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巡师参域
太阳升起来后，路上人烟也多了起来。
百姓们畏妖杀人，且妖不喜阳光，基本都在夜间活动，一到太阳落山，稍微住得偏僻点的人家就紧闭门户不出了。
“再走几里就是白陈镇了，这镇子虽小，但位处交通汇集之地，市井繁盛，等下便可以吃东西了。”童芜低下头，对矮了他两头的阿黄说道。
“确实该好好补补，咱们阿黄就是从小没吃啥好东西才长得这么瘦弱。”妖七拍了拍阿黄的头，这个角度十分顺手。
“……滚。”阿黄半天憋出一个字，还被街上热闹的吆喝声给盖过去了。
妖七找了个机会，悄悄附在阿黄耳边：“别气了我的姑奶奶，你想吃啥我都给你买，一个月内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行不行？只要不说出我原来那个破名字啊，咋办都行。”
阿黄思索了下，觉得这买卖很合算，便答应了，
三人刚巧路过一个烧饼铺子，便一人买了一张五花肉烧饼吃。
三人都是从黎明开始赶路赶到快到中午，也没吃什么垫肚子，一口下去，童芜还稍微维持着点吃相，另外两人可以说是饿狗巡街一般，风卷云残吃了个干净。
俩人吃完后也不说话，摸摸干瘪的荷包，眼巴巴地继续盯着童芜手里剩下的半张烧饼。
“……老板，再来六张。”童芜马上豪爽给钱，老板喜上眉梢谢过后开始揉饼。
“童芜小兄弟真是太客气了，还请我们再来两张。”妖七眉开眼笑。
“不，是一人三张。都是给你们买的。”
“啊哈哈哈，童芜兄不愧是正道之光，猎妖的未来之星啊！”妖七一高兴起来就满嘴顺溜话，一套又一套的。
谁料烧饼老板听了他们对话后脸色一变，质问道：“你们是猎妖人？这饼我不卖了，快滚。”说着便把刚刚千恩万谢收下的铜钱掷了出去。
妖七和阿黄倒也还好，只是童芜好歹也算个血脉正统的猎妖人，当众遭此羞辱实在过意不去。
妖七先是忙把散落一地的铜钱捡起来，阿黄急声斥责：“你……你你这是什么话，没有猎妖人，你们被妖吃了也无所谓吗？”
“猎妖人？占了一个人字我都嫌晦气！”谁料烧饼老板更加理直气壮，嗓门也越发大起来，“谁不知道现在猎妖人跟邻国勾结叛国？还有的直接驱使妖来伤人害人，良心比狗还不如的东西，也配吃我家烧饼！”
童芜不发一言，只是默然站在原地。
“我要是你，就不会明知猎妖人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时，还在这跳脚挑衅。”妖七一边把收集来的铜币仔细装进童芜腰间的荷包，一边微侧过脸阴恻恻地盯着老板说完这句话。
“你……你这话是想杀了我吗？！来啊！光天化日下还敢杀人了！”
烧饼老板的吵嚷已经吸引来街上不少人的目光，童芜拉了拉妖七的袖子，用眼神示意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了阿黄，咱不吃狗嘴喷出来的烧饼，吃大餐去！”妖七全然不顾快气撅过去的烧饼老板，一手搂住阿黄的肩膀、一手拉着童芜的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街上的人看见他们三个这样螃蟹一般横行，纷纷侧目让道。
这镇子虽小，好在商贾店铺繁多，往来人烟密集，他们走了三四条街后，就感受不到身后那些刺背的目光了。
“这卖烧饼的真是不分好歹，一棒子打死猎……所有人。”妖七谨慎地看了看周围，马上改口，以免再惹是非。
“他或许也有他的苦衷。”童芜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一开口便是叹气，“不光是整个猎妖圈子，连跟我同辈的猎妖人中也多有败类。那位烧饼老人也许是遇到什么事情，才对猎妖人都深恶痛绝。”
“对事不对人，”妖七话说得干脆，“因为一个人否定了群体里其他所有人，非蠢即坏。”
童芜听了这话，似有感动：“妖七兄，你平常总是轻嘴薄舌，说到正事上真是一针见血。”
“……什么轻嘴薄舌？还不是我这个妹妹，笨嘴拙舌，得我这个哥哥来给他找补。”
“我不是妹妹，是姐姐。”阿黄忽然不结巴了，认真地说道。显然是早有预谋。
妖七刚想反驳，看到阿黄的眼神时忽然想道了刚才答应她的事……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咽：“是，她是我姐姐。因为发育不良个头太矮，外面人都以为她是我妹妹，日子久了我也搞混了。”
童芜正色道：“辈分都记错了可不是小事，妖七兄大抵是在那客栈里没日没夜操劳，脑子也糊涂了。在我们家，喊错了辈分可是要被斩头的。”
“？”现在轮到妖七迷惑了。本国民风开化，还有这等森严家规的家族？
还没来得及细问童家到底是怎样一个虎狼窝，三人走到了一家餐馆前，里面飘出的香味真是勾得人抓耳挠心，完全想不到其他事。
三人默契一视，走进了餐馆。
自然还是童芜请客。点完菜后，各色菜色摆满了小方桌，迷得妖七和阿黄两个乡下人手不能停。
“蛋……弟弟，这个是什么菜？好好吃啊。”阿黄夹起一筷红油发亮的肉就往嘴里塞。
“刚刚点菜没听？是凉拌猪头肉。”妖七根本顾不上一声弟弟对他造成的伤害，忙着撕开酥嫩的大鸡腿。
“猪偷肉？偷的什么肉啊？”
童芜：“？？？”
酒足饭饱打牙祭，妖七不由得感慨，从小在猎妖客栈吃的客人不要的冷菜剩饭，真是比不上这一桌热腾腾饭菜。
纵使外面的客官享受着现宰现烹的美味佳肴，他们还是得等到所有活忙完后去后厨找点剩下的，有的甚至连冷的都不是，是生的，也没办法，肚子饿只能吃。
老板娘终日都在楼上房间内，从不过问下面伙计的衣食起居。
他一直都不知道，外面客人吃了一口，连呼绝顶美味的菜，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绝顶美味，就是这一桌凉拌猪头肉、油封大鸡腿、蒜蓉菜心菇、油泼鲤鱼和腊肠焖饭。
“吃饱了吗？”童芜先擦了擦嘴，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又让童芜兄破费了。”
“不必客气。我既救了你们俩，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私定终身？
“另外，妖七兄也不要叫我童芜兄了，我比你岁数小，叫我童芜即可。”
“行。不过我也只虚长你两岁，你以后也只唤我妖七就行。”
看童芜还欲张口，妖七直接伸出手挡了回去：“行走天下不靠虚文缛节。在家里你要遵守老祖宗的规矩，在外就遵守兄弟之间的规矩，有话直说，有忙就帮。”
妖七说起歪大道理来一套又一套，偏偏每次童芜就吃这一套，觉得十分有道理，肃然起敬道：“好。”
他浑然不知，妖七正是看上了他这认理不认人的死脑筋，不然怎么继续让他心甘情愿地掏钱包吃包住？
“老板，结账。”不出所料，果然是童芜准备付钱结账。
老板刚要过来收钱，伸出的手却被一柄展开的折扇挡住。
“老板，这桌的钱，我一起结了。”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收回折扇，同时将几个银元掷入老板怀中。
“不必……”童芜刚要起身阻拦，肩膀就被那柄折扇给按住了，完全无法起身。
“童家四公子别着急。听我说完下面这段话。”
妖七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比起童芜的清爽俊秀，这男的更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和另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的味道。
“我是猎妖拜师大会上头派来的巡师，叫参域。”男子依然拿扇子按着童芜肩膀，一边调整手腕角度，坐到了童芜身边。
“巡师不应该不出面，在暗地里观察打分吗？更何况我只是众多参会者一员，参域巡师未免太重视我了。”童芜少见的面露不快，直言直语道。
“确实，巡师一般有十几人要盯着。但是今年，我是特地跟上头请了罪，专门来盯你一个人的。”
“因为，我想内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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