拗不过他，毕竟对方咖位在那摆着，这一路上基本都是要当爷供着的。可金丹蓉再三叮嘱，万一宋璟身体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是杨嘉下意识瞥了眼他身旁的言熠，这两人以前是高中同学，照理来说，关系应该挺熟。可转念又想起他们相处时的剑拔弩张，寄予在言熠身上的希望登时破灭，杨嘉只好无奈地离去。
杨嘉一走，专心看着杂志的言熠蓦地抬起头看向宋璟，正午热烈的阳光探入舷窗，照在对方发梢，令他蓬松柔软的发丝泛出金黄，宋璟侧着脑袋望向窗外，只能隐隐看到他小半张侧脸，鼻梁挺直，嘴唇微抿，目光直直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云雾，表情被光照柔化。
不知是察觉到言熠的目光还是什么，宋璟忽地转过头，直直对上他那双探究的眼睛。言熠也没有丝毫闪躲，他本来就没打算偷偷摸摸看。
在那格阳光的尘埃之中，他们四目相对，笔直的光柱照得言熠眼眶发酸，微微眯起眼，可他们之间谁也没认输，谁也没先移开眼。直到空姐送来咖啡，良久的对视才被打断。
见言熠瞥开视线，宋璟似是自嘲地一勾嘴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而后继续闭目养神。等发放飞机餐时，也只摆摆手拒绝，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用完餐言熠去了趟洗手间，等出来时看见杨嘉迎了上来，脸色无奈地朝他递了一瓶水和一盒药。
“你和宋璟相处还好吧，怎么说也是老同学，相处多了应该有话聊。”杨嘉说着指了指言熠手上的胃药，“这是他的胃药，你替我给他，我现在看到他就头疼。”
言熠微垂着眼，正在看药盒上的说明：“好。”
见言熠答应下来，杨嘉扭头看了眼宋璟的方向，他个子高，能看到座位上露出的大半个脑袋，杨嘉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些个顶流有什么毛病，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人总会在饭后变得慵懒，吃完饭后整个机舱安静了不少，大家各自坐在座位上安静浅眠，宋璟自始至终闭着眼，却没有睡着。他能听见言熠起身的动静，也听到了言熠走回来的脚步停在座位边，捯饬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等他睁开眼打算一探究竟，言熠刚好坐下，把杨嘉给的药和矿泉水一同摆到了他面前的小桌板。
看着小桌板上的东西，宋璟一顿，停顿了几秒后熟练地拆开药盒，挤出一粒胶囊就想塞嘴里。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手腕。
肌肤的相触令宋璟有些意外地转过头。与言熠视线对上，后者掏了掏口袋，把刚才从包里拿出来的能量棒递过去。
看着递来的能量棒，宋璟眉头微蹙，一瞬间表情有些复杂。他没立刻接能量棒，反而是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态度，勾笑，微一挑眉：“什么意思？”
“杨哥说你胃不好，让我劝你吃点东西。”他不接，言熠同样把能量棒摆到了小桌板上，一副任君处置，爱吃不吃的模样，做完这一切言熠松开抓着的手腕打算午睡。
不过招惹了宋璟，对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见他松手，宋璟反应灵敏，反手一抓，立刻把那抹不同于他掌心的温度掌控在手中。
已经打算闭目养神的言熠冷冷地抬起眼看向他。
宋璟却像是一只孤独自闭的狮子突然间找到了乐趣，眼里闪烁起兴味：“为什么给我？”
言熠挣了挣，宋璟反而握得更紧了，无声对峙半晌，他只好说：“杨哥让我给的。”
“可这是从你包里拿出来的。”宋璟一脸笃定地猜测，企图证明些什么。
“是我的又怎么样，这能说明什么，”言熠看着他，语气十分坦然，“作为同事，任何人有身体不适，我都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宋璟直直看着他。
言熠瞄一眼两人相触的手腕，平静地与他对视：“可以松开我了吗？”
对视半晌，宋璟笑了声，趁言熠防备不及，手上倏地使力，把同样手肘使着劲的言熠往前一扯，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以近距离挨着的姿势，上上下下在对方脸上打量，脑袋一歪，嘴角带笑，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挑衅的姿态。
“言熠哥，我可真不喜欢你这幅嘴倔的样子。”
拉近的一瞬，言熠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木质调清香，将檀香木与雪松交融在一块，后调融合了清新的柑橘，是一款足够符合宋璟特性的香水。自由而孤独，薄情且深情。
言熠的视线由下及上，一寸寸从平视中所触到的嘴唇上移到对方眼睛。
“那我向你说声谢谢。”
-
后半段航程，言熠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宋璟的存在，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久违的场景。
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课桌，台灯在眼前打下一片暖光，耳边传来属于少年清澈干净的嗓音。
“设c的坐标是（a，0），半径r就等于2a，设的时候要注意，它是在正半轴上的，所以（a>0），这是一个条件……”梦境中，脸上还带有几分稚嫩少年气的言熠在草稿纸上边说边写。
窗外寒风敲打着老旧窗子，屋内昏黄的暖光照在他清隽的侧脸，一旁听课的学生早已走了神。
等言熠讲完这道题，舔舔口干的嘴唇抬起眼皮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开小差的小孩。宋璟眼睛闪烁却没移开视线，温暖的灯光给寒冬点亮一抹柔光，为老房子增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感。
两个同样青涩的少年在灯光下对视，褪去成年的英气，年少的言熠五官清隽，漂亮的眼睛又黑又亮，垂直的长睫如同婴儿，增加了几分天然惹人怜爱的气质。
微弱的灯火摇晃，属于少年明显而突出的喉结一滚，宋璟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言熠。窗外的月色与屋内的灯火相融，一寸一寸贴近，呼吸交错间，宋璟触到那双肖想已久的唇，浅浅碰着，不敢轻举妄动。
贴上的一瞬，言熠长睫微颤，透亮的眼珠倒映出天边的月色，只有心跳泄露出他的紧张。
他尝到了少年湿漉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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